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懂得王儒少將的真實本意。
就在王儒少將與他的兩個親妹妹,王娟秀少佐和王娟娥少佐共進午餐之後的那個下晌兒,王儒少將又在日本關東軍駐覃縣守備隊大隊長板本大佐的陪同下,視察了覃莊火車站貨場。
這一次,王儒少將的視察車隊陣容龐大起來,已經由四臺車增加到六臺車。王娟秀少佐的那臺轎車和王娟娥少佐的那臺吉普車加入其中,跟在了王儒少將的那臺轎車之後。王娟秀少佐的那臺黑色轎車由她的那個跟班兒駕車,坐着王娟秀少佐和葛蕪中尉。王娟娥少佐的那臺黃了巴嘰的吉普車,就王娟娥少佐一個人,由王娟娥少佐親自駕車。王娟娥少佐那臺車的後邊,就是板本大佐的那臺車啦!這時候的車裡面坐着的是武田大尉和他的那兩個手下,那個高個子和那個小個子外勤,特工。還是那輛大卡車跟在了車隊最後,上面照樣還是站着十個守備隊的大兵,卡車的駕駛室頂上還是架着那挺歪把子機關槍!
視察車隊就那麼浩浩蕩蕩地開進了覃莊火車站貨場。王儒少將坐在車裡瞅都不瞅挺胸收腹向車隊敬禮的那些個大兵!
車隊直接抵達貨場那條日本關東軍軍列專線站臺。王儒少將站在站臺上,在那道葦蓆牆的西側,南了北了地看上一回,然後,在衆人的陪同下走到那道葦蓆牆的北端,再一次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地把貨場看了個遍。整個貨場除了停放着幾節貨車車皮之外,並沒有貨場上應該有的那種裝卸貨的景象。誒?這貨場平時就這麼冷清嗎?噢,那倒不是。覃莊火車站這貨場雖比不上奉天火車站貨場,但車來人往,也是相當忙碌。最近這幾天,出於安全考慮,我們已經要求貨場處於半關閉狀態,貨物只進不出,車皮到了貨場不準卸貨。板本大佐回答道。說過,板本大佐瞅了瞅王儒少將,小心亦亦地問道,將軍,出於慎重考慮,我們並沒有把將軍來貨場視察一事通知站裡。看需不需要請站長到這兒來一趟?王儒少將回答道,不,不必,這樣最好!誒,那邊兒的那個小房子是幹什麼用的?板本大佐見問,說道,唉呀!將軍!這--誒?知不知道那邊兒的那個小房子是幹什麼用的?板本大佐轉過身去,問不遠不近跟在他身後的武田大尉。武田大尉回答道,大佐!那是貨場調度室!噢?噢!誒?這貨場的調度是滿洲國人還是我們日本人?王儒少將問道。武田大尉回答道,滿洲國人!噢--王儒少將若有所思。板本大佐問道,將軍!看看是不是把那調度室人叫過來問話?王儒少將略加思索,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也好!
這時,在那調度室裡當班兒的是鄭大杵子。
鄭大杵子早就看到一個車隊唿唿啦啦地進了貨場,又看到那車隊直接就奔了那條軍列專線,心裡暗中驚奇。嚯!這陣勢,又是轎車又是吉普車又是卡車!在鄭大杵子有生以來,一下子看到這麼多漂亮的轎車吉普車整到了一堆兒,這還真真兒就是頭一磨兒!再看後邊兒那臺大卡車,上面站着一些個日本關東軍大兵不說,還架着一挺機關槍!琢磨,這都是些個啥人?到咱這貨場幹啥來啦?車隊停下後,從車上下來了一幫子穿着日本關東軍軍服的人,可正中那個瘦瘦的半大老頭兒卻穿着一身中國人的衣裳,長袍外邊兒還套着一件皮毛坎肩兒。
鄭大杵子正站在調度室裡的窗前觀望,這時,看到一個日本關東軍軍官模樣的人和兩個肩着長槍的大兵朝調度室這邊兒走了過來!鄭大杵子心裡可就是一抖!
