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掠平川

縱橫

持續了一年之久的鬲煙之爭落下了帷幕。

洛思守住封城爲鬲津候保住了些許顏面,但失了溫城,田野越想越氣,怒火無處釋放,於是大手一揮,順勢發動了對隆基候的第三次戰爭。

隆基候終是爲自己的投機取巧付出了代價。

建元五年肇秋初十,鬲津軍近乎馬不停蹄地對南川西地再次發動了攻擊。鬲津候遣麾下大將姑蘇和席羽率軍二十萬,兵分兩路從西線出發,氣勢洶洶,直奔隆基候的封都亢龍城而來。

鬲津候盡起西線之兵,聲勢浩大,作爲隆基候的盟友,安渝一看事態不好,主動放棄了之前佔領的兩城,退守皓月城。如此一來,擺在隆基軍面前的情況瞬間就複雜了起來:隆基候整個南境守軍的側翼都暴露在了鬲津軍的兵鋒之下,兵員供給和糧草都成了問題。

隆基幾次遣使催促,安渝皆按兵不動。

爲了保存實力,收縮兵力,隆基軍不得不開始戰略收縮,一退再退。在守將文拓的指揮下,隆基軍的撤退有序進行,一直退到了封都南部門戶安城。

鬲津軍左路在主將姑蘇的帶領下,連戰連捷,歷時兩月便一路推進到安城。相比於左路軍的順利,右路軍從一開始就遭到了頑強的抵抗,每推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但在主將席羽的帶領下開冬之初兵鋒同樣前伸到了封都亢龍城的周邊地區。

鉗形攻勢下,亢龍城風雨飄搖,隆基候兵敗城破似乎只在旦夕。

這可苦了隆基。

文拓,南川雲澤人,爲人冷靜沉着,善於臨機應變,和弟弟文辰、文皓原來皆爲鬲津部將,後不滿鬲津認賊作父,勾結月支,在聯軍南征時舉家逃亡,投靠隆基候。隆基對其極爲賞識,將女兒及侄女皆嫁與三兄弟。

“鬲津候對我有知遇之恩,末將自知理虧,無顏面對,爲示恭敬,我已退後百里。將軍可否不計前嫌,引軍而去?”陣前的文拓好聲好氣地說道。

無言面對?這也不是第一次交鋒了吧?

就此離去?不可能的!

“我知將軍厚意,可是侯爺有命,務必引軍亢龍直抵。”姑蘇的聲音很平緩,但透着斬釘截鐵的殺氣。

“侯爺一向愛憎分明,向前大軍遇襲,實非我部所爲。若將軍不棄,敵將就在百里外皓月,我可與將軍同去問罪。”文拓覺得還是可以再廢話幾句,爭取一下的。

“先取亢龍,再取都靈!”姑蘇回答得很直接,把兩個封都都說了。

赭衣青甲的隆基軍和黃衣灰甲的鬲津軍壁壘變換,雙方如潮水般碰撞在一起,盾牌的碰撞發出驚濤裂岸般的轟鳴。

撕咬殘殺,各出奇正,聲破曉霧,血染夕雲。連續幾天下來,姑蘇的七萬大軍雖屢戰屢勝,每有斬獲,卻始終未能突破安城防線。

日復一日,文拓最終在安城血戰月餘,據城死守,擋住了鬲津左路軍的推進。

另一路席羽率領的鬲津軍在亢龍城的邊邑遭到的抵抗同樣激烈,在鬲津軍前抵亢龍城周邊後,大將文辰緊急回援,背靠亢龍城下寨,蒐集退回的各路敗軍,深溝固壘,擺出背水一戰的架勢。

鬲津軍遠道而來,求速戰。席羽圍城不得,只得尋求一點突破,但咽喉要道均在隆基軍控制之下,鏖戰一個多月。背後就是封都亢龍城,隆基軍不容有失,雙方展開了反覆爭奪,隨着隆基軍投入核心精銳隆基銳士,戰事變得異常慘烈。

都尉新降,將軍覆沒。屍填護城之河,血滿城牆之窟。無貴無賤,同爲枯骨。可勝言哉!

鼓衰兮力盡,矢竭兮弦絕,白刃交兮寶刀折,兩軍蹙兮生死決。降矣哉?終身苟乞。戰矣哉?暴骨沙礫。

隆基侯又兩次遣使往安渝處求援,興軍都以糧草未備爲由,遲不發兵。

隆基候更苦的還在後面。

隨着經年他把河間地和靖寧河上游連成一片,曾經丟掉的楊城就像一柄利劍楔入了自己的腹地。因此,他一直留意着南線鬲、隆之爭的走勢,有意趁機奪回楊城。但因爲他自己也是剛剛經歷過戰事,需要休整,同時由於兵員急劇擴張,新兵整訓未完,時機上似乎並不允許。

經年分析,趙金先前鏖戰叔父龍儀,在北川折損㝽諾外部盟友,不久前封城兵敗,一時不會西進。而此時鬲津候大兵壓境,眼下戰事正酣,隆基候自保不及,楊城守衛必定薄弱,一旦有戰,亢龍城也定會鞭長莫及。

這將是自己收回楊城,報千秋殿大劫國難家仇和繼續壯大千載難逢的機會。

該作出抉擇了。

建元五年龍潛末,隆基侯還在苦苦支撐,經年大軍在天氣漸寒、落雪積深、已不適宜用兵的情況下,出其不意地向楊城進發。

楊城守將文辰此前已回援封都亢龍城,如經年所料,城內守軍不足八千。七天後,江凌就率軍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自己曾經的城池之下,他的陣中有不少曾經的楊城將士。

望着斑駁的城牆和疊嶂的層巒,感慨萬千,他對這裡太熟悉了,至於每一個暗門、每一處機關陷阱,都瞭如指掌。

隆基候拿下楊城,是爲了打開了自己和中川的連接,擺脫自己國中國的窘境。而楊城對經年來說,就像溫城之於煙陽王,如鯁在喉,不得不拔。這仍然是一場與時間競速的戰事,經年需要在力爭在鬲、隆未從眼前的戰事抽身前解決楊城,收回這個要道重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