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尬然愣了許久,看着門前的錦月淺笑盈盈的模樣,如同天際飄來的仙人一樣的耀眼,他沉眉組織了一下措詞,纔對錦月說道。
“慕小姐,下官也一直極其佩服慕小姐無雙的字跡,只是這考生只仿出了慕小姐的三分形態,而未曾仿照出慕小姐萬分之一的神韻,所以我纔有此斷言,絕對沒有對慕小姐字形上的批判之意。”
錦月氣若神閒的邁步走了進去,臉上掛着淺顯的笑意,眸子朝着周奕手中的卷子瞥了一眼,那字形乍一看,確實有她的影子,不過的確如魏博所言,如同無根的浮萍,輕飄飄的顯得有些浮躁,有些刻意的彆扭。
以往對於所有人的字跡,只要有個人獨特的風骨在,形態是不是美觀,錦月都會抱着欣賞的姿態。
但或許這人仿了她的字,仿的還是有些不倫不類,也有可能她對於仿自己字的人,無形中有帶着苛刻,總是這字讓她極其的不舒服。
至於這字處於何人之手,錦月心裡有些許明白了,畢竟能有機會仿照她的字的人,怎麼可能跟她沒有一點關係。
“月不曾在魏大人的話裡,聽出有什麼別的意思,魏大人無需放在心上,事事論事就好。”
閱卷以來,每天都有因爲考生試卷起爭執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但這次同時牽扯到了她跟赫連鳴謙身上,到還是頭一回,錦月到對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有了些不好的揣測,因爲她嗅到陰謀陷阱的味道。
“慕小姐能理解就好,千萬不要受了某些別有用心之人的教唆。”
聽到此話,赫連鳴謙感興趣的樂了樂,沒想到着平常呆板的魏博,能對錦月說出此番有趣味的話來,但周奕的臉色卻很不好看了。
“魏大人言重了。”
魏博感激的看了錦月一眼,當時他跟慕琛同時進入翰林院時,每每聽慕琛提起這個妹妹,臉上都露出的滿滿的自豪感。
他當時還不服氣,覺得世間關於錦月的才情有太過誇大之嫌,如今相處着幾個月,才發現,關於這個滿腹經綸的慕小姐,真是傳言非虛,到是他先前因爲她是女子的關係,太輕看了她了。
“那慕小姐覺得此事該怎麼辦呢?”
赫連鳴謙似笑非笑的看向錦月,即便只聽了三言兩語,她也大致猜出發生了什麼,在這翰林院的爭執,逃不過那皇榜上位置,於是看向赫連鳴謙輕淡淡的笑了笑。
“不如將這考生的試卷,暫且擱置着吧,不是還有三十份試卷沒看嗎,若剩下的三十位中找不出勝得過這一位的,便選進去吧,二位大人以爲如何?”
每位在翰林院閱卷的人,都有推舉試卷的權力,如今被推舉出來的試卷,已經有了二十九位,只差着一非位置了,所有人都牟足了勁,向給自己多一位門生。
“下官同意。”
魏博率先表了態,周奕自然也不好說什麼,便只能僵着臉贊同,他本來覺得這魏博不會說話,激上三兩句,肯定能得罪了這兩位主考官,沒想到兩個都表現的如此大度。
錦月一句話,便將翰林院的僵局打破,各自便回去繼續閱卷去了,錦月揉了揉眉心,赫連鳴謙看了她一眼,起身氣定神閒的從他身邊走過。
“還好吧?”