武田大尉走到調度室門前,那,用不着敲門,也用不着在門外喊上那麼一聲,伸手拽開調度室的房門,就進了調度室了!
鄭大杵子一看到有三個日本關東軍的人朝調度室這邊兒走過來,趕緊就走到門前迎接,本意是迎接!鄭大杵子是個有些個特點的人,要說迎接,你就直接去到門外不就得了!他不!他直挺挺兒地站在了門口!
武田大尉拽開房門,一眼就看到鄭大杵子立於門裡,多多少少有點兒意外,竟然怔了一下子!當然,這不是害怕啦!那,一個大日本關東軍的大尉,特工,咋會怕一個貨場上的調度哪!
武田大尉問道,你是貨場的調度嗎?鄭大杵子瞪着一雙大眼,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這幾個日本人回答道,是!跟我走!武田大尉命令道。
要說,人世上有些個事兒真真兒就是怪事兒!正常情況說話,武田大尉應該說,我們將軍要我們帶你過去問話,或者說,我們將軍要見你,跟我們走一趟!這事兒就辦了。可武田大尉說出啥跟我走的話來,口氣又是命令式,這可就把鄭大杵子嚇了一跳!毛病又犯了!站在那屋裡發起了愣來,杵在了那兒!
武田大尉說過了話,立馬轉身就朝回走了,跟在他身後的那兩個大兵一看門裡的那個人愣愣的樣子,也不動窩兒,就大聲地嗨了一嗓子,遂走上前去拽那一時愣在了門裡的鄭大杵子。武田大尉回頭,看到鄭大杵子愣在了門裡,也有些個吃了一驚!這中國東北,滿洲國人,簡直不可理喻!遂斷喝了一聲!嗨!跟我們走!
兩個大兵走過去,把鄭大杵子從那調度室門裡拽出來,連推再搡,帶到了王儒少將的面前。到得王儒少將和板本大佐面前時,鄭大杵子的那股子愣了巴怔兒的勁兒還沒過。
王儒少將盯盯兒地看着被帶到眼前來的鄭大杵子,一時之間也有些個納悶兒!
王儒少將那可是日本關東軍駐奉天特務機關的機關長,高級特工,間諜!那要說對人這個東西的知悉,瞭解,那可真真兒就是透透兒的了!王儒少將知道,在中國東北,這滿洲國,所有人那可是都懼怕關東軍的!那要是被關東軍在毫無原由的情況下帶走,那確實是嚇人的事兒!王儒少將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很有可能是被嚇着了!
我們!真就那麼可怕麼?一時之間,王儒少將就覺得面前的這個中國東北人,滿洲國人,是那麼渺小,自個兒就那麼高大着立於他的面前!面對着這樣的一個人,王儒少將放心了!
王儒少將分析,經他分析歸納形成的那個啥兩點一線的說法兒,現在看,倒是可以微微地有些個放心了!覃莊火車站貨場這個點的警戒防禦,眼下看是沒啥問題的!王儒少將知道,除了那列貨車從關東州抵達時,板本大佐將派一個小隊到這貨場加強警戒之外,那列貨車還將有一個小隊的大兵隨車從關東州過來,負責貨車的押運!這樣一來,那次軍列在這貨場上出事兒的可能性不大!原本有些個擔心的是那荊家溝,那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尚需進一步加大防禦力量。現在看,力量確實還要加強,但,此時此刻,王儒少將更進一步堅定了自個兒的看法!就荊家溝那些個鄉下人,那些個土包子!他們也能?他們也配?跟我們大日本關東軍較力!掰腕子?
王儒少將搖頭。
王儒少將真真兒希望,中國東北人,滿洲國人都能象眼前的這個貨場調度一樣!那!可就啥事兒也沒有啦!
要說,就王儒少將這樣的人物,也有走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