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軒璘在狐羣裡蠻獸一樣衝撞,左手掐着一頭靈風狐的脖頸,纖瘦的手臂青筋暴突,因爲用力過度而使得小手骨節泛白。
他毫不留情的揮舞長劍,斬下靈風狐的頭顱,然後衝向下一個目標,彷彿永遠不知疲累。
南宮軒璘就這樣在狐羣裡一直衝殺,極盡所能的展現自己的力量,自焱麟城裡學到的殺戮技巧被他完美運用,他瘦小的身體完全化爲了一尊殺戮機器。腳、手、肩、肘、甚至是頭,此刻都成了他用來殺戮的武器。
他不遺餘力的利用身體制造殺戮,手段兇殘得不似人類,反而像是一個人形怪物。每一隻接近他的靈風狐都在他極致瘋狂的攻擊下破碎,血光蠻橫的摧毀它們的身體,掠奪其血肉中的精華。
南宮軒璘周身數十米的空間完全充斥着濃郁到極點的血霧,那些血霧在南宮軒璘體表的血液咒文吸引下,竟環繞他的身體形成了巨大的血霧漩渦。
南宮軒璘站在血霧漩渦中心,表情睥睨,原本漆黑的瞳眸已經被血光佔據,絕世的凶煞之氣洶涌而出,彷彿驚天的海潮。
在那股凶煞之氣的壓制下,所有的靈風狐都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完全喪失了反抗的勇氣。南宮軒璘面無表情的揮斬長劍,對伏在地上引頸受戮的靈風狐完成斬首。他的眼神冰冷而沒有感情,佈滿血液咒文的小臉猙獰詭異,仿若修羅。
某一刻,南宮軒璘站在山谷裡停下腳步,血霧漩渦緩緩收縮,盡數融入他的身體。他站在空曠死寂的山谷舉目四望,冰冷的目光掃過目力所及的遠方,血紅的瞳眸裡映出漆黑的山谷,卻尋不到一絲一毫有關生命的氣息。
南宮軒璘輕輕鬆手,長劍墜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閉上眼睛,忽然間一切的疲憊都在此刻涌現,洪水般將他淹沒。
他眼前一黑,轟然倒地。這一刻,殺戮終止。
地平線下,太陽悠然升起,破曉的晨光帶着微弱的暖意驅散黑夜遺留的寒氣。光明從遠方的天空落下,普照大地。
“嗯。”南宮軒璘在靈風谷裡幽幽醒轉,用力的揉着有些眩暈和疼痛的腦袋。
他坐在地上眉頭緊鎖,眯着眼睛左右環顧,周遭的場景一片模糊,隱約間有些白色的閃光明亮刺眼。
“怎麼回事?我明明是在靈風谷獵殺靈風狐,怎麼會暈倒的?”南宮軒璘拍了拍沉痛的腦袋,揉揉眼睛,清醒一些後再度環顧四周。
看清四周的景象後,他的表情在瞬間凝固,臉色慘白。
山谷裡鋪滿了皚皚白骨,失去血色的元獸的血肉碎片密密麻麻,無邊無際的堆積在南宮軒璘四周,空氣裡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腥氣,讓人聞之作嘔。
“這是......怎麼回事?”南宮軒璘站起來,轉身環顧山谷,這詭異的一幕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現在竟然是清晨,這麼說來他在靈風谷裡已經呆了一天一夜了,他明明還記得自己昨天與靈風狐廝殺的場景,可卻完全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失去了意識。
南宮軒璘使勁揉着腦袋,整理思緒,回憶自己昨天的經歷。某一刻,他忽然臉色一白,瞳眸裡涌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是......我做的麼?”南宮軒璘看着山谷裡堆滿的皚皚白骨,手腳冰冷。那些白骨彷彿砂礫一樣,無邊無際的堆積在山谷裡。潔白的骨面反射着陽光,泛出明亮的光澤。
他看着那些光潔的白骨,腦海裡浮現出一天前的瘋狂殺戮,那個時候的他像是完全失去了感情,變成了一尊冰冷的只知道殺戮的機器。那些銘刻在他身體之上的血液咒文,似乎支配了他一切的行動,在不知不覺中把他推向了殺戮的深淵。
“爲什麼,那個時候我的血會是熱的?”南宮軒璘看着自己的手,露出慘然的笑,“難道我......就真的那麼喜歡抹殺生命嗎?”
