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震對昨晚殺了一羣馬拉18黑幫成員的事完全不放在心上,也不擔心警察會找到自己,這是一座每天平均有17個人死於謀殺的城市,警察對這種事都已經麻木了,已經固化的思維會直接讓他們主觀認定,是黑幫爭鬥引起的殺戮。
“昨天拍了什麼精彩照片嗎?”蔣震一邊朝平底鍋裡撒了些橄欖油,一邊對正在客廳沙發上調整相機鏡頭的保羅·丹尼問道。
保羅·丹尼擡頭看了廚房裡的蔣震一眼:“有很多,比如那些孩子聚集在一起吸毒的畫面,他們很多人毆打一個同齡人的畫面,去醫院門口搶劫藥品,搶劫出租車,昨天拍了很多。”
“今天要和我去賣快餐拍照片嗎?”蔣震把雞蛋輕輕倒在平底鍋裡說道。
很快,兩個煎蛋和煎香腸就做好了,蔣震端着兩個餐盤走到客廳,放到沙發前的矮几上對保羅·丹尼問道。
保羅·丹尼看了蔣震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整理着相機說道:“不,今天我想去警察局拍拍關於警察的照片。”
“好主意,那些警察臉上除了一種叫做麻木的表情之外,什麼都沒有,隨便一個都能去客串面癱病人。”蔣震坐到保羅·丹尼的身邊說道,說完之後就開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吃過早餐,蔣震和往常一樣,出門發動快餐車,按了兩下喇叭,伊蓮娜揹着自己的書包出現在愛莎的家門口,蔣震朝她做了一個上車的動作,伊蓮娜笑着跑了上來。
蔣震打着方向盤,嘴裡問道:“昨晚睡的好嗎?”
“不好,我都有黑眼圈了,你看?”伊蓮娜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眼圈。
蔣震從扶手箱裡摸了一下,隨手摸出了一瓶牛奶扔給伊蓮娜:“可惜小孩子不能服用安眠藥,不然我剛好有些治療睡眠的藥物可以賣給你。”
“我昨晚知道了。”伊蓮娜手裡抓着那瓶牛奶,突然說道。
蔣震眼神凝了一下,馬上恢復平靜:“知道了什麼?”
“我沒有聽你的話,悄悄調低了耳機音量,那些人都死了,對嗎?埃默爾?”伊蓮娜轉過來,看向蔣震,眼睛裡沒有驚恐也沒有畏懼,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蔣震點點頭,側過臉正視了伊蓮娜一眼,然後把臉扭回去,繼續平穩的開着車說道:
“我說過什麼,伊蓮娜,你要乖乖聽我的話,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答應我了,但是你沒做到,這就是你昨晚沒睡好的原因?那我猜你媽媽應該也沒睡好,而且她也一定告訴你,她曾經有一個晚上,和你一樣,沒有聽我的話,乖乖上牀睡覺。”
“媽媽說你救了我們,沒有你,那個晚上我們會被人殺死,而你爲了保護我們,殺掉了那些黑幫的壞傢伙。”伊蓮娜緊緊的抓着牛奶:“媽媽說,讓我當作什麼都沒發現,繼續當一個開心的小女孩,但是我做不到,埃默爾,我已經不聽話一次,不想再撒謊一次。”
蔣震語氣平靜地說道:“不是我救了你們,是那夥混蛋敲錯了門,我還以爲是找我的麻煩,所以纔打昏了他們,殺掉他們也不是爲了保護你們,是爲了保護我自己,難道我放過他們,等着他們帶着一大羣黑幫成員找我的麻煩?所以,告訴你媽媽,不用自作多情也不用心懷感激。”
“那昨晚呢?也不用心懷感激?”伊蓮娜馬上繼續接口問道。
蔣震笑了一下:“我可是收了一顆巧克力,收了報酬當然要幫你解決麻煩。”
“講一個故事吧,埃默爾,不知道爲什麼,今天聽到你說這句話,我卻不像之前那麼高興。”伊蓮娜收回目光,悶悶的把頭垂下去,雙手捧着那瓶牛奶輕聲說道。
蔣震用餘光瞥了一下不開心的伊蓮娜,放慢語氣說道:
“一個故事,有個從戰場回來的壞傢伙,他想要過一種遠離往日經歷的平靜日子,於是他來到了城市,他沒有朋友,他沒有親人,除了自己他什麼都沒有,搬來城市的第一天,他一個人坐在空曠的新家裡發呆,整整一天,然後,傍晚,他準備出去找些食物,然後看到一個小女孩揹着書包走下一輛警車,朝着鄰居的家門走去,看到壞傢伙時,微笑着對他說,你好,隔壁的新朋友。於是,壞傢伙覺得其實他也不是很孤獨,至少他在城市裡認識了一個小朋友,當他的小朋友遇到麻煩時,他就想着,那可是我唯一的朋友啊,我應該幫她做點兒什麼。”
“是我對嗎?”伊蓮娜擡起頭,臉上的悶悶不樂一掃而空:“你就是那個從戰場來的壞傢伙!”
