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弓合一

幻境中巨木森林深處,南宮軒璘臉色驚慌的向前逃竄。在他身後數百米的地方,一羣數以十萬計的黑色毒蜂組成了一朵龐大的雲團,嗡嗡振翅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那些毒蜂彷彿擇人而噬的毒蛇一樣,跟在南宮軒璘身後緊追不捨。

“真是倒黴。”南宮軒璘苦笑,“這十幾天裡,已經是第三次遭遇這羣黑色毒蜂了。”

他一路狂奔,臉色蒼白得有些可怕。一想起之前兩次遭遇黑色毒蜂的情景,南宮軒璘就心悸不已。雖然是幻境,但那些黑色毒蜂蟄到身上的時候,疼痛感依舊強烈得可怕。本來如果只是疼痛的話,他咬咬牙也就忍了,可那些黑色毒蜂鋪天蓋地的淹沒他,在他身上爬來爬去的時候,他差點完全崩潰,那種感覺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的。

南宮軒璘一邊狂奔而逃,一邊飛快的思考着脫身之策。突然間他靈光一動,暗罵自己一句後改變了逃跑路線,朝着巨木森林中一處灌木叢生的區域飛奔而去。

到達目的地後,南宮軒璘迅速將乾枯的灌木聚攏成十幾個草堆圍成一圈,自己則站在草堆中間等待着黑色毒蜂靠近。

嗡......令人心悸的振翅聲海潮般撲面,鋪天蓋地的黑色蜂羣不斷變換着形狀從天而降。

“來了。”南宮軒璘看着涌來的蜂羣臉色一白,他強裝鎮定的冷笑,“這次看你們是不是還能囂張。”

他瘋狂的運轉元力,身上冒出一層赤紅色靈光。

“給我燒。”南宮軒璘暴喝,右手接連揮彈出十幾團極度壓縮後的元力流。轟,劇烈的爆炸聲依次響起,十幾個灌木草堆幾乎同時升起熊熊的火焰。

呲呲呲,黑色蜂羣被突如其來的火焰點燃,成千上萬的毒蜂在火焰中墜落,發出尖銳的蜂鳴。熾熱的火浪升騰蔓延,高溫氣流一波又一波的滾滾擴散。

蜂羣在火浪中一鬨而散,天生懼怕火焰的它們沒有任何逗留的轉身而逃。

南宮軒璘以元力護體從火堆之間走出來,看着退去的蜂羣哼哼。

“追得我這麼幸苦,沒全部燒死真是便宜它們了。不過,倒是又學到了一些東西,蜂羣怕火這點要牢牢記住。只是不知道修成元獸的妖蜂,是不是也一樣懼怕火焰?”

南宮軒璘喃喃了一句,轉身朝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半刻鐘後,他站在一棵巨木大樹的樹枝上,望向不遠處的一羣灰色惡狼。

面目猙獰的惡狼高達兩米,體長超過四米,粗壯的尾巴垂在地上。每隻惡狼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染有血跡,似乎不久前才經歷過一場廝殺。

“這幻境模擬的還挺真實,連裡面的兇獸都會自相殘殺。”南宮軒璘微微一笑,“剛好用它們來檢驗一下我十幾天的修煉成果。”

他從樹上一躍而下,在半空中射出一箭。黑色羽箭如閃電般在空中一閃而逝,刁鑽的刺入一頭惡狼的左眼。

“嗷......”惡狼悲鳴一聲倒地不起,四肢不斷的抽搐,左眼處鮮紅色與乳白色相混合的液體滾滾涌出。空氣裡頓時瀰漫起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吼......”見有同伴被殺,羣狼立刻騷動起來,憤怒的吼叫聲此起彼伏。

南宮軒璘輕盈的落地,聽覺敏銳的羣狼聽到腳步聲後紛紛側首,冷酷的眼睛裡兇光閃動。

“吼。”羣狼沒有任何猶豫的撲向了南宮軒璘。

“來得好。”南宮軒璘冷然一笑,在樹林裡飛快的移動變換位置,同時準確的把握時機,拉弓將黑色羽箭送入一隻只惡狼的身體。

森林裡躺滿惡狼的屍體,每一隻倒地死亡的惡狼均是左眼中箭,黑色羽箭輕鬆的由左眼貫入大腦,完全沒有浪費一絲多餘的力氣。否則以黑木大弓的極限張力,射出的箭矢足以貫穿惡狼的整個腦顱。

南宮軒璘引着一頭惡狼直線前進,他輕輕一躍,腳蹬正前方的巨木樹幹向後空翻。追擊的惡狼怒吼一聲,張着血盆大口向他咬來。他面無表情的張弓引箭,將張力控制在剛好能夠殺死惡狼的程度,然後在極短的瞬間瞄準,放箭。

“嗷......”惡狼左眼中箭,哀嚎着落地死亡。

南宮軒璘落地穩住身形,同時拔出三隻羽箭,拉弓,弓如滿月。他漆黑的眼睛裡驟然亮起璀璨的銀光,剎那間四周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裡清晰呈現,自他身後撲來的惡狼動作像是被放慢了十幾倍一樣,纖毫畢現。

