天一放亮兒,初發就出了覃莊城門了。走出去不遠,折向東,奔荊家溝的方向就蹽下去了!
出覃莊奔荊家溝方向六七裡地,有個屯子,叫蔡家牌樓。大概是在歷史上的哪朝哪代,這屯子裡是出了貞節烈婦還是咋的,因此纔有了這麼個名字。到得這時,蔡家牌樓除了那些個灰突突的民宅,並不見啥牌樓。
初發因爲心裡有事兒,走得急不說,也不安生,眼睛時不時地四下裡踅摸,提防着別再遇到啥不想遇到的人和事兒,最擔心的是遇到日本關東軍巡邏隊。不過,就是遇到了也沒啥大不了的!初發是覃縣警察局警務培訓站的教官,那是有身份證件的,良民!即便如此,初發也還是在內心裡打定主意,最好不要與那些個犢子走個對頭碰兒!要到蔡家牌樓的時候,初發恍惚間好象看到屯子入口處有個人影兒晃了一下子就不見了!初發琢磨,可能是屯子裡的人,出來抱柴火弄景兒的,遂並未就停下自個兒的腳步。
從覃莊到荊家溝新修的那條砂石路是從蔡家牌樓的南緣趟過,並不是從屯子當中穿過。初發走過蔡家牌樓後,繼續向荊家溝方向走過去。到了這會兒,初發並沒有發現,他的身後是跟着三個人的!
跟在初發身後的有兩個是日本關東軍駐覃縣守備隊情報室的特工,其中一個就是初發媳婦兒昨兒個晚上在他家院門前看到的那個高個子。除這兩個特工,還有一個人,白果!
日本關東軍駐覃縣守備隊情報室武田大尉安排他手下的四個特工監視初發,兩班兒倒,每班兒兩個人。同一班兒的兩名特工自個兒又做了分工了,每人半天或者半宿,但同另一班的兩個人交接班兒時,需要四個人到齊。昨兒個晚上,初發媳婦兒看到的那個高個子是正在班兒上!早上兩個小子正在等着同另兩個小子交接班兒的時候,初發從自個兒家那院子裡出了門了!得,那也別交班兒了!趕緊跟着吧!
跟蹤初發這個活兒,按說,並不是啥難度特別大的活兒。大日本關東軍情報部門的特工跟蹤一個啥縣警察局警務培訓站的教官,不說是小菜一碟也差不多!沿途又多是草莽之地,除了一些個屯子,就是荒草甸子!走在前邊兒的初發要是偶爾回個頭踅摸踅摸啥的,跟在後面的那兩個人只要往路邊兒的荒草叢中一蹲,那基本也是啥也看不着了!換句話說,就是初發想要發現跟在他身後的那兩個特工,那也是一個難。
可是初發沒發現跟在他身後的人,卻有一個人發現了!啥人?白果!
前兩天,白果到了覃莊,找到了石壘和萬倉,把初發願意幫着在日本人那兒找那個啥拉腳的活兒的事兒告知了石壘和萬倉,石壘隨即就用電話向荊志國作了報告。石壘在電話裡說道,這兩天,覃縣較比安靜,那些個襲擾了幾回荊家溝的人,並沒有再做出任啥舉動。荊志國在電話裡說道,那就好!覃縣地區應該說是反滿抗日活動較比囂張頻繁的地區,你給荊家溝那邊兒打個電話,跟咱大哥說一聲兒,要他們不要鬆懈,緊着點兒!告訴他們,不要害怕,有大日本關東軍那麼多人鎮守覃縣,沒啥大不了的!這回行了!
荊志義在電話裡聽石壘說出,這回行了!那心裡可是老亮堂了!妥!荊志義在電話裡對石壘說道,兄弟,麻煩你跟咱家國子說一聲兒,讓他放心吧!啊!
放下電話,荊志義把白果找到了正房。荊志義對白果說道,白大哥,你看,這才幾天的功夫,你都進了好幾趟城了!但這也是個沒招兒的事兒!這電話就是白安!有等於無!有些個事兒在電話裡真真兒就沒法兒說!白大哥,還得勞煩你再去一趟那個警務培訓站找一下子初教官!這回可就得說說請那初教官給整幾套日本大兵穿着的軍服的事兒了!你看吧哈!前兩天,你進城去,嘖!咱就覺得說這個事兒有點兒愣!這兩天,咱一琢磨,初教官這個人,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咱也算是較比了解了!這個事兒倒是可以跟他說上一說!這個事兒,雖說費了個二遍事,但還是更把握一些個!
白果點頭!
按照荊志義的吩咐,白果再次去找初教官。那不用說,爲了躲避日本關東軍巡邏隊,白果還是後半夜早早地就從荊家溝出來了,到得蔡家牌樓的時候,天已經就亮了。他剛剛走到屯子西口處,遠遠地就看見一個人從西邊兒的道兒上走過來!白果一搭眼就認出,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初發!
初教官這是要去哪兒?幹啥去?
按說,白果本就是要去找初發,這麼個時候在這麼個地兒見到了初發,那不正好嘛!巧啊!可白果並沒有直接迎上前去見那初發,而是躲了起來!他躲在了一戶人家的柴火垛後邊兒!他想看看那初發這是去哪兒!這是幹啥去!從這麼個事兒上那也不難看出,那白果真真兒就是大師級人物!膽大心細遇事兒那是極其謹慎!這麼個時候,白果如果真真兒就上前與初發相見,那接下來會發生啥事兒,可就是不可預測的啦!
白果待那初發從眼前不遠處走過,剛要起身跟在後邊兒,卻一下子就又縮回身去!他聽到了從初發走過來的路上又傳來了腳步聲!白果在那柴火垛的後邊兒又挺了挺。也就一忽兒的功夫,他看見兩個人從那西邊兒道兒上走過來了!鬼鬼祟祟,躲躲閃閃!
不用說,那兩個人肯定是在幹着啥不想讓人知道的那些個事兒的人!
白果那是啥人!立時就明白了,跟在初發身後的那兩個人並不就是咱這旮噠人,那應該是兩個日本人!要說,那白果是根據啥斷定那兩個人是日本人哪?這個事兒,那可就完全靠人的先天直覺了!人是萬物之精靈!同樣都是人,要說那日本人同這中國東北,滿洲國人到底有些個啥不同?那還真真兒就不好說!但就憑那兩個人散發出的氣息,已經就是顯露無疑啦!一個高個子,一個矮個子!對啦!那兩個人穿着的衣服,半新不舊!較比整齊!說是整齊,就是無論襖褲,應該都是同時起用的!就這一樣兒,那可就不是中國東北,滿洲國這旮噠的尋常百姓啦!那兩個人的作派,行爲動作,也不知還在哪些個地兒有些個不同!這些個都一樣兒一樣兒地擠進白果的腦袋裡,形成了白果對那兩個人的直覺判斷!
白果看出來了,走在前面的初發並不知道他的身後是跟着兩個人的--日本人!
顯然,那兩個日本人是想看看初發這是要到哪兒去,要去見個啥人!
白果推測,初發很有可能是要到荊家溝去,很有可能是要去見他白果或齊永和的!
應該說,初發已經就遭遇了危險!白果認爲,如果再挺下去,待到那危險真真兒就出現的時候再出手相救初教官,不若現在就動手!可現在就動手,那些個日本人回手就會把這一應的事兒整到蔡家牌樓人身上!救人不要害人!白果拿定主意,要再挺一挺,待到那兩個日本人走到荒草野地之時再行動手不遲!
要說白果琢磨出的這麼個事兒,應該還想到了另一層,那就是,襲擊那兩個日本人最好不要讓任啥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