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傷
但不久後他發現自己的這一決斷是錯的,在前期紀元年復一年的開鑿下,青人的糧草供應和人員補充似乎根本就不是問題,而棲霞古道,壁立千仞地勢複雜,自己又沒辦法切斷敵人後方的輜重補充。
更緊迫的是,自己眼下失去了臂膀,元蒼丟了。
元蒼城內,墨冉觸摸着人勝大殿裡的擺設,環視着眼前守軍撤走前未完全破壞的一切。
殿內檀木爲樑,玉璧爲燈,珍珠爲簾,範金爲柱,在極盡訴說着這裡曾經的鼎盛繁華…….
一百年前,大人的王朝就在這裡崛起;一百年中,北川就是通過這裡一次次向大漠發號施令;一百年後,也是這裡的背信棄義讓墨澤部陷入絕境,大漠陷入動盪。而如今,自己就站在這裡……
墨冉分開兩腿坐在王座前的臺階上,沉浸其中。
侍臣入內,打斷了他的冥思,莽浮城的文箋到了。墨冉趕緊接過,除去朱封,這裡面除了表彰了他的功勞,同時也對下一步的行動做了部署。
看完後,墨冉慢慢合上了文箋,下達了乘勝追擊、向溯光城進軍的命令。
明庭猶豫了,他深知軍團的折損情況,想要勸說墨冉休整幾日。墨冉再次環顧了一圈大殿,告訴他這是莽浮城的決定。
建元十一年暮商十九,墨冉留下守城,其餘全部人馬在明庭的帶領下,號稱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向溯光城進發。隊首已離城十里,隊尾還未出城,戰車和人馬帶起敝天的沙塵。
撚諾早已接到了探報,只是幾次收到的消息裡,青軍來犯人數一次比一次多,並不一致。這使得撚諾疑惑起來,只得不停探報。他了解荒原的實力,目前元蒼城已經被破,他對荒原還會動多大的干戈根本沒底,也抱有一定幻想,希望對方適可而止。
同時,鑑於元蒼城已經慘敗,經年、趙金隔岸觀火的態度,撚諾也徹底放棄了對來援的幻想,不得不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了。
溯光城,供應元蒼和棲霞的物資基本都是從這裡轉運,只有三條進出要道,城前溝叉縱橫。雖沒有元蒼的城高地險,但是要想卡住荒青南下,元蒼城後這裡已是最好的選擇。
兩天後傍晚,青人姍姍來遲,在距離溯光城十八里處趁夜紮營下寨。
通過晚間的篝火,可以望見一眼無邊的營盤。元蒼激戰時,雙方夜裡劫營,打得難捨難分,各有勝負,此次,敵軍聲勢浩大,撚諾怕再有失,保守起見,他拒絕了程青所有夜間出戰的請求。
接下來兩日,青人依舊沒有進攻,只是在大營裡操練隊伍。撚諾是被動的一方,也沒有主動出擊,只是時刻盯着對方的動向,做着應戰的準備。
看着敵軍雜亂無章的訓練,還時不時地角力比試一下,撚諾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在元蒼城敗了。
悵然之際,一絲倦意涌遍全身,讓人昏昏入睡。
各路斥候來報沒有新的軍情,撚諾的心才平靜了不少。
建元十一年暮商廿八,撚諾幾天來睡的第一個好覺,一覺睡到天亮。陽光剛剛好射進帷幔裡,他睡意朦朧地翻了一個身,想要再睡一會。
從荒原王姊丹的無故失蹤,到元蒼城失守,再到眼下青人整天在眼皮底下舞槍弄棒,撚諾就沒安穩過,難得這麼踏實地睡上一覺。
但是好夢向來易醒,壞了!
猶如晴天霹靂。
侍臣慌忙來報:“禍事了!禍事了!”一下絆在內室的門檻上,摔了個趔趄。
撚諾“噌”地坐起身來!
“荒人進攻了?!”撚諾趕緊問。
“不,不是……”
“那是什麼?快說!”沒等侍臣把話說完,撚諾喝道,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見狀,侍臣“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是……是......棲霞城丟了...”
“你……你說什麼......”撚諾頓時覺得血氣上涌,眼前一黑,趕緊扶住了牀邊的案几。
坐穩後,撚諾身體恢復了一些,搖晃着一把掃掉了案几上的所有東西,轉身一腳踹倒跪在地上的侍臣。
明庭率軍攻打溯光是假,慕青假途攻打棲霞是真。大隊人馬出城時,慕青率軍混在其中,出城後二十里即悄悄脫離隊伍,率領五萬人轉而向東,直奔棲霞城而去。一路飛奔,建元十一年暮商廿七傍晚抵達棲霞城遠郊。
既然慕青帶走了五萬人,那明庭帶到溯光城外的有多少人呢?
答案是一萬,只有一萬!
所以明庭纔會算準時間傍晚到達,按十萬人紮營,虛張聲勢。爲了把戲做足,讓撚諾的耳目相信,墨冉更是不惜讓隊伍離城時循環了一下,讓先離城的隊伍悄悄從北門繞進來再出城一次。自己則故意留在城中露面,麻痹撚諾。
其實,幾日來的情況撚諾也覺得可疑,只是新敗在前,未敢輕舉妄動。
多日來,雲岫城下的青人攻勢依然很猛,但總體上是減弱的,仍舊沒有破城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