他轉身放箭,三支羽箭以不同的軌跡在空中滑行,最後刺進三頭惡狼的左眼,完全貫穿腦顱。

看着樹林裡十幾具惡狼的屍體,南宮軒璘滿意的摸了摸手裡的大弓。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有了弓箭與自己融爲一體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弓箭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一舉一動如臂揮使。

“真是奇妙,兵器與人的融合。”

南宮軒璘臉上閃過一絲淺淺的笑。這還是他第一次因爲自己獲得力量而開心,也是第一次在修煉中體會到快樂。

幻境外,南宮青看着巨大光幕上南宮軒璘的投影,搖頭苦笑。

“人弓合一,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擁有如此成就,這小子真的不是什麼怪物嗎?”南宮青仰頭嘆息,“阿適,你帶回來的這個兒子,不知道會是南宮家的幸運還是不幸?”

轉眼又是一個月的時間悄然逝去。幻境裡南宮軒璘握着黑木大弓不停的殺戮,那殺戮像是永無止盡。他在殺戮裡感悟手中弓箭的心跳和呼吸。好像不知不覺間,他變成了弓箭,弓箭變成了他。他能看到每一支黑色羽箭射出後,沿途經過的風景,能看到羽箭撕開兇獸的身體時,皮開肉綻的細節。

他似乎真的與弓箭融爲了一體,對弓箭的理解完全達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

南宮軒璘從盤膝修煉的大樹上醒來,漆黑的眸子裡銀光緩慢黯淡,他縱身躍下。

“該結束了,希望這次會是殺戮的最後一天。”他面無表情的收斂了身上的鋒芒,然後朝着某個早在心裡選定的目的地走去。

巨木森林裡南宮軒璘緩慢的向前走,他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這一路上他放過了所有攔路的兇獸,手裡的大弓沒有拉開一次。他平靜的繞路,朝着心中最後一戰的戰場走去。

如果有選擇,南宮軒璘只希望做一個普通人,過一個普通人該過的生活。他不願意殺戮,也不想握住力量。因爲握住力量代表着他要殺死更多別的東西,不管那些東西是兇獸或是人,他都不想傷害。

那個他應該叫父親的男人逼着他,要他握住屬於禁忌的東西。在他看來所謂的力量便是種禁忌的東西,因爲想要獲得力量就要去吞噬其它的東西,吞噬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和一頭頭活生生的兇獸。只有踩着它們的屍骨他才能握住強大的力量,成爲那個男人手裡殺人的劍。

可南宮軒璘從心裡牴觸這些東西,那個男人逼得越狠,他越是牴觸。七年來他因爲牴觸,一次次把自己送到了死亡的邊緣,但他永遠也不會得到解脫,那個男人不可能放過他。

他生來,身上就存在着與男人無法斬斷的牽絆。

“原來,他也還是個孩子啊。”南宮青看着幻境裡南宮軒璘的舉動,輕聲嘆氣,“即使只是幻化的生命,也不願多造殺戮嗎?”他流露出一絲擔心,“這樣的你,在那殘酷的狩獵場裡,該怎麼生存呢?”

是啊,南宮軒璘他還是個孩子,他今年也才十二歲。即使經歷了那麼多生與死,可對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在這樣的年紀又怎可能懷有冷酷而堅硬的殺戮之心呢?又怎可能讓他靠吞噬別人來生存呢?

“希望老天能眷顧他,讓他活着回來。”

穿過巨木樹林後,南宮軒璘在一片沼澤地外駐足。

寬闊的沼澤地裡長滿了茂密的水草,看不出深淺的水灘星羅棋佈,偶爾會有一條條像是某種動物爬過的痕跡顯露。

南宮軒璘踩着一片倒伏的水草單膝跪地,右手拇指和食指張開,丈量腳下水草倒伏形成的痕跡。

“六尺七寸,這裡的水蟒應該已經達到頂階兇獸的層次了。”南宮軒璘皺眉,“希望它們還沒有開始朝靈獸進化。”

他小心翼翼的朝沼澤深處走去,精神高度集中的觀察着四周的草叢和水灘。

“吼......”不遠處傳來兇獸的怒吼,南宮軒璘神色一緊,立刻拔箭開弓,做好迎接戰鬥的準備。他朝吼聲傳來的方向走去,躲在水草後面觀察情況。

離他十幾米遠的一處水潭裡,兩米多粗的巨型水蟒纏着一條黑鱗巨鱷的頸部,數百顆鋒利的牙齒輕易的刺穿了巨鱷的鱗質皮膚。巨鱷被咬的地方不停的流出鮮紅的血,要不了多久這片沼澤裡的兇獸都會被血腥味引來,所以水蟒加大了纏繞的力量,瘋狂的收縮肌肉,決定速戰速決。

南宮軒璘小心的隱藏着自己的行跡,透過水草間的縫隙觀看着水蟒獵食的場景。他完全能想象得出被水蟒纏住的後果,因爲即使相隔十幾米遠,他依舊能聽到巨鱷骨頭碎裂的咔嚓聲,甚至連水蟒收縮肌肉時鱗片摩擦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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