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月呆滯的眼眸依然動也不動,整個人像是沒了靈魂一樣,南宮霖嘆了口氣,替她掖了掖被角,今日的事情,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沒想到赫連鳴謙護突然開口說要去顏弦陽。
“我去廚房幫她煎藥,你們好生守着,有事就去叫我。”
他這話是對青鸞說的,南宮霖開的藥方,煎治的過程及其複雜,除了他這藥沒人能煎的好,臉鍾靈恩毓秀都已經搭不了手了。
“是~”
青鸞回答後,南宮霖才滿懷憂思的起身離開,錦月依然瞪着一雙眼睛,青鸞看着特別的心疼,她在小姐身邊呆了十幾年,從來沒有見過小姐有這樣萬念俱灰的神情。
“青鸞,幫我將那件換上。”
錦月突然出聲,讓青鸞驚了一下,順着錦月的目光望去。那件衣服,似乎是小姐很早前去太宰府那日穿回來的,火紅的顏色,清淡的茶花,妖治中流動着靜美。
因爲那上面的花色是手繪的,自然不能沾水去洗,小姐字那日穿回來,便小心翼翼的疊好放在那裡,日日都要看上一眼,卻再也沒有穿過。
青鸞將衣服捧過來,無聲的將錦月從牀榻上攙扶起來,一層一層的將衣衫替她換好,錦月在銅鏡中窺見自己蒼白的臉,微微皺了皺眉,拿起梳妝檯上的胭脂水粉補了補,轉頭問青鸞。
“是不是很難看?”
青鸞搖了搖頭,小姐本身生的美,雖然攬月閣常常備好胭脂水粉,但小姐卻極少去用,如今雖然臉色不太好,卻因爲這份羸弱,到是有了中我見猶憐的意味。
“備車,去太宰府。”
錦月雖然驚愕錦月這一決定,卻沒敢反駁,便直接出了門去,因爲她心裡明白,此時的錦月是聽不得任何人有反駁之聲的。
雨水噼裡啪啦的敲打着車頂,時而有刮斷的樹枝打在車上,夾着秋雨的寒風入骨的冷,錦月儘量將自己縮捲起來,緊緊貼着車壁,但她依然覺得恐慌。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下了,青鸞穿着蓑衣將車門的簾幕掀開,在外方撐起了一把傘,錦月呆滯的眼眸突然轉動了一下。
“小姐到了。”
錦月一陣的發愣,迷迷糊糊從車上下來,吹來的寒風讓她打了個寒顫,面前便是那緊閉的大門,沒有了白日的喧囂,此時寂靜的只能聽到風聲,雨聲。
錦月一把推開了青鸞打着的傘,跑到門前一陣猛烈的拍門,撕心裂肺的朝立方喊着。
“爲什麼?爲什麼?”
拍了許久,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本來就病着,片刻的功夫便沒了力氣,扶着門慢慢蹲了下去,無聲的痛哭着,嘴中喃喃着。
“爲什麼?爲什麼?”
青鸞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在她心中小姐一向隱忍穩重,並且內心極其清傲,這是用了多深的情,才讓她如此失態,如此低聲下氣的追問一句爲什麼。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響在耳畔,生生將那噼裡啪啦的雨聲掩蓋住,打的錦月猝不及防,癱倒在地,她用餘光看了看,眼前的人出現了好幾個幻影,久久無法重疊,索性便不看了,趴在了雨中。
“這麼多年,什麼樣的風風雨雨你沒經過,不都挺過來了,怎麼就一場情事,這般過不去。”
葉闌剛剛從蒼靈趕了回來,發現錦月不在攬月閣,細問之下,大致瞭解了,他不在的這些時日,竟然發生瞭如此大的變故。
“你怎麼這般的傻了?”
錦月趴在地上輕聲嗚咽,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葉闌心疼不已,跪在雨裡將她抱在懷裡安撫,他知道她對赫連鳴謙用情至深,但依舊沒想到,已經到了什麼都不管不顧的狀態。
“月兒,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身上的紅衣早已溼透,上面繪製的茶花被沖洗乾淨,只留下那刺眼的紅,錦月在雨中足足哭了大半個時辰,方因體力不支,昏厥過去,葉闌一把將她抱起,回了右相府。
緊閉大門的另一端,一個玄紫衣衫的身影挺然而立,緊緊攥着的手掌青筋爆出,突出一點的指甲嵌進血肉裡,順着雨水的沖刷,將腳下一小片的雨水染紅。
曾經有人說心痛如刀絞,他當時覺是誇張了,如今才懂得,有些心痛,那是痛如刀絞四個字能夠形容的。
從下人向他稟報起,他便站在這裡,她一聲聲的呼喊,就像一把匕首,一刀一刀的將他凌遲。
天知道,他有多想開門出去,將她抱在懷裡,但他又不敢,他怕這一步一旦邁出去,他會拋開一切,不顧一切的帶着她遠走高飛,他太想讓她活着,太想了。
午夜出奇的靜謐,攬月閣的人進進出出亂作一團,生生打破了原有的寧靜,南宮霖將手搭在錦月手腕上,眉心皺起始終沒有舒展。
門外慕夫人的啜泣聲跟,右相的唉聲嘆氣交織在一起,聽得人有些發慌,青靈正在溫聲規勸,他們在這裡影響南宮霖診治,不多時便聽到下樓的聲音。
“玉和,她怎麼樣?”
一個黑影如閃電一般穿窗而入,隱藏在暗處的人稍有動作,等看清來人是誰,又無聲的隱藏起來,赫連鳴謙焦急的只奔牀前。
“氣急攻心,毒入肺腑,又淋雨染了風寒,很麻煩了。”
南宮霖的神情分外的凝重,讓赫連鳴謙心慌不已,他知道白日裡那件事會傷到錦月,卻不想傷她傷到剛剛壓制住的毒,再次讓她命懸一線。
“你不是說給她吃了藥嗎?”
赫連鳴謙無意識的抓緊了南宮霖的衣襟,南宮霖蹙了蹙眉,將他推開,再好的藥,對於一個人的心來說,都顯得微不足道,更何況原本她的身體已經被傷的支離破碎了。
“或許是你我都低估了,她對你用情的深度。”
赫連鳴謙茫然後退了幾步,癱坐到了椅子上,他以爲她刀槍不入,他以爲她無堅不摧,所以他便賭她會挺過去,可他卻輸了,輸的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