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志國經仔細思量,覺得石壘去見初發一事得做得自然一些個爲好。眼下,初發突然之間遇到了變故,看似偶然,實際上是有其必然性在裡面。讓初發參與摧毀行動,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在這麼個時候,千萬不要讓初發產生那種乘人之危的感覺。這也是爲啥要初發自個兒要有一個表態承諾的根本原因啦!也就是要充分尊重初發的意願,說得準確一些個,就是不要違背其本人的意志!初發能夠參加到摧毀行動中來,這是摧毀行動的切實需要,情勢所需,毫無誇大地說,也是民族利益需要。在抵禦外侮這個事兒上,中華民族每一個人都有責任和義務去貢獻自個兒的力量乃至生命!理兒是這麼個理兒!但在具體情勢面前,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挺身而出,那又是有着每個人的具體選擇的!
石壘按照荊志國的命令,回到覃縣後,同萬倉一道兒和覃縣警察局治安股的劉胖子再一次去了一趟荊家溝。理由是,荊家溝一帶一直以來也不消停,得過去看看這幾天有沒有啥新情況!羅永那是個明白人,聽到石壘提出這樣的要求,那還說啥了!省警察廳派員在咱這兒辦案,那不得說去哪兒就去哪!
到得這時,覃縣警察局局長羅永對天下時勢早已經就明白白兒的了!對日本人早已經就有些個怨恨!羅永知道,省廳特務科的人挺在咱這縣上不走,絕不會只是偵破啥反滿抗日的案子,必然是另有所圖!有了這樣的一種想法兒,那對石壘萬倉倆人兒,也不咋,就覺得有些個親切!石壘萬倉對羅永也不忌諱,有啥事兒,到哪兒去,那都是毫不隱諱,直來直去。這樣一來,羅永對他們倆兒提出的啥意見建議,那也是極其尊重。按他們說的辦就是啦!那人家是省廳派到咱這兒協助咱辦案的,那咱不得支持--服從嘛!腦袋瓜子裡從上下級機關關係考慮的時候就少了一些個,從感情上考慮的時候就多了一些個!
到了荊家溝,那劉胖子對日本人已經就沒啥忌諱了,讓他的手下把那輛黑乎乎的警車直接就開到了荊志義家的那門樓前,叫開了大門,一應人等就轟轟隆隆地進了院子啦!
到得正房坐定,劉胖子看着荊志義說道,省廳的石頭兒和萬頭兒過來看看。這幾天,這一段兒,咱荊家溝是不是消停了一些個!呆會兒,荊志義你說說情況--誒?荊保長已經過世不少天了,咱這荊家溝的保長咋還空着哪!這,老這麼沒個主事兒的也不行啊!噝!你們倒是跟縣署說一聲兒啊!管是誰,找一個!荊家溝有個事兒啥的,咱到這溝裡也知道撲誰!要不,咱一到溝裡就到你家,那也名不正言不順哪!
荊志義瞅了瞅劉胖子,又瞅了瞅石壘和萬倉,說道,這個事兒,咱還沒顧得上跟縣署去說。噝!這個事兒還用咱溝裡去跟縣上說嗎?那你不說誰說!嘖!劉股長!你說吧哈!咱爹爲咱荊家溝能消停停的,爲咱這縣上可是幹了不少的事兒!到歸齊,卻被也不知個啥人開槍打死!這口氣咱到這時還沒嚥下去哪!劉股長,你們倒是抓緊幫咱查查呀!真要是整準了是個啥人殺了咱爹,咱就是舍了咱這條命,咱也得乾死他!
荊志義說着,就有些個激憤,臉脹得通紅!
