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練當天,我扛着槍隨着大部隊來到了操場。頭天晚上,被抓住把柄的我突擊訓練到凌晨五點才被窮兇惡極的教官批准回去睡覺,被直接從上鋪拖到地上時,已經是上午八點了。在李教官的催促下跑到操場時,我簡直被眼前宏偉壯觀的情景驚呆了:訓練時東一堆西一坨到處亂跑的方陣沒有了,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列列整齊的綠衣綠帽綠鞋綠臉,還沒完全清醒的我差點以爲自己回到了越南前線,但嚴峻的現實沒容得我過多思考,就被大夥簇擁着披掛上陣了。
事先,教官對我的具體情況作了詳細的分析和安排:我真正持槍訓練只有幾個小時,爲了讓我更好地隱蔽在革命潮流中,最好地發揮濫竽充數的英雄本色,李教官巧妙地把我安排在了方陣右後角最不起眼的角落。
演練的方案已經出來了。演練開始後,方陣將從操場正中央出發,沿操場齊步走一圈,然後到主席臺前正步持槍甩槍喊口號,最後繞回操場正中央,等待別的方陣歸來。
我們方陣一路極其順利,走到主席臺前時,邊喊口號邊整齊劃一地把槍從肩膀上齊腰平持,正步走、向右看,再把槍扛回肩上,如此反覆三次。頭一次,我們走到主席臺正前方時,副部長喊:
“同志們好!”
我們按照事先教官的教導:“首長好!”
部長又喊:“同志們辛苦了!”
“爲人民服務!”
整個場面熱烈壯觀,連我們也被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宏偉氣勢震得熱血沸騰。
好景不長。第二次口號時發生了一點意外。
“同志們好!”
“首長好!”
就在這時,也許是休息不夠,也許是興奮過頭,把槍從肩上向下甩持到胸前時,我手一滑,槍在空中滑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向前撲去,長槍上鋒利的刺刀重重地紮在了前方何頌的屁股上,一聲響徹天地的慘叫在操場上久久迴盪。但我們全體學員秉着“死也要保持軍型”的邱少雲式精神,堅定不移地繼續着演練。把主席臺上的領導們深深震動了。良久,在旁邊領導拉衣角、使眼色、咳嗽、哭求甚至是重拳出擊的暗示下,部長才回過神來,繼續喊口號。
只見他深情地看着早上**點鐘的太陽下我們朝氣勃發烏黑靚麗的臉,激動地喊了一聲:“同志們曬黑了!”
這可把我們難住了,教官訓練時可從來沒有教過我們這樣的話呀,但聰明絕頂心有靈犀的我們很快就舉一反三了。大家的呼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嘹亮:“領導更黑!!”
話音未落,就聽到“撲咚”一聲,我用眼角偷偷斜瞥了一下,只見主席臺上大家正手忙腳亂地把暈到在地的李教官擡往校醫院呢!
軍訓終於在混亂中尷尬地結束了,大學生活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