“不,不,不可能。”他猛地搖頭,“我想要的,只是自由,只是握住自己的命運,我渴望的力量,不是要用來剝奪生命的啊。”
雖然從焱麟城走到妖靈之森的過程中,一路上他也殺過人,也殺過不少的元獸,可從未有一次,數量像現在這麼龐大,龐大到讓他心驚,讓他恐懼,讓他......不知所措。
他知道進入狩獵場以後,難免殺戮,可從未想過要抹殺那麼多的生命才能換得他需要的力量。他只想在完成家族任務的同時,抽些時間尋找能幫他獲得力量的天地靈物,比如火輪花。
“父親大人,如你所願,從今天起我會變成殺人的劍。”
即使那個男人把他逼得無路可退,把他逼得從今以後要變成一把殺人之劍,可他也從未想過要去製造如此巨大而恐怖的殺戮。他下定了決心殺人,可沒想過要從此變成一柄冰冷的人形兵器。
南宮軒璘呆呆的看着山谷裡遠遠鋪出去的白骨和血肉碎片,忽然間身體一顫,那些白骨,竟然沒有一塊是完整的,所有的白骨都是斷裂破碎的,可以想見那場廝殺的慘烈,那些靈風狐在死前承受了多麼恐怖的痛苦。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淚流滿面,一將功成萬骨枯,那不是他要走的路啊。
“不,這不是我的意願。”他拼命搖頭,呼吸急促,“是什麼,到底是什麼讓我變成了這樣?”
南宮軒璘雙手抱頭,跪倒在地上,忍着腦海裡縈繞不散的劇痛回憶那場殺戮的每一個細節。一天前的記憶緩緩迴歸,潮水般涌來。那場殺戮的畫面在他的腦海裡浮現,一幕一幕的閃過。
他在狐羣裡閃轉騰挪,身形詭異仿如鬼魅。他用力的揮斬長劍,攻勢凌厲冰冷,不帶一絲感情。他瘦小的臂膀青筋暴起,五指鐵鉗般掐住靈風狐的咽喉,有清脆的骨裂聲響起。他站在汪洋一樣的血霧漩渦裡,臉上爬滿血液咒文,那些血霧瘋狂的涌進他的身體,像是百川歸海。
“原來......是你啊。”他像瞬間失去力氣一樣倒在地上,臉上卻有笑容久久不散,“還好,那不是我的意願。”
“真是詭異的術法啊,竟然能這樣不知不覺就侵蝕施術者的精神意志,看來以後不能輕易發動它了。”南宮軒璘苦笑,“這一次,似乎也是它自己突然間便運轉了吧,我根本連一點想要激發它的想法都沒有。”
南宮軒璘這樣安慰自己,可其實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那個術法是他在潛意識下激發的,靈風狐的血液激發了埋藏在他心底的殺戮意志,那些嗜血的瘋狂吞沒了他的神智。
“這東西還真是危險啊,以後,要慢慢改變了,不然連自己都會被它吞噬的吧。”
妖靈之森裡殺戮遍地,無邊無際的森林裡有人或獸的慘叫此起彼伏,枯葉堆積森林裡,白骨滿地。
這個世界殘酷的生存法則**裸的在這裡烙下血色的痕跡。
和煦的陽光從遠方的天際潑灑而下,晨風微涼,森林蒼翠的綠意明亮如螢火。某一刻,靈風谷裡衝出一道灰色的小小身影,疾風般掠過黑色灰燼堆成的廢墟,去往妖靈之森中魔元熊所在的方向。
大半個時辰後,南宮軒璘站在一個大樹頂部的枝幹上,俯瞰着遠處的熊羣。
“這些魔元熊倒是不像靈風狐那麼好對付,不僅皮糙肉厚,而且攻擊也十分兇猛凌厲,還有着狂化的天賦,棘手程度幾乎不在半靈獸之下。”
他沉思了片刻,擡頭看向樹林的另一個方向,淡淡一笑。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次我便來做一做漁翁吧。”
南宮軒璘從樹上躍下,掠向與熊羣所在相反的方向,很快便來到了樹林的另一端。
他在一顆巨木大樹後停住身形,取出離火弓,看向樹林遠處蠕動的棕灰色影子。而後緩緩擡起右手,掌心裡一個赤色的元力光團悄然浮現,光團裡閃亮的火紋奇異而神秘,散發着灼熱的氣息。
他輕輕搭上弓弦,灼熱的光團飛快的蠕動着化爲一支接近兩米長的赤色箭矢。
“爆炎。”南宮軒璘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收斂殺氣,聲音極淡的喃喃。
樹林裡閃過一道赤色火光,剎那之後一連串爆炸聲接連響起,那爆炸聲裡混合着令人心悸的低沉怒吼。熾熱的氣浪撲面涌來,南宮軒璘縱身一躍,腳尖輕點樹幹在樹林間飛掠穿梭。
他心念一動,開啓精神之眼,鎖定樹林下方的熊羣。離火弓上凝出一支支元力箭矢,密集如雨點的赤色光虹灑下,元力箭矢呼嘯着刺中一頭頭魔元熊的身體,轟然爆炸。然而那些對普通頂階元獸來說極具威脅的元力之箭,卻未在衆多魔元熊身上留下任何傷痕,由此可見其肉身防禦之強悍。
樹林裡怒吼聲此起彼伏,元力爆炸激起枯葉碎片混合沙土的灰色塵煙。魔元熊紛紛直起身體,從塵煙裡露出腦袋,充滿兇狠與暴戾的雙眼瞬間鎖定在林間高速移動的灰色身影。
目的達到,南宮軒璘果斷調轉身形,朝着遠處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