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析
翼族人哪肯善罷甘休,豈是你想打就打,想撤就撤,頃刻尾隨而至。然而鎏諾的部隊也並非浪得虛名,早有準備,在早已回撤就位的步兵弓弩手配合下,北川鐵騎回身也是一通響箭,翼族人追得太猛,被擊落不少,這才放棄了追擊。
隨着擎蒼軍的凌厲攻勢,北軍的主要力量都轉向了翼族人這邊。得到緩解的宇琛瞄準北軍中軍突然率軍殺出,讓人意想不到地衝散了正在斯諾和龍儀,頓時龍儀險境再起,幸有何慧一直守在左右,死戰擋住了宇琛,龍儀方纔得脫。
但煙陽軍趁機再次掀起全面反擊,北軍節節敗退。
敗景之下,爲求自保,北軍復渡靖寧河,回到了對岸,煙陽軍這才停止了攻勢。龍儀滿心不甘,渡河後在沙陵城停下了腳步。
是夜,斯諾和鎏諾帶着殘部也回到了沙陵城。
然而,第二日,何慧戰死的戰報傳至軍中,龍儀仰面長嘯,淚流不止,暈厥了過去。
相伴二十餘年,君臣加兄弟,折了何慧,無論從軍事上還是從心理上,對龍儀來說都是一個難以估量的打擊。而且何慧戰死,把大家對南下勤王的懷疑和非議推向了頂峰,也使得軍中的力量對比發生了潛移默化的轉變,爲後續的噩耗埋下了伏筆。
而後幾天,各部殘軍丟盔棄甲,陸陸續續地退回了沙陵,八萬人出征,此刻還有不足三萬人回到了這裡。何慧的中軍損失殆盡,斯諾和鎏諾兩部情況稍好一些,主體戰力尚存。
敗戰之下,士氣降到了出兵以來的最低,連月的奔波的疲憊不堪更加凸顯出來,怨聲載道,斯諾體察下情,只得代父下達了在沙陵暫時原地休整的命令。
麗麂一戰將北軍趕回河對面後,介潭爭分奪秒地重新佈置了河岸防務,預留下足夠的人馬,龍儀再想短時間內破防變得不再現實。此後,趙金馬上再次向南調集力量,追擊經年。
認真負責,走到哪裡打到哪裡。
然而幾天後,身體稍稍恢復的龍儀開始重新操持渡河南下的事宜,一邊指令燦陽發來援兵,一邊就近募集兵員糧草。儘管龍儀昏迷的幾天裡,通過斯諾的推波助瀾,兵心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停有人出來勸阻龍儀,但縱使屬下們如何勸阻,龍儀依舊立場堅定,精神矍鑠,絲毫看不出會有任何放棄。
這可愁壞了斯諾和他的弟弟。
一方面他要承受來自父親進軍的壓力,一方面還要承受自己煽風點起來的火,面對部將厭戰的抱怨,斯諾忍受到了極點。
龍儀甚至拖着病軀去各營檢查了備戰情況,然而這一去滿目狼藉,再加上不斷的進諫轟擊,龍儀滿心悲涼,這纔不得不放棄了繼續南下的念頭。
消息一出,斯諾、鎏諾滿心歡喜。可是龍儀話鋒一轉,提出了另一項決議,也正是這個決定徹底葬送了龍儀自己。
那就是龍儀決定宣佈退位,將人王之位讓與經年!
臣屬再一次炸鍋!好不容易將你扶上去,怎麼能看着你說下來就下來!所有人的意見比反對南下更加一致。
“論作戰,我不比哪個皇子差。論理政,我有着經綸治世的能力。論孝義,我忠心於父,盡人臣本分!”
“我怎麼就配不上這近在眼前的王位?”
“好不容易勸說父王登基,如今經年死而復生,父王還是一心想把王位讓出去!”“他爲何絲毫不顧及自己兒子的前途和命運!”斯諾氣憤不解。
隨即不解變化成了憤恨,喚醒了曾經隱約有過、一直隱藏心底的惡魔。“以前還顧及右軍的勢力,如今右軍大勢已去,且何慧已除,父王又遠在沙陵,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難道真的是天意?”……
斯諾的心裡劇烈鬥爭着。
一番劇烈的鬥爭後,他橫下了行動的決心,鋌而走險!
成,則天下我有,敗,則殺身成仁!
萬全起見,動手前,他還要徵求一個人的意見—自己的四弟鎏諾。畢竟連鎏諾也幹掉並不現實,另外多個人多份力量,更何況他手裡還握着北川鐵騎。
“以前針對其他皇子也好,排擠對抗㝽諾也罷,弟弟都站在了我這邊。可如今,我要下手的是父親,鎏諾會怎麼看待這件事?”
“還會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嗎?”“他最想要什麼?”……
我必須給他現在他得不到的東西!
當天夜裡,斯諾便去找了這個一直支持他的弟弟。鎏諾也在爲父親的決定一籌莫展。和斯諾不一樣的是,他只是不想去救經年。儘管在他心裡,也想要王位,但是他還沒有殺心,畢竟上面還有兩個哥哥,按眼前的局勢,怎麼也輪不到自己,目前只想着皇宮裡的幾個女人和他一手豢養的北川鐵騎。
鎏諾見哥哥夜裡前來,知是其他要事,還沒等斯諾開口,便率先抱怨起父親的決定來。
斯諾令侍衛弄了點酒來,兄弟兩個邊喝邊說。斯諾一邊聽鎏諾訴苦,一邊恰逢其時地火上澆油幾句。
最後斯諾給了鎏諾他最想要的承諾: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和女人。
結果大致就如下了:
斯諾:這麼幹,行麼?
鎏諾:有什麼不行的!
斯諾:那就這麼幹?
鎏諾:就這麼幹了!
第二天夜裡,天雄軍校尉以上的將領都聚到了斯諾的府裡,沒有人知道說了什麼,只知道很晚大家才神秘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