屋子裡一下子就沒了聲兒!挺了一忽兒,劉胖子說道,這個事兒,咱跟咱局長說說!這保長總得有個人,你荊家溝也沒啥特殊的地兒,不能總這麼空着!依咱看,你就接着你爹幹就得了!反正也是爲荊家溝辦事兒,辛苦固然是辛苦,可這也是沒招兒的事兒!要不,你說咋整!可別!劉股長!就算咱求你啦還不行嗎?咋?爲咱溝裡辦點兒事兒,爲咱縣上辦點事兒,你不願意是咋?啊!那倒不是!這不就結了!那個啥!告訴你啊!晌午飯,咱這些個人可就在你這兒吃了!石頭兒和萬頭兒成天吃城裡那鴻濱樓的飯菜也沒啥意思!今兒個你們給換換口味!整點兒地瓜土豆啥的!整點兒酸菜粉條兒!嘖!這要是有點兒血腸就好了!這個時候,血腸兒也沒地兒弄去了!整點兒五花肉!
荊志義簡要地把荊家溝這一段兒的情況說了一說。這幾天,荊家溝還算消停!劉胖子問道,你們受了傷那兩個兄弟咋樣啦?荊志義回答說,齊永和傷了腿,一時半會兒下不了地!那能咋樣!躺在炕上養着唄!白大哥傷得倒不重,已經就見好啦!說起了白果,那劉胖子的眼神兒閃爍了一下子!問道,那個白果是茨溝人哈?啊!是!到咱家也有半年了!嘖!噝--說到這兒,劉胖子就頓住不說了,若有所思!
吃過了晌午飯,一應人等迴轉。到了這溝裡也小半天兒了,保安隊的那些個人除了進門時見了一回,再就蹤影全無!劉胖子問道,你們保安隊的人哪?啊!都在下屋哪!荊志義說的下屋就是那東廂房。這咋石頭兒萬頭兒要回縣裡,也不出來送送哪!石頭兒和萬頭兒輕易也來不了一回!唉呀!劉股長!你可別挑這個理兒!都是些個鄉下人!怕見官!能不見就不見啦!說着,就扯着嗓子喊起來,白大哥!白大哥!劉股長和石兄弟萬兄弟他們要回去啦!門響,白果和保安隊的那些個人一下子就都涌出了門來!白果的左胳膊還用一條子白布掛在了脖子上。咋?劉股長!石兄弟!萬兄弟!這就回去啦?回去啦!沒啥事兒吧?啊!沒事兒!再整個十天八天的就啥事兒也沒有啦!這會兒就是這胳膊還有點兒脹得慌!沒啥大事兒!別抻着!劉胖子到了叮囑了一句。
出了大門上車的時候,石壘把荊志義拽到了一邊兒,悄聲說道,明兒個頭晌兒,讓白大哥進趟城,到鴻濱樓找咱!不要對旁人說!荊志義愣了一下子,盯了石壘一眼,點頭。
到得這時,荊家溝人對初發被日本人抄家,初老爹冤死在初發家之事還一無所知哪!
還是老套路!白果於後半夜從荊家溝啓程,天矇矇亮的時候就已經到了覃莊城門啦!進了城,白果擔心到碩發貨棧去得太早別再驚擾着佟剛那些個人,就找了一家小館子吃了兩根油條,喝了碗豆漿,這才朝碩發貨棧走過去。到得貨棧門口,貨棧前臉兒沒人,卻聽到後院兒“嘩嘩”的掃院子的聲音。“啪啪”地拍門。正在貨棧後院子裡掃院子的佟剛聽到前邊兒房子門前有人拍門,拎着手裡的掃帚,從後院兒直接就走到了貨棧前門,一看,是白果!立馬招呼了一聲:
“老五!來啦!”
“啊!二哥!掃院子哪?”
“啊!等着啊!咱過去給你開門!”
這時,貨棧門臉的那房門卻從裡面打開了!初發從房子裡走了出來。招呼道:
“啊!白大哥來啦!咱在屋裡就聽出是你的動靜兒!”
白果笑了笑,說道:
“啊!沒啥事兒!就趕早過來啦!”
白果話說完,臉上那笑卻僵住了!這也就兩天的時間不見,那初發卻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