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院外的樹林,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被砍伐,每一天都會有新的房屋建造完成,人一多了,林子也就熱鬧起來了。
甚至還有一些人已經在自家房屋後面開墾出了一小塊田地,看樣子好似要種植小麥等糧食。
神罰臺的出現,大量的平民被釋放回家,但是這些人在面對早已經成爲一片廢墟的家園之時,很大一部分人都會難以承受。
相比於在廢墟中重建家園,還是有更多的人會選擇遠離那片傷心地。
短短三個月時間,又有近百戶人家搬進了韓冰的獵戶村,而且現在的獵戶村已經有了一些年輕男女。
韓家的院子,成爲了獵戶村的最中心。
韓冰帶着王露跑了幾趟鎮上,買了一些開店用的東西,在韓家的院子裡,一間規模不大的藥店就這麼開張了。
王露請了一位老郎中,按照老頭自己的說法,他嚴格的說來,算不上是郎中,只不過是一位會看藥方抓藥的老掌櫃罷了。
在這個戰亂的年代,郎中可是搶手貨,民間一些醫術高超者,大都被軍方高價徵聘。能夠請到這麼一位有經驗的掌櫃,王露已經很滿意了。
畢竟,她的藥鋪主要就是賣一種藥湯,治療一些尋常的疾病,不需要什麼醫術。
至於藥鋪的名字,王露早就已經想好了,就叫‘冰露藥店。’用的是夫妻倆人的名字。
這一天,王露從韓冰手中接過裝有藥丸的玉瓶,看到韓冰日漸憂鬱的神色,終於忍不住說道:“要是心裡有事的話,就說出來吧。免得你憋的難受,我看着也難受。”
韓冰內心暗歎,說道:“我想出去一趟,過幾天就回來。”
“幾天?”王露面色平靜地問道。
“七天。”韓冰略一猶豫,說道。
“不行,三天。”王露說道。
韓冰一愣,點了點頭,輕嘆一聲,轉身向着院外走去。
王露上前幾步,一直來到院門口,她的目光落在韓冰遠去的背影上,眼中露出痛苦之色,此刻她幾乎都能夠準確地猜到韓冰這一次出去是爲什麼,只是她不敢承認,更不敢把話挑明瞭說出來。
韓冰的身影消失在林子裡。
許久之後,王露才不甘心地收回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座宅子上,那扇大門已經連續緊閉了三個多月,在大門的左手邊位置,還擺着一盆盛開的紫羅蘭花。
古陽城,趙家。
在周圍的一些府院之中,趙家的院子並不算太起眼,尤其是門口略微顯得有些冷清。
韓冰站在街角,他的目光落在院子裡一個正在打掃的丫鬟身上,沉吟少許,趁着四下無人,他的身影緩緩地消失。
趙家二樓最裡邊的一個房間內,韓冰的身影幻化而出。他的出現,使得正坐在梳妝檯前、望着窗外發呆的女子微微一顫。
房間裡有暖爐,趙新月身上僅僅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裙,她手裡握着梳子,透過桌上的化妝鏡,清楚地看到了韓冰。
韓冰靜靜地站在她身後,此刻他看不到對方的表情。早在街角的時候,他就已經用神識打探過,趙新月的腹中,已經有了一個新的生命。
在得知這一結果的時候,韓冰的心中沒有絲毫的欣喜,反而是一種難以承受的沉重。
“你來了?”兩人沉默許久,還是趙新月最先開口道。
“對不起,這段時間沒有來看你。”韓冰臉上露出悲傷之色,語氣也同樣如此。他緩步上前,來到趙新月身邊,蹲下身去,張開手臂想去擁抱對方。
趙新月突然起身離開,韓冰的手從她身上劃落,撲了個空。
“你幹什麼?”趙新月冷笑道。
“過不了多久,你的身子就會越來越笨重了。”韓冰望着趙新月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輕聲說道。
“不用你費心了。”趙新月冷笑道,她揚起手,下意識地挽了挽臉旁的髮絲,這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卻是立刻使得她臉上的傷痕暴露出來。
韓冰清晰地看到她臉側的大片淤青和手指印。
“怎麼弄的?”韓冰問道。
“我爹還有我兄長打的。”趙新月手上動作一頓,猶豫之下,無所謂地說道。
“我想見見你爹。”韓冰說道:“以你現在的情況,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你想見我爹?幹什麼?”趙新月眉頭一揚,問道。
“我…...”韓冰乾咳一聲,說道:“當然,首先要徵得你的同意,如果你願意跟着我的話,我會帶着媒婆上門向你爹提親,只是,我現在的情況你也清楚,按照先後順序的話……”
“二房是嗎?放心吧,我爹不會同意的,這種事情有辱家族門風。”趙新月慘然一笑,搖頭道:“他們已經在給我找信得過的大夫了,也許再過一段時間,這孩子也就不存在了。”
“那你願意嗎?”韓冰問道。
“你覺得我應該很願意嗎?”趙新月卻是反問道。
“你這是在逼我。”韓冰嘆氣道。