赫連鳴謙這樣一問,錦月想起了葉闌昨晚說她臉色不好,連一直因爲避嫌不曾跟她私自說過話的赫連鳴謙,都顧不得太多,抽空問了她一句,看來自己的疲憊掩飾不住了。
“沒事,想是累着了,好在今天能結束了。”
今日只要將三十位考生定下排個名次,再將文章跟名單呈給皇上,讓皇上再先初步瞭解一下,等到殿試後定下前三甲,這次科舉便算徹底完事了。
“今日,你便可以回去右相府了,出了宮,我便去找你。”
錦月緩緩點了點頭,因爲不能說太多話,招人注意,便加快了腳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開始閱讀最後的幾張試卷。
本來周奕覺得只剩下三十個考生未曾看過,能找出一個考生替代他手中這一位的,可能性微乎及微,但不曾想,最後魏博竟然還真找出一個來。
魏博當時欣喜的捧到了錦月跟赫連鳴謙面前,錦月看了一眼字跡,脣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這人她也認識。
周奕依舊不服,反正所有試卷都已經閱讀完畢,便讓所有參加閱卷的官員都將二人的試卷看了一遍。依照投票的方式,推舉出最後一位。
因爲微博捧出的是賢部的試卷,錦月因爲梅清先前那一檔子事,爲了避嫌,便沒有表態。
可能文人都有有着一股子清高,看不太慣周奕左右逢源,也或許是他們更加欣賞魏博捧出那一位考生,有股耿直單純的氣韻,覺得是個可塑之才。
一經投票,周奕推薦那的個考生,便以多票勝出了。等拆封了試卷後,兩個早就在錦月心中的名字被說了出來,梅清跟慕笙。
她的字跡少有流露在外的,除了跟慕家有關的人外,是不可能讓人仿了這麼多字出去,所以看到那字跡,錦月便已經知道是她素未謀面的那個堂哥。
“原來這兩人,都給慕小姐關係匪淺呀?”
此時馮廉摸着花白的鬍子,笑呵呵的看向錦月,錦月也不懷疑馮廉是針對她,只是將眸光深看了一眼周奕,她覺得自己無形之中,像是踏入了一個局,一個專門爲誘她深入的局。
“月也覺得十分的巧,若是馮大人對月有所懷疑,可以跟皇上請道旨意,將月看過的試卷,重新審閱一遍。”
馮廉的面色上僵了僵,他雖然不像魏博那樣性子直,但爲人有些膽小怕事,他可不想在這個年紀,碰上什麼徇私舞弊的事情,毀掉自己維持多年的清譽。
“兩位考生的卷子,皆不是慕小姐推舉的,方纔慕小姐也沒有表態,老夫沒有這個意思?”
將某個考官閱過的試卷再看一遍,這無疑是個莫大的侮辱,馮廉雖然心中存疑,怕此事牽連到自己,但還不至於給錦月這麼大個難堪。
錦月起了身,此時周奕一直沒有說話,但他似乎看到梅清的卷子時,暗淡的眸光亮了亮,錦月不得不懷疑,他如此推舉慕笙的卷子,並非收了慕笙什麼好處,而是衝着她來的。
“避些嫌總歸還是好的,現在天色還早,不如跟皇上請個旨,讓皇上斷一下吧。”
馮廉看錦月神色如常,並沒有因爲他的懷疑而心生不快,覺得依照錦月的年紀跟閱歷,可以有這樣的胸襟,真是跟右相很不一樣。
“這裡馮大人資歷最深,要不馮大人跑一趟吧?”
一直沒搭腔的赫連鳴謙,也出來說了一句,算是給馮廉了個擡價下,但錦月注意到,周奕眸子裡的那一抹喜氣,不見了,看來並非她多心了。
“太宰大人客氣了,老夫這就去一趟,各位等一等。”
馮廉坐着宮轎急急的朝着去宮中請旨,所有人便等着喝茶,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
以此錦月瞭解到,周奕原來便是淑妃的一個遠方堂哥,看來是打算藉着梅清或者慕笙,加上他自己的前途,幫淑妃除去自己這個潛在的隱患,好大的代價,可惜落了空。
馮廉是傍晚去的皇宮,直到二更的時候,才從宮中出來,依照他的習慣,肯定跟墨承乾墨跡了好大會,將所有責任都推出去,把自己撇的一乾二淨才罷休。
不過馮廉進宮一趟,消耗了大把的時間,卻只帶出了墨承乾一句話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話回來。
“俗話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信慕小姐,重審試卷,就不必了。”
墨承乾這句話極其的有分量,也讓所有人看錦月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錦月倒也沒有過多的理會,便直接踏出了翰林院的大門,回了右相府中。
不知是不是長睡了一覺,本來覺得回到攬月閣後,必將是再昏天暗地的睡上一覺,沒想到她洗了個熱水澡後,一直很精神。
因爲今日是她的生辰,右相自然不記得,但府中的姨娘到個個殷勤的送上了一份厚禮,錦月也沒有細看,也沒去見她們的人,便讓清靈收入到了攬月閣的庫房裡。
三更的時候,右相夫人來了一趟,依舊如往年一般只給她做了一碗長壽麪,還帶來了慕珏親手給她雕的一個四不像木偶,樣子有些奇怪,但看的出像是在雕她的模樣。
看到右相夫人那碗長壽麪,錦月便想起了墨承乾中午給她留的那點陰影,味蕾似乎想到了那股腥氣的衝擊,一個沒忍住便開始有些反胃的嘔吐開。
“怎麼了?”
