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明黃突然遮住了視線,傅風致的目光順着龍袍繡着的龍爪緩緩上移,直到看到胸口的龍頭,再向上,便是那張不怒而威的龍顏。
“爲什麼?”
任由雨水沖刷的鳳眸瞪着很堅決,那本儲藏在眸低的哀傷顯而易見,毫無保留。
“功高震主。”
四個聲調並不高的字吐出來,傅風致倔強的面孔瞬間煞白一片,緊咬着牙關,許久才吃力的說了句。
“原來在你心裡,我們是主從關係?”
墨承乾附身下去,幾乎與跪着的傅風致平視,深邃黑不見底的鷹眸威嚴肅穆。
“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傅風致啪嗒一聲,癱坐在雨水裡,手掌緊緊攥着自己的衣襟,突然蒼涼的仰頭大笑幾聲,爬起來冒着大雨揚長而去。
那一日鎮國將軍悽慘的笑聲在整個皇宮迴盪,那一日鎮國將軍絕望的身影銘刻在每一個宮人心中,從此一代天驕就此隕落的消息不脛而走,留戀於花街柳巷。
一夜的風雨交加,將整個臨都的花架,折騰的七零八落,唯獨萬福山上的那片桃林安然無恙,反而開的如火如荼,燦爛一片。
錦月手中還攥着剛求來的籤文,展開染紅的宣紙,十六個觸目心驚卻百思不解的字,映入在秋水瀲灩的眸子裡。
“歲月之下,阡陌之上,一半是影,一半是光。”
這是一個下下籤,名爲花霧,霧裡看花,花影朦朧,偏偏花霧又是同根而生,霧存花好,霧散花凋。
因爲剛下過一場大雨,此時碧空如洗,陽光明媚,入眼的緋色桃花燦爛一片,錦月嘆息一生,將籤文收了起來。
桃林深處有悠揚的琴音隨着清風拂過耳畔,聞起音色,似是一把古老的桐木琴,這琴聲悠揚縹緲,夾雜着悲傷的情緒,另聞着傷心,卻又因技法高超的琴技,令人心馳神往。
這曲子錦月曾聽過,本覺得那人用短笛奏出已經是將這曲子演繹到了極致,可這桐木琴奏起來比之毫不遜色,可以說更好。
踏着飄落滿地的桃花瓣,緋綠相間之處,有一素衣男子迎着錦月,盤腿而坐,膝上果然放着一把看似古舊的桐木琴,額際若隱若現的白髮,顯示着他人已是不惑,緊鎖的眉心透出無限哀思,唯獨那清明的眼底,跟俊秀的臉龐,依稀讓人捕捉到他年輕之時,也曾擁有過人風采。
錦月已經離他只有數十不之遙,可那人彈的極其用心,絲毫未曾察覺到有人靠近,直到砰的一聲,桐木琴應聲而斷。那彈琴之人惋惜之餘,擡起頭,看到眼前之人,眸中瞳仁驀然放大,桃花濯濯而放,也及不上眼前之人萬分之一的絕世風華,藍天白雲印在身後,也難敵眼前之人一絲高潔純淨,天地精華之所養,皓月靈氣之所鍾,也不過如此吧。
“月被先生琴聲所引,若有唐突之處,還望先生見諒。”
那人怔了片刻,抱着桐木琴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