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認爲楠木齊田的屍體會是在化糞池裡不僅是因爲你們家廁所被堵住了,還因爲我們並沒有聞到屍臭味。”
“屍臭是因爲腸道內的腐敗菌繁殖生長,開始產生腐敗氣體,放出腐敗臭味,稱之爲屍臭。”
“然而化糞池裡有着大量的細菌,屍體裡的腐敗菌還沒有繁殖到到一定數量,屍體就會被大量的細菌迅速分解掉了。即使有一些輕微的屍臭也會被化糞池本身的氣味覆蓋。”
“說實話,當我得出是你殺了楠木齊田後我心裡其實是支持你的。因爲你確實是一個會把女兒的命看得比自己還要重的人。我這並不是在誇你,因爲一個願意爲女兒就這樣放棄六根金條這樣的鉅款的你並不需要任何人的讚美。”
“是的,那消失了的六根金條現在應該還在楠木齊田的身上吧?也就是說這六根金條和楠木齊田的屍體一樣在化糞池裡。因爲化糞池的浮力是非常大的。先生你還要保證在屍體被細菌分解後不會浮上來,所以就必須要有重物。這個重物能有很多種,不過因爲這六根金條和兇手一起憑空消失了,所以我自然會聯想到這重物可能就是金條。”
“那我們再來說說窗外的腳印吧!”
“其實千反田寫生的那塊草坪並不是正對着你們家的房子的,當然因爲距離有些遠再加上是居高臨下,所以就產生了草坪是正對着房子的錯覺。而我們之前也做過了實驗,在房子的東邊,也就是有腳印的那一邊,只要緊貼着牆邊,就能讓在草坪上寫生的千反田產生視覺的死角。”
“也就是說在東邊,只要你一直靠着牆而不踏進雪地裡,千反田她是看不到你的!”
就這樣折木語氣不重不輕地訴說着,而楠木伯父也就這樣靜靜地聽着,沒有任何的反駁,神情也再沒有了變化。
“之後就要用到這兩件工具了。”折木點頭示意。千反田和入須冬實就分別拿出了兩樣東西,一樣是白布鞋,另一樣則是一米左右的木棒,那是通常用來碾米的木棒,非常地結實。
只是此時的木棒上面纏上了一層白色的水膠布。
“其實我很意外你爲什麼沒有一起把這兩件東西一起銷燬了,你應該有很多機會的。而且我們基本上沒有花多大力氣就找到了這兩樣東西。”
“你應該是通過窗戶觀察了千反田好一會兒,得出她擡起頭來的大致頻率。然後你趁着千反田低下頭去畫畫時迅速打開一樓東邊的窗戶,然後從窗戶出去後就一直緊貼着牆。因爲死角的緣故所以千反田並不會知道窗戶被打開了(推拉窗),自然也看不到一直緊貼着窗戶的你。”
“然後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你將金條裝進白布鞋裡用這被你纏上了白色水膠布的木棒製造出來兇手已經逃跑了的假象。我想那時候楠木齊田的屍體已經被你先處理掉了,所以你只剩下四根金條了。雖然說四根金條也足夠營造出一個成年兇手逃跑的假象,不過這個漏洞你後來應該也發現了吧?”
“當然因爲都是白色的,所以一百米之外的千反田如果不盡全力仔細觀察的話是根本不可能發現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多了兩件白色的東西。而你就是這樣慢慢營造出一個個逃跑的腳印。”
“當然這都只是我的推測,雖然我覺得這是最靠近真相的推測。不過至於事實如何就只有您才知道了!”折木嘆了一口氣,不知不覺中竟然用上了敬語。
而楠木伯父也早已泣不成聲,折木的話勾起了他最傷心的事。而無聲的哭泣淚水也早已浸溼了千反田遞過去的手帕。
大家都沒有去安慰這個可憐的老人,因爲一切安慰的話都只是多餘的。
於是客廳裡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靜。
直到楠木伯父的第一句話打破了這片迷之尷尬的沉默。
“齊田……並不是我殺的。”楠木伯父嘆了口氣道。
而楠木伯父的話無異於在他們心中投下了一顆原子彈,大家都很是驚訝地看着他,折木的表情更是糾結不已。
“可是……”
“等我說完吧……齊田並不是我殺的,而是小海。當小海撞到了柱子上時她並沒有立刻死去,我不知道齊田是不是故意的。不過當齊田走過去去探小海的鼻息時,卻沒有想到小海拿出了防身用的電擊器。”
“因爲小海平時的身體就非常柔弱,所以自從齊田他走後這防身用的電擊器一直都是隨身攜帶的,即使是去上學也是一直帶着的。不過這電擊器對普通人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只是……”
“只是齊田他從小就有心臟病,這些年來也是越來越嚴重的。所以我也沒有想到卻是這小小的電擊器奪走了齊田的生命……”
“後來……後來的發展全部都你們這位朋友說的差不多,你真的很厲害。而我這樣做的理由你們應該也知道了吧?”
“是因爲齊音嗎?”千反田開口道。
“是的。齊田他逃跑時齊音她才一歲,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她還有這麼一個哥哥的事實,不知道她還有這麼一個畜生一樣的哥哥的事實。”
“我們希望她能夠就這樣天真爛漫地成長下去,而不用再像她姐姐那樣生活在那樣的陰影之中。所以我隱瞞了兇手是她哥哥的事實,哪怕、哪怕是入室搶劫也比親兄弒妹好啊……可是、可是……”
看着哭成了一個淚人的楠木伯父,大家也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大家都相信這是一個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女兒的悲情的父親,只是生活總是殘忍到要去捉弄每一個好人。
即使楠木齊田再是人渣,那畢竟也是他的親生兒子,還有齊海這個他最愛女兒……一時間痛失兩個親人的他之所以還沒有崩潰也是因爲他還有一個女兒需要他。
他只能默默忍受這種痛苦一輩子——只爲齊音的人生不再痛苦。
離開的時候,折木擡頭望了望藍天白雲。雖然案件終於水落石出,但他的心情卻沒有因此變得輕鬆。但他卻一點也不後悔,而這也是他第一次接受千反田的“麻煩”而不後悔。
至於楠木伯父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折木並沒有去考慮——他並不是那些標榜着正義的偵探,有時候真相也並沒有那麼重要。
“吶,千反田……”折木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怎麼了?”千反田回過頭平靜地看着他。
“我……”折木欲言又止。
“不,沒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