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先生真是別具匠心,先生這茶卻是勝過了李先生哪裡的。”
嶽凌寒聞言哈哈大笑,錦月握着那茶杯真是愛不釋手,她沒想到一時興起來到這地方,到還真有意想不到的驚喜,難怪李斯千叮嚀萬囑咐,她務必來這梅園逛一逛。
“那李老頭愛的是酒,自然不肯在茶上下功夫,比過他有什麼好難的。”
錦月將手裡的茶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突然覺得方纔清明的眸光前,開始變的有些模糊,趕緊用手柔了柔眉心,赫連鳴謙發現她的異樣,伸手扶住了錦月,關切的問。
“怎麼了?”
錦月狠狠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頭沉的厲害,有些眩暈,連赫連鳴謙的話也有些聽不太清了,赫連鳴謙警示的看向嶽凌寒。
“你看我做什麼,我還不至於給你們下毒吧,你自己不是也喝了嗎?”
茶水是從一處倒出來的,其它人喝了都沒事,唯有錦月像是醉酒了一般,雙頰還是泛紅,目色開始迷離渙散,全身輕飄飄的。
“你這茶裡不是放了酒吧?”
嶽凌寒一臉的茫然,搖了搖頭,他如今也是i想不明白,這茶究竟有何不對,能讓這女子這麼大反應。
“沒有呀,哪有在茶裡放酒的,我又不像李老頭,愛酒如命的。”
錦月沾不得酒,赫連鳴謙是知道的,但此時錦月的狀態卻是跟醉酒了一樣,赫連鳴謙也沒有從茶水裡喝出一絲一毫的酒氣,難不成有什麼相剋的東西導致的,還是錦月的體質異與常人。
“哎呀,我想起來了。”
嶽凌寒突然用手背拍了一下額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赫連鳴謙一手扶着錦月,詫異的朝嶽凌寒望去,他如今六神無主,只能寄希望與嶽凌寒身上。
“我燒製這茶杯的時候,爲了調色,倒是淋上幾滴桂花釀,但她不至於這就醉了吧。這酒力真是淺的讓人歎爲觀止呀。”
錦月再次揉了揉眉心,晃了晃頭,眩暈的感覺似乎正在慢慢的散去,伸手輕輕拍了拍赫連鳴謙,眸光已經可以尋到焦距。
“我沒事,或許是涼風擊的,不幹先生的事。”
錦月面上的紅暈已經散去了少許,人也可以支撐着坐直了,她向來是沾酒就醉,怕是嶽凌寒淋在茶杯上的桂花釀濃度很高,又活着她連酒香都聞不得。
“月月,原來你這般喝不的酒呀,我還想着將寒藏在酒窖裡的,那幾罈女兒紅搬出來給你嚐嚐呢。”
錦月努力的擡了擡眼簾,有些許疲憊,但她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
“月卻是飲不得酒,但你們可以喝,我喝水就好。”
錦月剛想再拿起那好看的茶杯,想到了這茶杯是淋過酒的,便訕訕的放回了遠處,她向來沉穩,怎麼醉了一些,便頻頻失態。
“我去給你取一個別的杯子,你等着。”
錦月還沒出聲,梅清便殷勤的跑開了,赫連鳴謙看錦月面上的紅潮雖然退去了,但目光還是有些渙散,便低低的問了一句。
“沒事吧,要不要我們先回去?”