“是我在逼你嗎?如果我嫁給了你,過幾天我又招個男的進來我的二房丈夫,跟你住同一個屋檐下,你會怎麼辦?”趙新月不惱不怒,平靜地說道。
韓冰一滯,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怎麼?沒話說了?”趙新月冷笑道。
韓冰臉上露出苦澀,輕聲說道:“你與王露不同,她只是凡人,壽元不足百年,以後我有更的時間來陪伴你,我不會讓你受委曲的。”
趙新月聽了韓冰的話,沉默許久,搖頭說道:
“我錯了,一開始就錯了,剛開始的時候我就不應該留着這個孩子,現在後悔也有些晚了,我能夠感覺到,我們倆的結合,無論對你還是對我,都將是一種折磨,我能看出,在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的位置,同樣,我對你更多的也只是原先的尊敬和仰慕,至於男女之情,其實也談不上。”
“趙姑娘年輕漂亮,我喜歡。”韓冰說道。
“請你不要說這些言不由衷的話,我聽了都覺得噁心。”趙新月搖頭說道。
韓冰聽了趙新月的話,心中一團無名怒火升騰而起,對於眼前這個女人,他已經有些失去耐心了,像她這樣嘴硬的女人,韓冰不是沒見過,與青伶比起來,趙新月顯然還不夠看。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幾步,猛地一把將趙新月抱在懷裡,在她那驚慌失措的目光中,狠狠地吻在她的脣上。
韓冰足足吻了她接近兩柱香的時間,這才鬆開了她。此時趙新月已經有些氣喘噓噓,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你……”她喘着粗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明天就找媒婆上門,如果你爹能同意,那麼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如果你爹不同意,那麼此事作罷,韓某能做的,都已經做了。”韓冰說完,不再理會趙新月,轉身之下身體消失在房間內。
韓冰出了趙府,在街上一路打聽,媒婆尋找起來並不難,一打聽就能問到。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矇矇亮,韓府大門之外的院子裡就已經被一羣人站滿。這些人均都是挑夫,在院子裡整整齊齊的擺了數十個大的木箱子。
每個箱子上都扎着大紅色的花朵和綢緞。
第一個開門走出的丫鬟,看到這陣勢立刻就嚇了一大跳,連忙手忙腳亂地縮了回去,不多時,大門被重新打開了,出來了六個人,爲首的是一名年逾半百的老者,在他的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
兩位男人身後,還有一位老婦人,其餘三人都是年輕的丫鬟。
幾人看到韓冰和這滿院的人和箱子,也是一愣。
“敢問,你們……來我府上有何事?”老者看起來有些書生氣,他與身邊的年輕男子一樣,都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哎喲,趙老爺,您看到我秦婆子來了,還能不知道是啥事嗎?看您真會說笑話,我跟您說啊,今兒個可是有大喜事呢,要不,我們進屋詳說?”媒婆立刻笑着說道。
趙老爺嘴角肌肉一陣抽搐,乾咳一聲說道:“媒婆我知道,可是你們這陣勢,我沒見過,秦婆子,你這鬧的哪一齣啊?”
“趙老爺,您不要見怪,今兒這個東家爲了顯示他的誠意,就乾脆連人帶聘禮一併都帶過來了,是爲了貴府上的千金……這個,我們還是進屋說吧?這院子裡讓外人看了多不好?”媒婆看到趙老爺的臉色,心裡也是有些沒底。
“爹,您看……”年輕男子看了父親一眼,湊到他耳邊小聲耳語幾句。
“既然如此,那就請進來說話吧。”趙老爺略一猶豫,說道。
韓冰跟着媒婆進了屋,一揮手,挑夫們心領神會,連忙挑起箱子魚貫而入,根本就沒有給趙家人反應的時間。
趙家客廳內,幾人就坐後,趙老爺望着韓冰上下打量許久,開口道:“敢問這位公子是……?”
韓冰向着趙老爺一抱拳,說道:“見過趙老爺,在下韓冰,對您的女兒趙新月仰慕已久,今日帶着聘禮,想娶她過門。”
韓冰的話音剛落,旁邊的媒婆已經蓄勢待發,此刻不等趙老爺發話,直接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手中的紅本本攤開放在桌上,說道:
“趙老爺,您看這禮丹,我們韓公子可是有十二分的誠意的,先不說這常規的綢鍛之物,單單是這禮金,可就達到了一千金幣之巨,說實話,打我秦婆子入行,就從未見過如此手筆的東家……”
“一千金幣……”
剛一聽到這個數字,別說是府內的那些丫鬟和挑夫,即便是秦老爺三人,也是狠狠地一震,差一點沒忍住從椅子上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