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忙完了,現在清閒的很,剩下的時間,月兒讓我幹嘛,我就幹嘛。”
葉闌扯過一個凳子,佯裝乖巧的坐在了錦月三步外的位置。柳棨那件事他答應了,卻沒用心,確實是他的不對。他現在必須態度良好,不耍一點心眼,才能讓錦月饒過他。
“嗯,回去歇着吧。”
錦月靜然起了身,看葉闌已經明白了她來此的目的,又是滿眼的紅絲,想來近日的確沒閒着,本來預備的一肚子話便嚥下去了。
“就這樣?”
看錦月確實要走的樣子,葉闌有些不太相信,錦月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過他了,不會待會他剛躺下,就有人追殺過來吧,還是問清楚些好。
“你還想怎樣?”
弦陽隨着錦月起了身,在錦月清淺的笑中,弦陽看見葉闌哆嗦一一下,她是沒明白錦月爲什麼在葉闌眼裡這麼可怕。
“不想不想,月兒走好。”
錦月再次笑了笑,礙於弦陽在,有些話她不便說的太清楚,只要葉闌心領神會,她點到爲止就好。
“好生歇着吧,睡醒後落下的事情,儘快處理好。”
錦月不等葉闌說話,便移步離開了葉闌的房間,最後走出的青鸞面無表情的將門給葉闌關好。
葉闌一頭扎進牀榻上,將自己埋進了被褥之中,管他醒來有什麼事等着他,他先睡個昏天暗地再說。
錦月從葉闌的房間中出來,便欲想去南宮霖哪裡打聲招呼,不想在廊下先碰上了藍影。
“樓~,小姐,顏小姐來了。”
本來樓字已經脫口而出半個音節了,但看到了錦月身邊的弦陽,藍影趕緊的改了口。
“你倒是起得早,找葉闌嗎?他剛睡下,事情不急,就等他睡醒吧。”
藍影一出現,弦陽就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跟比平常丰韻些的臉頰。難怪錦月回來後就沒在見她,原來是有了身孕。
“不找他,奴就是閒的無聊,出來溜達溜達。”
藍影伸了伸手腳,動作不是很大,但那肚子卻比方纔不懂更顯了些,錦月擡眸看了一眼,藍影溜達的地方,似乎就在南宮霖所住的房間周圍。
“玉和在嗎?”
從錦月回來後,南宮霖便搬離了原來住的小院,既方便她過來能夠見到,也方便他可以照看懷孕的藍影。
“在~,不在他能去哪。”
原來南宮霖住在哪所小院時,就很少的出門,沒想到現在亦然是這樣。錦月也是一個喜歡靜的人,但沒到南宮霖這樣在一個房間中,就能待好多天的習性。
“好,月去看看他。”
錦月擡步朝着南宮霖的房間走去,藍影轉頭朝着錦月的背影神情複雜的看了看,臉上不以爲意的笑緩緩散去,添上一抹憂思。
她知道自己不該嫉妒,她也知道此事怨不的樓主,但每次看到樓主,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適滋味。
藍影忍不出在想,若當時就知道南宮霖癡癡喊着的碧華就是樓主,或許她可能當時就會落荒而逃。
即便她在如何的自信,這世上的女子沒那個是她比不了的,但樓主一直是個例外。
“藍影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孩子?”
弦陽小聲的嘟囔了一句,錦月轉動眸子看着弦陽笑了笑。
“她是個女人,有個孩子,有什麼好奇怪的。”
弦陽嘟了嘟嘴,她印象裡的藍影,有着所有女子身上沒有的隨性跟灑脫,她以爲這天下間的男子,沒人能夠拴住她。
“總覺得賢妻良母這個詞,跟她八竿子打不着。”
錦月將眼簾稍稍垂了垂,無論再灑脫的人,總會在遇到一個人後,再也灑脫不起來了,對於藍影肚裡的孩子,她依稀猜出了點什麼,卻不敢確認。
“青鸞上前扣門~”
青鸞微微頷首後,便走向前反手扣了幾下門,片刻不到的功夫,鍾靈便把門打開了。
“慕小姐,谷主,慕小姐跟顏小姐來了~”
看到錦月,鍾靈眸子裡有着不加掩飾的喜悅,或許也只有長在南宮霖身邊的孩子,才能如此的純淨。
“錦月,顏小姐裡面請~”
南宮霖從內室走了出來,一身玉色的袍子在熹微的晨光裡,泛着溫潤的光暈,加上那張恬淡如深谷雛菊的容姿氣度,讓人疑是看到了九霄雲天之上的仙一般。
“玉菊公子怎麼搬到了客棧來住了?”