錦月搖了搖頭,方纔確實眩暈的厲害,不過如今好了許多,若是現在回去,免不了就要睡去了,天氣放晴了一天,她明日就能離開了,這一別唯恐就是永生了,她豈能在這短暫的時間浪費光陰。
“沒事,我們再留一會,不礙的。”
梅清一手抓着一隻平常的杯子,一手抱了一罈子酒,還端了一個點心,晃悠悠的跑了過來,一股腦的放在了桌子上。
“寒,今天我要一醉方休,你不準攔着我。”
梅清邊將手裡的杯子遞給錦月,邊興沖沖的給嶽凌寒宣告,嶽凌寒僅用餘光瞥了梅清一眼,那神情明顯的加着蔑視跟嘲諷,但也溫柔寵溺。
“你今天能喝到第十杯不倒下,我就算你有本事。”
梅清雖然不像錦月沾酒就醉,但酒量也是淺的可以,此時面對嶽凌寒的奚落,他漲紅了臉,一屁股坐在了竹椅上,撇了撇嘴。
“哼,不要小瞧人,我今天就喝到第十一杯給你看。”
梅清明顯的小孩子性子,嶽凌寒有些得意的揚了揚眉,拎起茶壺在梅清剛放置的杯子上,給錦月又斟了一杯茶,對於梅清的賭氣視而不見。
“沒了那相稱的茶杯,這茶會遜色不少,慕小姐將就着用吧。”
錦月沉聲道了謝,雙手將那杯子拿起,看不到流動潺潺的波動,看不到緩緩綻開的木蘭,也沒了那碧綠茶杯顏色的襯托,卻是遜色不少,但好在那股清香還在,嗅到鼻息力,能散散她的眩暈。
“是月沒福氣,先生客氣了。”
錦月小口飲了一點,茶水入口馨香流傳齒間,但卻似乎少了些什麼,看來那杯子卻是另有玄機,嶽凌寒果然是好心思。
“聽聞瑤臺碧池贈錦月,繪的一手好丹青,不知嶽謀是否有幸一見。”
在整個天朝,錦月的字遠比畫要聞名的多,嶽凌寒不提字,倒是提起了畫,看來他對丹青有着更高的興致。
“雕蟲小技而已,嶽先生謬讚了,若先生有興致,月畫上一畫,倒也無妨,怕只怕月畫技不佳,會讓先生失望。”
嶽凌寒笑的含蓄,梅清卻像聽到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般,新奇的瞅着錦月,而赫連鳴謙轉頭意味不明的看了錦月一眼,他從前求副畫,她百般推辭,說要自己千金萬珠來換,怎麼到別人哪裡,她倒是答應的痛快。
“月月會畫畫呀,那你能不能幫我繪副畫像,我期盼了許久,寒也畫過,不過畫的很難看。我這就去給你拿畫具。”
未等錦月搭話,梅清已經不見了人影,看來平常嶽凌寒對他就是有求必應吧,所以他沒養成聽別人回答的習慣,理所當然的認爲,所有人都該應下他的請求,被人寵成這樣,不知幾世才能修來這樣的福氣。
“她~”
赫連鳴謙本想跟嶽凌寒解釋,錦月從不畫人,但赫連鳴謙還沒開口,錦月便扯了扯赫連鳴謙的衣袖,對他搖了搖頭。
“怎麼,慕小姐有爲難之處?”
嶽凌寒對丹青卻是獨有所終,更想有一幅梅清的畫像,只可惜他不擅長作畫,又不想帶梅清出門尋人去畫,若不是李斯信中提及,他一位能繪得一手好丹青的小友,想到他這梅院裡一觀,他怎麼可能放陌生人進來。
“爲難倒是沒有,只是許久沒有動過筆了,他是怕月手生了,提點月一句,先生莫要見怪。”
李斯的眼光品味有多好,嶽凌寒心知肚明,能讓李斯贊上一句好的,那定然是極好。更可況天下都在傳,這右相府的嫡小姐,畫技超羣,無人可與之媲美,再生疏,怕是也勝人百倍。
“慕小姐儘管放手去畫,左右不過損失一張宣紙而已,嶽某雖比不得王家的財富,這張宣紙還是賠的起的。”
對於嶽凌寒的傲慢跟說辭,赫連鳴謙有些反感的蹙了蹙了眉,壓低了聲線,側頭給錦月說話。
“你不是不繪人嗎?今怎麼破例了。”
錦月垂眸低低一笑,眸光依舊有些沉醉的渙散,赫連鳴謙恍然揣測,莫不是她醉了,才答應的,隨後聽錦月也壓低了聲線,往赫連鳴謙身上靠了靠。
“今日心情好。”
錦月說完斂着眸光將貼着赫連鳴謙的身體移開了少許,她從前是不畫人,因爲畫人畫虎難畫骨,世人無不心存雜念,心懷慾望,她不屑讓他們入畫,倒是這風景神韻天成,不用揣摩,而今日看見梅清,便覺得他與這天然的景緻相比無它。
“月月,我取來了。”
梅清端來一托盤的紫毫筆,宣紙跟各色的畫料墨汁,嶽凌寒幫他將桌子收了收,梅清一股腦的傾倒在竹桌上,錦月撿起幾隻紫毫,對着夕陽的餘暉觀摩了觀摩,嶽凌寒這裡的東西,果然都是上品。
“月月,我給你擺個什麼姿勢好。”
梅清開始興奮的琢磨着,怎樣的姿勢入畫的好,嶽凌寒收來的畫卷大都是美人,她們的動作他自然學不得,但總要找個文雅的姿態纔好入那畫中吧。
“你立在那顆梅樹下站一站,我看一下。”
錦月起身拎起空白的宣紙在手裡,解下手腕上的一條紅繩,用筆尖穿出小洞後,將那紅繩穿過小洞,繫好後用手彎下一條梅花細枝,將那宣紙掛了上去,那紅繩上的珠子本是磁鐵,她便用那珠子兩顆一對,墜在宣紙的低端。
“慕小姐作畫的方式到特別很?”
