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長
流雲喝盡了杯裡的茶,平復了一下剛纔被婉晴挑動的心,便移步大帳將剛纔婉晴所說的情況轉達給了忘川。
“二哥,當夜抓到的那個人怎麼說?”
劫寨當夜,彣宇除了抓回來個怪物,之前還砍傷了一個,一併被他帶了回來。忘川不忍其忍受折磨,派人醫治了一下。
“起初他什麼也沒說,用刑以後承認了,自己確實是王氏兄弟的人。”
“用刑了?”忘川看了看流雲。
“嗯。”流雲點了點頭。
“哎!”忘川嘆了口氣。“可以的話,留他條性命吧。”他實在不忍見到更多的殺戮了。
“少主,他傷得太重,已經死了。”
忘川看着流雲,無奈地搖了搖頭。
“王氏兄弟一向與我們交好,眼下又有你和婉晴之親,爲何他們要對我們動手呢?”忘川邊看着帳外訓練的軍卒邊問。
“海盜多與官軍勾結,押運貨物,走私糧鹽,販賣奴隸,難道這王氏兄弟也參與了其中,乾的也是此類勾當?”流雲看着忘川。
“莫非前些日子我們劫的官船是王氏兄弟的?”忘川順着流雲的思路,又反問了一句。
“難道有人走漏了消息,中州已經知道我們藏身於此,派王氏兄弟的人過來試探?”流雲又拋出了另外一問。
見忘川沒有出聲,他接着說道:“現在事實擺在面前,玉翡來自王氏兄弟,大哥當晚抓到的那個人也是王氏的,他們恐怕是脫不了干係了。”
流雲雖然一直與王氏兄弟交好,再加上婉晴的關係,確實更近了一些。但是生逢亂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最近的一連串事情讓流雲不得不提防每一個可疑的人。
“於氏那邊最近有什麼消息沒有?”忘川似乎想到了什麼。
“於氏那邊沒什麼動靜,只是近日出海折了十幾個弟兄。”
“回頭告訴大哥加強戒備,做好應戰的準備吧。”忘川看着遠處的青山,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諾。”流雲退了下去。
在這波詭雲譎的時間裡,還發生了一件小事,一件足以差點改變忘川命運的小事。
忘川在島上養傷期間,一名女子一直伴其左右,名曰婧晨。上島之初,彣宇在一次外出打獵的途中救回來的。當時婧晨正被幾個人追趕,在林間逃命,彣宇見狀橫刀立馬,直接放倒了一位,剩下的兩位還沒等過招掉頭就跑了。見該女子可憐,彣宇便把她帶了回來。原來在自己帳中幹一些擦拭清掃一類的活,彣宇也沒多想。直到有一天,流雲見到了婧晨,腦袋一轉,想到忘川養傷,帳中正好缺少這樣一位勤快懂事的丫鬟,於是在他的建議下,彣宇便把婧晨送到了忘川帳中。
起初,忘川大多時候是半昏迷的,婧晨每天爲他煮藥、餵食、換洗衣物,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在婧晨的悉心照料下,忘川一天天恢復了,他每次睜開眼睛,第一時間看到的都是陪在身邊的她。婧晨用與生俱來的母性溫情慢慢地融化了忘川,使他近來飽經失去親人之痛的心平復了一些。從最初的冷漠不語,到逐漸的吩咐交流,再到後來的互相傾訴。忘川是個多情的胚子,他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異域他鄉的女孩。宗室屠戮,妻兒慘死,淪落海外,忘川心上的創口在婧晨的陪伴下慢慢熨帖,婧晨也逐漸視忘川爲歸宿。流雲彣宇見忘川逐漸轉好,心中自然也是倍感歡喜。
情投意合的兩個人在一起久了,難免會擦出一些火花,但忘川每次都適可而止地打住了。直到流雲婉晴大婚,忘川多飲了幾杯,想到過去的經歷悲從中來,夜半回到帳中後低頭垂淚。見忘川獨自啜泣,婧晨放下了手裡的雜事坐到了他的身邊,默默地看着他。忘川拿起几上的酒壺,一邊大口咽酒,一邊向婧晨吐露了自己的身世。她聽得認真,想盡量體會他的感受,安撫他內心的痛楚。至於他的身世,她沒有震驚,也並不在意,在她眼裡,眼前這個男人是皇儲還是平民,或是海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愛眼前這個男人。
由於營中喜事,婧晨也是刻意打扮了一下。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夜光華流動輕瀉於地,逶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雍容柔美,三千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緋紅,顯得如此嬌嫩可愛。
四目相對之時,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於洋給鵬濤和君昊送信的同時,也給忘川營中的婉晴秘密地送了一封,向她揭露了忘川流雲的真實身份。
爲了避人耳目,於洋派了個丫鬟給婉晴送信,名叫憐薇,送完信回去的路上她一眼就認出了婧晨。婧晨,於洋的女兒,自從離家出走後,於氏在島上幾經搜尋查找無果後,索性物盡其用,對外宣稱自己的女兒被王氏兄弟擄走,還爲這件事和王氏打了幾仗,王氏兄弟念其誤會,沒怎麼和他較真。
婧晨把憐薇迎入帳內,不時用手絹抹掉眼角的淚水。因爲父親與鬲津勾結,殺人越貨的慘絕人寰,讓她難以忍受,大吵過幾次。什麼押送糧食布匹,都是幌子,都是假的,暗地裡於洋一直在幫鬲津月支進行活人獻祭。
於洋怕自己的女兒壞事,一巴掌打了下去,並將她鎖在了自己的房裡。誰知她跑了出去,想把消息告訴王氏兄弟,阻止父親的齷齪之事,途中便被彣宇救了回來。於洋探訪彣宇,婧晨都有意躲開了。
婧晨告訴了憐薇自己和忘川的關係,憐薇只是哽咽着:“那就好,那就好……”
於洋的消息,婉晴將信將疑,幾次想找流雲對峙,但想到流雲之前的態度,她都忍了下來。她是深愛流雲的,但血海深仇不能不報,這是她做夢都期盼的事,如今機會就在眼前。
送別憐薇一天後,婉晴便找到了婧晨,說是探望閒聊,實際上是爲了印證自己的判斷。
這營地之內女人不多,鑑於忘川和流雲的關係,婧晨難免有時會有漏嘴之處。更何況婉晴的經歷,白紙一張的婧晨自然無法相比,所以婉晴並不困難地確定了眼前這個流雲一直叫少主的人,就是自己殺父仇人之子,他們曾殺了自己的父親!
復仇的種子一定會破土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