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陷入長久的沉默,許久之後南宮哲才從震驚和難以置信中回過神來。
他幽幽的說。
“逆血之麟,簡單說便是逆鱗。“他低頭看着桌上白紙裡繪製的圖案,深深吸了一口氣,”這被火焰包裹的菱形鱗片,是家族聖獸火麒麟的逆鱗。能夠烙上這鱗片圖案的地方,估計也只有家族的七大禁地了。”
“那小子去了禁地。”南宮嶽一愣,扭頭看着南宮哲,似乎再說你是不是弄錯了。
“他確實去了禁地。”南宮哲點頭確認。
“可……怎麼可能?”
“有可能,有一個禁地確實有可能。”南宮哲臉色嚴肅,看着南宮嶽一字一頓的說,“火......麟......窟。”
“火麟窟,原來如此。”南宮嶽恍然,“難怪大公子不敢親自出面,要借我們的手來對付他。”
南宮哲也是一臉瞭然,他輕聲說。
“火麟窟向來是家族培養火麟衛的秘密基地,那小子能夠在尚未覺醒血脈前便被選中,說明他的天賦極其強大,可以百分百確定覺醒血脈。這樣一來他以後成爲火麟衛中的一員幾乎是可以肯定的。”
南宮哲猜測道。
“說不定,家族是把他當成下一任火麟衛統領的繼承人來培養呢。”
“那我們,還要幫大公子嗎?”
“自然要幫。”南宮哲笑容詭異,“但我們不可完全按大公子的吩咐付諸行動。那小子既然被選中了,背後必然有家族長輩在關注,說不定連大公子的小動作長輩們也一清二楚。”
“這……”南宮嶽大驚失色。
“不必擔心,長輩們雖然知道,但我想只要我們的動作小一些,他們應該不會出面干涉,畢竟大公子身後也是有家族長輩支持的。”
“嗯,那就好。”南宮嶽鬆了口氣。
“小嶽,你跑一趟,去告訴小山我們之後的行動按第二計劃進行。”南宮哲笑着說。
“真的要用第二計劃嗎?”南宮嶽擔心地說,“大公子那邊發現的話……”
“別擔心,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問題。”南宮哲神色一黯,“走一步看一步吧,那小子那邊我們也得罪不起啊。”
“嗯,我知道了。”南宮嶽起身離開。
“火麟衛。”南宮嶽看着紙上的圖案面露恐懼,他把紙張放到燭臺上燒成灰燼,然後慢慢坐回方椅裡,神色陰冷。
“大公子,要找炮灰的話,這次你似乎找錯人了。”
太陽西垂,盛夏晴天一點點陷入黑暗,夜空裡明月高懸,滿天繁星光芒閃爍,像是成千上萬的螢蟲匯流成璀璨的天河。
夜幕降臨後焱麟城燈火通明,繁華喧鬧的主街區與年代久遠的老街形成對比。
城市中心的南宮家府邸,走廊和諸多院落燈火不滅。某條懸掛着紅紙燈籠的走廊,身着赤紅色戰衣的南宮青步伐沉穩的朝府邸深處走去。
不知道爲什麼,本該戒備森嚴的南宮家府邸深處竟連一名守衛也不存在,相反的卻是外圍區域佈置了諸多守衛。南宮青一路走來,甚至沒有在這裡見到過一名僕從。
奇異的是府邸深處交錯縱橫着成千上萬條完全一模一樣的走廊,這些走廊似乎以某種古怪的規律佈置,蘊含奇異的陣法玄妙。
南宮青穿過長長的走廊,一路左拐右拐的在走廊中兜圈,又走過數十條走廊後才終於到達一處景緻優美的獨立小院。但那是一處極其古怪的小院。
明明時值盛夏,這裡卻雪花飛揚,地面上落滿了白皚皚的積雪,那些積雪在院落上方懸浮的十幾顆白色光球照耀下,明亮得像是融化的白銀。
不大的院落里長着一顆開滿櫻花的櫻樹,櫻樹巨大的樹冠完全被鍍上了一層粉紅色,繁盛的櫻花一簇簇的聚攏在一起,抵禦着被神秘力量營造出的寒意。光彩盛極的櫻花隨着飄雪落下,像是一場盛大的冰與火的舞蹈。
櫻樹下是一張圓形的小石桌,石桌周圍均勻的分佈着四個石凳。
穿着妖豔的火紅色長袍的男人靜靜的坐在櫻樹下自飲自斟。男人漆黑的長髮隨意散披着,星目劍眉,薄薄的嘴脣,棱角分明的臉,瀰漫着掩飾不去的滄桑……還有濃濃的悲傷。
那是個極爲俊美的男子,略微冷傲的眼睛裡透着可以讓任何女子都爲之心動的溫柔。
南宮青站在院落入口仔細的端詳着那個男人。院落裡的寒氣似乎完全被某種力量封鎖,沒有一點向外逸散。他,竟然已經老了嗎?南宮青看着男人臉上歲月留下的痕跡,心中嘆息。
“你來了。”男人收回看向櫻樹的目光,向石桌上的另一個酒杯裡斟酒。
南宮青邁步穿過無形的結界,踩着積雪走到石桌旁坐下。他拿起白玉酒杯一飲而盡,隨後扭頭看着一樹繁櫻。
“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吧?”他低聲問。
“嗯,是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日子。”男人露出一絲溫柔的笑,他聲音很輕的說,“是我和她初次相遇的日子。”
“她,到底是什麼人?”南宮青再一次問出這個不止一次問過的問題。
男人呆呆的看着櫻花飄落沉默不語。
南宮青輕聲嘆息,沒有繼續追問。這麼多年來,男人對那個地方的事始終隻字不提,彷彿那裡的一切都成了男人心裡最大的秘密,最大的傷痛。
“他怎麼樣了?”沉默了很久,男人開口問。
“放心吧,死不了。”南宮青露出笑容說,“他在弓箭之術上很有天賦,我已經正式收他爲徒,準備傳授他真正的殺人箭術了。”
“收他爲徒?”男人驚訝。
“嗯,他現在在火麟窟的重力室修煉弓術基礎。”
“看來他在弓箭之術上的天賦確實非同一般。”男人臉色平淡,“否則你也不會讓他進火麟窟了。”他斜眼看南宮青,“不過火麟窟是培養血麟衛的秘密基地,你這麼早就帶他進入修煉,是打算培養他成爲血麟衛嗎?”
