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又見蘇柔

就在秦夕最消沉的時候,我卻迎來了人生的轉折點。

那是陽春三月的最後一個清晨,我奇蹟般地起了個大早,洗刷完一看錶,還不到六點。我得意地端着飯盆衝向食堂,臨走時想了想,又隨手拿了本《博爾赫斯小說集》,正要出門,就和剛小便完推門而入的秦夕撞個正着,渾身上下只穿一小褲衩的秦夕見了我,眼睛都快掉出來了,見鬼似地大叫:“你該不會是鬼上身了吧?起那麼早!”

我用鄙夷的目光斜睨了他一眼:“今天是陽春三月的最後一天,我要早點起來欣賞春天的最後一縷花香。”

秦夕渾身哆嗦地揭開被子,哧溜一下鑽了進去,嘀咕了一聲:“是辣手摧花吧!”

我不理會他,哼着小曲出門去了。

下了樓往食堂走去,路上一個人都沒有,跑到食堂一看,連大門都還沒開呢!我在食堂門前剁着腳等了一會,大門絲毫都沒有要開的意思,我這才知道原來秦夕說得沒錯,我真是鬼上身了,起個大早,收穫賊少。

沒有辦法,只好自己給自己找點事兒做了。想了想,覺得這個時候最可能開放的只有階梯教室了,於是我把飯盆放在食堂窗沿上,夾起書就走。經過開水房的時候,聽見頭頂有隻喜鵲在唧唧喳喳地叫,我心裡一想:今天莫名其妙地早起,現在又碰到只破喜鵲在鬼叫,莫非今天真的有好事發生不成?

正想着,左腳已踏進了階梯教室的大門,右腳卻再也擡不起來了,只覺得腦海裡嗡地一聲,然後就是長時間的空白,良久才恢復過來:真的是她嗎?不是在做夢嗎?我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下,生疼生疼的!沒錯,就是她了!

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安靜地坐着一個女孩,戴着一頂紅色的毛線帽,帽頂還有一條辮狀長條垂下,搭在她膚白眼媚的臉上,自然而清純。

看到我,女孩彷彿愣了一下,但很快我就發現她水靈靈的臉上開始漾出一絲水靈靈的笑。那笑從她臉頰上兩個小小的酒窩開始,溫柔地向四周泛去,最後我就被她的眼睛緊緊吸引,那裝滿笑意的明亮大眼睛彷彿就是一個磁場,吸引着我一點點地淪陷、淪陷。

見我一臉呆樣,女孩站了起來,款款地向我走來,舉手投足猶如風中楊柳、水中游魚,展盡了曲線之美。

“不認識我了?我還知道你叫沈勳呢!”女孩笑道。

我心神混亂地說:“認識啊,蘇柔嘛!你怎麼會在這?又來旅遊?”我疑惑地看着她。

蘇柔對我扮出一臉的痛苦相:“是的。我本來還想住你們的家庭旅館的,後來才聽說被查封了。所以我昨晚在這裡坐了一晚,可憐哦!”

“不會吧?……”我心裡的疑惑又增加了幾分。

蘇柔調皮地對我眨了眨眼,忽然捧腹大笑起來:“你這個傻小子!我和你一樣是這裡的學生啦!”

我一聽蒙了,愣在當場。

原來,蘇柔真是本校外語系應用英語專業的學生,和我們同一級,正宗的湘妹子。接着,我們一直談了很久,後來又一起去吃了早餐。

說到上學期她女扮男裝入住我們家庭賓館的事,蘇柔還是興奮不已。她說她當時和同學打了賭,要是敢入住我們宿舍就贏得大夥集體送出的一部單放機,最關鍵的是出於對男生寢室的好奇,她勇敢地“羊入虎口”,事後想起來都後怕,要是當時你們有所不軌就完了。

我說不會,偷窺或者還有可能,但若要行動卻很難。

蘇柔疑惑地問爲什麼。

我說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一條色狼最可怕,五條色狼卻毫無殺傷力。

見蘇柔一臉的茫然,我靠近她耳朵輕聲地說,因爲色狼們要先窩裡鬥,看誰先上,等五人一一排出順序時,天也就亮了。

蘇柔用力地扭住了我的左耳,叫了聲,死色狼!

寢室的兄弟們很快就知道了蘇柔的事兒,我聲色俱厲地威脅他們別打她主意。於是那幫傢伙忙搶着向我表達忠心。何頌說他有蔣宜就滿足了;秦夕叫我不要玷污他的純情,說韋欣是他一輩子的至愛;歐陽偉說他正在追鄰校水電系一個名叫慕容曉築的國色天香的女孩;趙亞東說天生他才必有用,憋股悶勁向書衝。

我聽了大半天,忽然發現樸夏一直沒有表態,於是把狐疑敵意的目光轉向了他。樸夏見我一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惡毒表情,忙捏起他衣服上“Playboy”的標誌,說像他這種黎明見了要迷倒、潘安見了要上吊,仔仔見了要磕藥的美男子,MM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就不和資源匱乏老樹逢春的勳哥你搶啦!

我雖然覺得這些傢伙都有自誇嫌疑,但對我的威脅已除,所以我還是毫不吝嗇地施展久未出手的拍馬功,用以鞏固他們虛無的自我陶醉,直把他們拍得找不着北才肯罷休。屋裡到處都是陽光燦爛四季如春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