看到錦月的不適,右相夫人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錦月皺了皺眉,輕咳了幾聲,又用清水漱了一下口。
“或許是這些天飯吃的有些不規律,傷到了脾胃,沒什麼事的,到是孃親這碗麪,我有些吃不下去了。”
錦月手掩脣又咳嗽兩聲,右相夫人憂心的抓住了錦月的手腕,她對醫理略通,號過脈微微皺了皺眉,發現錦月的身體很虛,卻探不出原因是什麼。
“一碗麪而已,吃不下就算了,月牙兒記得明日尋個好大夫,好好瞧瞧吧,這般年紀,千萬別再落下什麼病根的好。”
右相夫人收了手,錦月垂眸笑了笑,因爲她看出,右相夫人怕是方纔有些懷疑,她是不是懷了身孕。
“好,月牙兒記下啦,明日一早,便尋人看一看。”
右相夫人伸手理了理錦月額上的髮絲,不過去了宮中幾個月,錦月不僅人瘦了一圈,精神都有些憔悴了,這模樣到跟大病過一場似的。
“那娘回去了,你好生歇一歇,別再勞神了。”
錦月笑着點了點頭,右相夫人便獨自離開了攬月閣,錦月站在窗前看着已經開的滿樹的桃花,怔怔的愣了愣神。
時間真的過的很快,快到她來不及去品味其中的滋味,便悄然而逝了,如今墨承乾的種種舉動,都讓她越發的看不透了。
雖然並未分析出什麼蛛絲馬跡,她依然能察覺到,有一張巨大的網,正向她撲過來過來,她逃離的機會,越來越顯得微乎其微。
這個時辰,赫連鳴謙應該進宮去給墨承乾覆命還未迴轉,作爲主考官,其實她也該去的,但她現在心情很複雜,覺得跟墨承乾越少見面越好,便以身體不適爲由,提前回來了。
“在想什麼呢?”
眼前的桃花枝幹,突然搖晃了一下,桃花深處,赫連鳴謙一身俊逸無雙的玄紫錦袍,顯得整個人格外的風華雍雅。
“在想,你還會不會來?”
錦月側了側身,赫連鳴謙縱身一躍,便直接從窗子飛身進了樓閣中,溫笑而寵溺的捏了捏錦月的臉頰,卻發現錦月已經消瘦的,有些讓他捏不住了。
“今日你生辰,我怎麼着,都要抽個空過來一趟的。”
錦月看赫連鳴謙髮絲上沾了一片桃花,便伸手幫他摘了下來,聽到赫連鳴謙的話,錦月驚了驚,她以爲他不知道,畢竟這些年忙得昏天暗地,難有時間想這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原來你還記的。”
赫連鳴謙伸手將錦月攔在懷中,她出生那日,日月同輝,滿城並蒂花開,這麼大的動靜,不用去費心思查,也是能知道的。
“只是這段時間在宮裡,沒能跟你準備一樣像樣的禮物。”
錦月朝着赫連鳴謙胸前靠了靠,她這些年雖然過的並不算舒心,但天下珍寶收在手中不計其數,她卻 從來沒有留心過一件,而且她確實像葉闌說的,什麼都不會缺,便不盼着誰能送她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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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經到週六了,馬上要迎來並蒂的最後一個高潮了,寫的小韻百感交集,但不知道大人們看後什麼感覺,希望大人們把感受分享給小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