弦陽跟南宮霖並不熟悉,細算起來也就是見過幾面而已,倒是錦月跟他熟識的很,不但如此盡心盡力的給錦月治病,還讓錦月喚他的表字。
“這裡臨近弱水湖畔,風景優美,而且距離柳府近些,方便錦月過來。”
南宮霖清澈的眸光帶着溫暖的笑意瞥過錦月,說的自然而隨意,讓人生不出絲毫的雜念,曲解不了他的意思。
“玉菊公子對錦月真是盡心呀。”
弦陽隨着錦月在南宮霖房中落了座,青鸞靠前,在每一位落座的人面前都倒了一杯茶,隨後躬身退下去,如影子一般立在錦月身側。
“醫者父母心,玉和對每一個病人都很盡心。”
在南宮霖聽到弦陽的話,而神情微動時,錦月趕緊將話接了過去,南宮霖一向是個喜怒放在臉上的人,弦陽又不是個能看破不說破的人。這倆人湊在一塊,很容易就生出尷尬來。
“那倒也是,早就聽聞玉菊公子,生了一副菩薩心腸。”
南宮霖只是微微笑了一笑,那些外界傳言,他捫心自問,並未曾做到,只是在此不好解釋什麼。
“我先給你號號脈吧?”
南宮霖轉頭看向鍾靈,鍾靈立馬取來了號脈用的小枕放在桌上。弦陽看了看錦月又看了看南宮霖,覺得有些無聊。
“錦月我想出去轉轉,看看這問渠客棧的風景,你這裡妥當了,便去尋我。”
弦陽可能覺得南宮霖給錦月號脈需要些時辰,而她又是一個坐不住的,在這裡待着白白的難捱,倒不如四下看看打發時間。
“嗯,別走得太遠。”
弦陽點了點頭,眉目笑開的樣子,讓整個屋子都向又灌入了一層光輝,明媚而陽光是錦月身上不存在的。
“玉菊公子,告辭了。”
南宮霖起身,微微頷首下去,態度恭敬卻不謙卑。
“顏小姐請便。”
弦陽明媚一笑,攜着朱雀翩然離去後,南宮霖才重新坐了下去,錦月便將手腕搭在了鍾靈放下的小枕上。
“最近有什麼不適嗎?”
南宮霖將指尖按在錦月的脈搏上,舒朗的眉心突然擰了擰,身影有着疑惑跟凝重,讓錦月的心突然不安的跳了一下,懷疑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
“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
南宮霖經常給她號脈,卻還是第一次詢問她有什麼不適嗎,平常這些他是可以從脈象跟面色中看出來的。
“也不是有什麼不妥,你身上原先中的千千結,毒性被壓制住了卻沒有清除。”
南宮霖示意錦月換另一手,錦月連忙將另一隻手放在了小枕上,南宮霖的神色不見絲毫的鬆弛。
“是不是跟浮靈有關?”
南宮霖蹙眉收回了手,凝神思索了片刻,浮靈是個違規常理存在的地方,當那裡走一遭,還真有可能發生些什麼。
“或許有關,我不敢確定。”
錦月知道南宮霖怕自己這突然被壓制的毒,在他無法掌控的範圍內,出什麼變故,纔會露出這樣凝重的神情。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毒既然已經被壓制了,玉和你無需過於擔憂。”
即便錦月如此的寬慰,南宮霖心中的憂慮卻沒有減輕。這毒若是解了也就罷了,只是還存在錦月體內,卻沒有了毒性。他如今不敢貿然去清除,怕引出別的什麼事端。
“你時常關注着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不對,及時告訴我。”
錦月笑着點了點頭,南宮霖的關切總是那麼真摯,讓她心中難免生出一些負罪感,畢竟他待自己的這份心,自己給不得任何迴應。
“蒼靈城今日有個浣花節,玉和可有興趣看一看?”
