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軒
鼓聲隆隆,喊聲震天,三十餘合允川不負衆望地將敵將斬落馬下,從氣勢上搬回了一局。
而博曜沒有讓守軍的振奮延續太久,斜刺裡縱馬直取允川。承凱大喊一聲:“不好!”允川匆忙接敵。
博曜力大勢沉,刀刀見肉,步步緊逼,允川上搪下擋,左右迴避。戰數十合,不分勝負,引起雙方士兵陣陣鼓譟。
博曜心生一計,抵近允川,身體一顫,佯裝不穩,故意暴露了弱側。一直忙於應對的允川見敵將露出破綻,心中暗喜,立刻把握住這一細節,趁機進攻,刀起風生,一刀砍在了博曜的戰馬上。而這一“勝利”也徹底斷送了允川的性命。
幾乎就在博曜戰馬被掀翻的同時,後者奮力高高躍起,順勢劈下。而允川這一次沒有來得及搪避,因爲他的兵器還鑲在對方的坐騎上,項上人頭直接就飛了出去,軀體跌到地上,血流不止。
天羆趁機發動全軍掩殺,守軍儘管折將,但由於承凱之前的有力佈置,除起初慌亂了一陣外,月支人未佔到什麼便宜。只是隨着時間推移,守軍缺乏操練、裝備粗糙的弊端開始逐漸顯現。
面對月支人的輪番衝擊,守軍的陣形變換顯得生澀遲疑,不能及時把握住敵軍的間隙,組織有力的反擊。而來自民間打造粗製的兵器,往往不能刺穿敵人的護甲,無法形成致命的殺傷。
前軍已處於潰亂的邊緣,承凱依然選擇了死戰不退。
月支人也不明白,這才短短一年的時間,以往這羣逆來順受、大氣都不敢出的人們,怎麼就會變得如此桀驁不馴?
拜月城之戰雙方激戰了六個多小時,承凱最終還是未能扭轉戰局。守軍三萬人死傷大半,校尉以上戰死四十二人,斃敵兩萬。
承凱戰死,下場與輕舟不盡相同。
時隔一年,月支人重新回到了這裡。拜月城的失守,使得月支人重新奪回了連接高地和南川的要道,大部隊得以有恃無恐地陸續抵達,也促使正在來援路上的擎希不得不改道雲軒城。
在那裡月支人將面臨更大的阻擊。
拜月城失利,既有承凱沒有遵照煙渚城的命令,意氣用事的原因,也有援軍沒有及時到達的原因,但是朝中之人卻普遍詬病歸責於後者。其實,承凱戰敗還有另外一層容易被忽略的原因,那就是月支人戰力的提升。
而承凱的戰死,更深遠的影響在於他的另外一層身份—簡陽的妻弟,這也爲日後的血雨腥風埋下了重要伏筆。
在別的事情上,鬲津對於忘川唯命是從,但在對抗月支人這件事上,鬲津候就顯得唯唯諾諾起來。
一直打着糧草尚未足備的藉口,承忘川概允,鬲津候田野的另一路援軍姍姍來遲。拜月城失守後第十天,建元八年溽暑十四,鬲津候的兩萬人在前將軍奕承的率領下抵達了雲軒城近郊,按照擎希的統一調度,安營下寨。
擎希一面安撫接收從前線敗退而來的士兵,一面加緊運籌備戰,深溝固壘,他知道,月支人不會給他太長時間。
果不其然,三天後,月支的左右兩路大軍各三萬人,在博曜和天羆的帶領下前出至雲軒城下。
擎希之所以選擇雲軒城鏖戰,既是拜月城失守轉而求其次的無奈,同時也是忘川和介鱗一衆幕僚深思熟慮的結果。月支人士兵人數不多,共計也就二十餘萬人,但好戰鬥狠,勇力普遍過人,以重步兵見長,此番前來的更是精銳中的精銳,戰力不容小覷。反觀忘川軍,雖然人數衆多,但訓練時間不足半年,步兵裝備不夠齊整,戰略物資主要保障了騎兵。雲軒城附近敵勢平坦,適合騎兵的大規模穿插,所謂打蛇打七寸,田忌賽馬之策,無外如是。
此一戰,便決戰!
炊煙裊裊升起,山影逐漸濃郁。
月支的步兵方陣擂鼓前行,發出轟轟的震顫聲。在行陣最前面的依然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隨風已飄出陣陣腐臭。從束冠可以看出,不消說,那是承凱的屍身。
雲軒城無險可守,而擎希的目的也不在守城,所以在城前列陣相迎。
全軍怒視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敵軍,發出沉重的呼吸,空氣似乎凝重了一般。突然,隨着一聲嘶吼,守軍發起了進攻,本陣的左前方近千人殺出,大喊着衝向了月支方陣。其勢之猛,擎希始料未及,引起敵陣一陣騷動。這一舉動,並不是他事先佈置的,而是承凱的舊部見月支折辱屍體,怒髮衝冠,已顧不得擎希的命令,徑自帶人衝了出去。
月支人也顯然沒想到敵人會從這個方向發起攻擊,雖然千餘人眼看就要被殲滅,然竟攪得陣形變亂。擎希敏銳把握住這一戰機,立即派扶風率騎兵攻擊缺口。
在騎兵的衝擊下,天羆的前陣步兵很快敗下陣來,而月支人重甲步兵的前提很快穩住了的陣腳。他們身着厚鎧,互相扶持,扶風的騎兵雖然穿梭依舊,但面對結陣的重步兵,馬刀卻失去了威力,屢有折損。且隨着博曜的支援,展露出被合圍的痕跡。
眼看苗頭不對,擎希趕緊發令,讓騎兵退出戰場,回縮至本部後方。
很快,雙方步兵短刃相接,地下塵土四起,草皮被踩得翻飛,“鏗鏗”的碰撞聲和嘶吼聲混在一起。殺戮是月支人的慣性,而忘川軍則是壓抑得太久,新仇舊恨累在一起,雙方都絲毫沒有退步的意思,像兩頭只知道前進、飛奔的公牛撞在了一起!
“嘭!”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