平常人畫畫,也就是在桌案上鋪平,持筆而畫,通過力道去渲染,而錦月卻把宣紙立起來,沒有支撐的情況下,如何調整手中力度,渲染出層次來,看來那李老頭是老糊塗了,這世人的傳言也信不得。
“月月,這裡可以嗎?”
嶽凌寒話裡話外的意思,錦月是聽出來了,沉了沉眼簾沒應他,朝着梅清所站立的地方看了過去,只見他無所適從的站着,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裡。
“你放鬆些,不用緊張。”
錦月不提還好,一提讓梅清放鬆,他全身更是彆扭僵硬,錦月無奈的搖了搖頭,走過去繞着梅清。從上倒下把梅清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便轉身回去,拎起了數枝紫毫筆,夾在指縫中,沾了不同顏色的墨汁。
在衆人云裡霧裡看着錦月時,她沉了一口氣,將眸子緩緩閉了閉,眼簾內一幕幕呈現,方纔觀摩的細節走馬觀花過了一遍,徒然睜開了雙眸,散着月華清韻,光芒萬丈,灼灼炫目,一時讓人屏住心神,目不轉睛的望着她。
只見她握着數枝紫毫,同時不同方向的在那宣紙之中肆意揮灑,衣袂猶如乘風,皓腕靈巧無骨的,在哪宣紙旁翻轉游走,神情淡然專注,偶爾翩然翻身彎腰去沾取墨汁,輕點暈染行雲流水一般通暢熟練,看的人熱血沸騰,滿目驚豔,無論畫好不好,這番動作,已經是讓人歎爲觀止,賞心悅目了。
赫連鳴謙怔怔的看着錦月,或許沾了些醉意,錦月繪畫的動作,徒添了些妖嬈嫵媚,比之那次在雲裳的凌雲宮中,臨水畫蓮的動作更加放得開,也更加蠱惑人心,以前總以爲自己探知了她些許秘密,如今突然發現,自己所知的僅爲冰山一角。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一株臘梅枝幹,一具清韻之姿躍然紙上,錦月突然將手中的紫毫筆鬆出指縫,噼裡啪啦掉在石板上,伸手又抓了一隻粗出許多的紫毫筆,沾上紅色墨汁,懸在畫好的梅花枝幹出,另一隻手拇指跟食指饒成一個圈。
此時她淡笑回眸望了一眼,那一眼極清極魅,惑的人心微顫,心花怒放,只見她翻轉手腕,朝着沾了紅色墨汁的紫毫迅速的彈了數下,黑突突的枝幹上朵朵梅花,映着她那張出塵絕豔的面孔緩緩綻開。
最後錦月將手中的紫毫猛然一甩,那紫毫落下之時,恰好觸到畫像上那人眼稍之處,彈了一下,向下落了去,經這樣看似無意的,更像是失誤的碰觸,畫中之人眼梢留下一朵綻放的紅梅,整個畫成的過程,錦月沒有在看梅清一眼。
嘭的一聲,哪杆紫毫筆觸到地面,錦月的身子一軟,也有墜下去的趨勢,赫連鳴謙飛身過去,將錦月接在懷中,看她額頭上已經浮出細密的汗珠,嘴角還掛着一抹蠱惑人心的笑,要不是身邊還有他人,怕是赫連鳴謙就要覆脣上去,一親芳澤了。
“好,好,好。”
嶽凌寒看那畫已成,興奮的拍手稱讚,梅清幡然回神過來,即使不看那畫,就方纔錦月繪畫的動作,已經可以稱得上驚爲天人,書本上說的那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不是胡言的。
“畫好了,我看看。”
梅清連忙跑了過去,看看錦月將他畫成什麼樣子,他是一直揹着畫的,只能看到赫連鳴謙跟嶽凌寒多變的神情,跟錦月曼妙多姿的動作,卻看不到錦月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