今日弦陽之所以跟着錦月過來,便是一早就約定了去蒼靈一年一度的浣花節看一看。聽聞十分的熱鬧
“你去吧,那種場合我不適合去。”
錦月垂眸笑了笑,南宮霖有這樣謫仙一樣的面容,若是真去了那個所謂的浣花節,定然有潘安擲果盈車的混亂,他的確是不去爲好。
“那月告辭了。”
錦月緩緩起了身,南宮霖雖然也隨着起了身,卻沒有像對弦陽那樣的客道,而是看着錦月走出了問渠客棧。
他心中暗暗的在想着,在這聞名遐邇的浣花節中,她手裡的那一支花,會送到何人的手中,是鳴謙吧。
蒼靈的浣花節極其的有趣,每到這一天,整個蒼靈的姑娘都會手持一支自己所喜愛的花,花中會墜着一個漂亮的香囊,香囊中會有自己的閨名跟年庚。
若是在街道上遇到了心儀的男子,便可以將那支花送於他,男子若是有意,便可打開香囊去姑娘家中提親,如此便成就了一門姻緣。
浣花節所在的位置便叫浣花巷,那條巷子比之其它地方寬而且長,如同街道一般,似乎就是爲這浣花節特意建造的。
錦月跟弦陽來到巷口,便看到一個白髮的老者,看他年近古稀,慈眉善目的模樣,又穿着一身火紅的長袍,頗有些月老的樣子,十分的應景。
“兩位小姐生的好生的漂亮,老朽活了大半輩子,真是長見識了,小姐看看,想選什麼花?這花選得好,送出去事半功倍。”
那位老者面前鋪着一條很長的絹布,絹布上擺着各種的花。只是因爲季節的關係,並非能聚齊所有的花卉,於是這花枝都是絹絲做的。
“老伯你真會說話,今日生意好不好?”
因爲現在時辰晚了些,該進去的都進去了,這巷口到沒什麼人來。正在弦陽笑眯眯的跟那老者搭腔,而錦月靜立在一旁淡然而笑着。
“這浣花節一年纔有這麼一次,哪能生意不好,姑娘看看喜歡什麼花,老朽便宜賣給你。”
那老者笑的十分的和藹,錦月此時突然想到了在落霞山的祖母,臨近年下,又出了這麼多的事,看來今年是不能配祖母過年了。
“錦月,你喜歡那個?”
弦陽在一排排的花枝前早已挑花了眼,拿起那個放下這個,那個都想要,那個又都不想要,糾結的很。
“隨便那一支都好。”
弦陽瞥了瞥嘴,最後選了一支半開的桃花拿在手裡,倒也符合她喜歡熱鬧的性子,隨後又擇了一朵山茶遞給錦月。
“山茶最配你了,這支好不好?”
錦月淡笑的接了過去,那支山茶下墜着一個精緻的香囊,香囊下散着乳白的流蘇,看上去十分的別緻。
“還別說,這位小姐的氣質風華,真到跟山茶有些仿似,這兩位姑娘不選一個嗎?”
那老者看向緊隨在錦月跟弦陽身後的青鸞朱雀,兩個人依舊沒什麼表情,看樣子也沒打算接那老者的話。
“朱雀,選一個吧?”
弦陽親暱的將面無表情的朱雀拉了過來,錦月看到朱雀僵硬彆扭的臉,覺得有些好笑。
“青鸞,你也選一個吧。”
青鸞臉上也瞬間顯示出跟朱雀方纔同款的神色,有些不情願的向前邁了一步,隨意的朝那排排的花枝瞥過。
青鸞跟朱雀幾乎是同時抓住了一支木槿,隨後詫異的對視一眼,鬆開手後,胡亂的抓了一支花。
青鸞抓的是一支木棉,而朱雀抓的是一支杜鵑,兩人匆忙的起了身,青鸞丟給了那老者一顆銀子,便回到了錦月身邊。
“老朽是小本生意,姑娘這枚銀錠子,老朽可找不開。”
那老者看着青鸞丟下的銀錠子,犯起難來了,他這蹲了一天,也沒賣出這顆銀錠子的錢來。
“老伯收着吧,若是再有人來買這花枝,老伯就無需再收錢了。”
青鸞身上雖然總是帶些錢,但也是個對金錢沒什麼概念的,而且這銀錠子怕是她身上最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