“是有這個想法。”南宮青點頭,“不過,還需要你首肯才行。”
“三個月後我會送他到狩獵場歷練。”男人語氣冷漠,“如果他能活着回來,便讓他正式成爲血麟衛候選人。”
“明白了。”
“家族需要的那批靈晶運到了嗎?”男人邊斟酒邊問。
“已經到赤陽城了,最多再有三天時間便可運抵焱麟城。”南宮青端着酒杯說,“事關三年後的大計,所以我並未讓他們使用傳送陣,免得讓其他勢力的人有所察覺。”
“嗯,做的很好。”男人低着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南宮青擡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天,漆黑的夜空已經慢慢變成了灰白色,隱約可以看到一兩朵泛紅的朝雲。他飲盡杯中的酒,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這三個月的時間,我會讓他留在火麟窟修煉。”
“好。”
男人看着南宮青的背影,突然揮手扔出一個小巧的黑漆木盒。
南宮青頭也不回,反手將木盒抓住。
“幫我把這個盒子交給他。”
“嗯,知道了。”
重力室裡南宮軒璘盤膝坐在地上,臉色難看,四周的火屬性天地元氣近乎瘋狂的朝他的身體裡涌去,似乎是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
噗,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被十倍重力場狠狠的壓倒在地。
“糟糕,這次玩大了。”南宮軒璘咧嘴苦笑,“想不到一心二用來控制元力運轉居然如此艱難。”
此刻他那比同齡人堅韌數倍的經脈裡,熾熱如火的元力彷彿火山噴發般奔涌不息。失去控制後,原本細小的元力瘋狂的吸收四周空間裡匯聚而來的天地元氣,體積在短短的時間裡激增了十幾倍。
變得異常粗壯的元力開始對經脈進行擴張,巨大的壓力使得經脈不停鼓脹,劇烈的撕裂感襲上大腦。
南宮軒璘牙齒緊咬,蒼白的臉龐因爲強忍劇痛而扭曲。
在十倍重力場和元力衝擊的雙重壓力下,他的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瘋狂運轉的元力帶着龐大的能量一寸寸的撕裂他的經脈,那股還在不斷壯大的元力像條擇人而噬的毒蛇,在他的身體裡鑽來鑽去,所過之處經脈破碎,一片狼藉。
砰,砰砰,砰砰砰。連貫的爆裂聲在他的身體裡響起,每一聲的起落都伴隨着皮開肉綻,鮮血飆飛。
南宮軒璘眼珠暴突,佈滿血絲的眼睛像是要慢慢失去神采。他努力的集中精神,想要控制住經脈裡橫衝直撞的元力洪流。可他那弱小的精神力根本無法束縛脫繮野馬般的元力洪流,就像風箏線無法束縛在狂風中遠去的風箏一樣,最後的結果只能是風箏線被扯斷,而風箏在狂風中搖曳着墜落。
噗,南宮軒璘不停地吐出鮮血,血滴濺落在他蒼白稚嫩的臉上,落入他的眼睛,他的眼前完全被血紅色充斥,像是世界變成了燃燒的火焰海洋。
他瘦弱的身體一點點撕裂,鮮血染紅了灰色戰衣,整個人好像剛從血池裡撈出來一樣。
他的視線慢慢模糊,彷彿窒息的感覺在他的腦海裡縈繞不散。
“就這樣結束了嗎?”南宮軒璘不甘的在心裡喃喃,“明明還有那麼多重要的事沒有完成。”
他艱難的露出一絲苦笑,隨即釋然。
“這樣死了也好,至少那個人再也不用爲我煩心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面容安詳,像個豁達的老人。
嗡嗡的低鳴聲像是蜻蜓振翅,就在他閉上眼睛失去意識的瞬間,一道刺眼的藍光從他的心臟處爆發,光流在重力室裡匯聚成一個極之美麗的藍袍女子。
女子看着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南宮軒璘,黛眉緊皺。
“還真是亂來啊,軒兒。”女子臉色嚴肅的說,“我若再晚點出現,你這具身體可就徹底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