“我都說了這是一個故事,別當真,不過,看起來故事的效果不錯,你比剛纔有活力。”蔣震抓起香菸點燃,吸了一口說道。
伊蓮娜擰開牛奶瓶蓋,很是豪氣的一口灌下去半瓶牛奶,嘴脣上還帶着白色的奶漬說道:“當然,我可是你這個城市唯一的朋友,這讓我很興奮,埃默爾,還是第一次有像你這樣的中年人把我當成朋友,而不是小孩子。”
“嘿!注意你的詞語,伊蓮娜,我TM還不到三十歲!中年人這個詞是留給那些禿頂或者大腹便便滿臉欠揍的混蛋的!作爲回敬,請允許我懷着深厚感情對你說一聲,小屁孩兒!”蔣震伸手拍了一下伊蓮娜的頭頂,氣急敗壞地說道。
沒等快餐車到達木棉花小學,蔣震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愣了一下,然後臉上帶着驚訝的表情按下了接聽鍵:
“彎刀,我沒想到你會打電話問候我。”
“城管,呃……又一個兩週的小假期,上個假期我纔回過家鄉,所以,這次的假期我能去你那裡轉一轉嗎?”彎刀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樣憨厚,並且永遠是一副不會自己擅自做主,永遠需要別人給他肯定的語氣。
蔣震眉飛色舞滔滔不絕的說着:“當然可以,兄弟,我已經做好了東道主的準備,薩爾瓦多的環境非常棒,我可以帶你去伊洛潘戈湖釣魚,去聖維森特火山泡溫泉,甚至去牙買加嚐嚐正宗的藍山咖啡,聖薩爾瓦多博物館裡還有你感興趣的冷兵器,當年西班牙軍團在薩爾瓦多屠殺印第安人留下的各種武器,單手劍,雙手劍,雙刃劍,細刃劍,西班牙直劍,那裡甚至還放着一整套西班牙劍盾兵的盔甲裝備,上面有精緻的花紋,就像是藝術品,我友情提示,這地方的安保措施就好像老二摩擦器的褲襠一樣,常年打開着,你可以輕鬆拿走那些薩爾瓦多人眼中的破爛。”
在旁邊的伊蓮娜眼中,似乎埃默爾從來沒有過這樣神采飛揚的時候,大多數時候,埃默爾其實就好像戴了一個笑嘻嘻的面具,對着哪怕那些黑幫成員也都微笑着,只有現在,伊蓮娜覺得埃默爾的面具不見了,那笑容是真實的,他就像一個興奮的孩子,把自己知道的感興趣的,一股腦全都對着電話那邊的人倒了出來。
這讓她好奇,打來電話的那個人的身份。埃默爾叫他,彎刀,這是一個人的名字嗎?
“OK,太好了,蒙羅維亞有直飛這裡的航班?那你現在就去買機票,我傍晚時會準時去機場接機的!”蔣震說完之後掛掉電話,催促伊蓮娜說道:“下車,孩子,你上學就快遲到了,早晨可是學習的黃金時期,抓緊時間。”
“平常我都不會看到你這麼說,埃默爾。”伊蓮娜對蔣震問道:“是誰的電話?”
“我的朋友。”
“你不是說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嗎?”
“你是這個城市我唯一的朋友,但是不代表我之前就沒有朋友,Go,Go,下車,下午放學我會讓你媽媽來接你,我今天沒時間。”蔣震從身後抽出一張硬卡紙放到車玻璃前,上面歪歪扭扭的幾個大字母寫着:“暫停營業。”
“那我能晚上見見你的朋友嗎?”伊蓮娜背起書包,朝着車門處走去。
“當然可以,放學後再說這件事,現在我要去買些食材,幫我朋友好好準備一桌豐盛的晚餐。”蔣震目送伊蓮娜下車,發動汽車朝着超級市場走去。
從超級市場裡選了一堆新鮮食材,開着快餐車回到家,站在院子裡喊了兩聲愛莎,想要告訴她,放學記得接伊蓮娜,卻發現沒人迴應,蔣震奇怪愛莎居然不在家:“作爲一名靠皮肉生意賺錢的女士,這樣可非常不敬業。”
他嘴裡抱怨了一句,轉身回了自己的家,翻出一份薩爾瓦多觀光指南,畢竟彎刀過來,他身爲主人,總要介紹一些本地風景和特產給對方認識,不然難道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家裡發呆?
清洗整理食材忙碌到下午,蔣震探出頭對着隔壁又喊了一聲:“愛莎?呆會放學記得去接伊蓮娜。”
仍然沒有迴應。
蔣震放下手裡的胡蘿蔔,走了出來,站到愛莎的家門外,發現房門被鎖死,他取出隨身的阿拉斯加捕鯨叉輕輕撬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空無一人,蔣震低頭看了一眼客廳角落的垃圾桶,伸手拿起了最上面被團成一團的廢紙。
打開之後,蔣震聳聳肩:“還真是小氣,連想離開這鬼地方都不準備和我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