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駕駛,這學期共開了五門課:英語、概率論與數理統計、計算機原理、材料力學、CAD製圖。
英語有蘇柔在自然不在話下,CAD製圖對於我們這種一天到晚泡在電腦前的人來說更是小CASE,於是我把精力都集中到了概率論與數理統計、計算機原理、材料力學上面。我翻了翻書,發現概率論和計算機原理其實並不難,但一翻開材料力學,就被裡邊的彎曲應力、彎曲變形、壓桿穩定性、彈性杆系的能量原理等一系列聞所未聞的概念搞得頭暈眼花。正要想蘇柔求助,忽然想起材料力學對於學外語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天書,於是我決定找趙亞東幫忙。
在宿舍找到趙亞東的時候,他正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發呆。聽說我想向他請教材料力學,他二話沒說就把我帶到了圖書館。到了這裡我才發現,平時門可羅雀的圖書館現在是人山人海,到處都坐滿了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座位坐下,趙亞東就迫不及待地問:“什麼問題?”
我說:“沒有。”
趙亞東愣了一會,疑惑地說:“你不是說要我幫你複習材料力學嗎?怎麼又沒有問題了?”
我說:“對於我來說,這本書每一頁每一段每一句話都是問題,多得我也不知道提什麼問題纔好。”
趙亞東笑了笑:“其實應付期末考試,不需要每頁書都弄懂的……”接着,他開始幫我抓出二十多個重點,一一給我講解。說完又讓我這幾天好好消化這些知識點,下週再幫我抓其他二十個重點,把這些都理解透,考試過關就沒問題了。
我合上書,問趙亞東爲什麼這麼會讀書。他說,他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己形象思維特別好。考試的時候,甚至能想起老師上課講這道題的知識點時的神情、黑板上的板書、課本上整頁整頁的文字。一切都歷歷在目,就好像書本攤開放在那兒一樣。這種感覺是那麼真實,以致於每次考試都有一種作弊的感覺。
趙亞東的話把我聽得出了神,羨慕極了。但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就算再讀一輩子大學,都不可能像他那樣了。
從圖書館到食堂的路上,不知怎麼,我們一路都在沉默着。快到食堂門口時,我突然問他:“你還想着陳佳嗎?”
趙亞東對我的問題似乎有點意外,以致臉上都有點不自然,但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我:“你相信嗎?有時候,兩人明明特別有緣分,但命運無常。上帝在安排他們見面的同時,就已經安排了他們的分別。”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趙亞東就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的步伐乏力但堅定,他的身影繞過熱氣騰騰的開水房,慢慢地消失了。
進了食堂,一眼就在一大排飯桌上找到了蘇柔。她已經幫我打好了飯菜,正安靜地坐在飯桌前等我。見我出現,她含情脈脈地看着我,問複習得怎麼樣了?我說有趙亞東在,沒有過不去的坎。於是蘇柔開心地夾了一大塊肉到我碗裡來。看着蘇柔,想着趙亞東剛纔的那句話,不知道怎麼的,我忽然覺得那句話說的就是我和蘇柔的未來,雖然彼此深愛,最終卻可能無法走到一起。上帝在安排他們相愛的同時,就已經安排了他們的分別。想到這裡,我覺得心裡一陣發酸,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蘇柔見了,嚇了一跳,抓住我的手緊張地問:“怎麼了?是不是材料力學不好學?不要緊,還有時間,多向趙亞東請教幾次就好了。”
我說不是的,不是材料力學的事。我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柔柔,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好嗎?”
蘇柔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看着我,然後輕輕地抽出手,翻過來握住了我的手掌,攤開。她用手指尖在上面比劃着。
她的指尖劃過了我的生命線,接着是事業線,然後是愛情線。她反覆地比劃着,最後我終於辨認出了她寫的字:
蘇柔一直深愛着沈勳。
淚水頓時從我眼裡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