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捏着那根銀針給鳳起看:“王爺,王夫體內仍有積鬱在血液中的餘毒。”說完放下那根針走到容修面前,彎下腰猛地擡起手臂用胳膊肘重擊他的上腹。
鳳起知曉太醫必定是想到了其他的法子,但還是不禁爲容修捏了把冷汗。
容修呼吸一滯,上腹抽搐着,身子緊繃,連吐了幾口黑血,太醫查看了一下血的顏色,又給了容修幾次重擊,容修痛呼出聲,腹部像被剖開一般,不住的抽搐,直到他吐出的血轉爲鮮紅色太醫才停下。
太醫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王爺,王夫體內餘毒已清,下官就先回去了,日後王夫還需多加調養。”
鳳起扶了扶額,現在的太醫都用武力解決問題的嗎?
太醫出去後,採荷進來,看見盆中的血被嚇了一跳,忙問道:“王爺……王夫爲何吐了那麼多血?”
鳳起正在幫容修解開捆着他手腳的布緞:“把這血拿出去倒了,拿點金瘡藥和紗布進來。”
容修幾近虛脫,只癱在鳳起懷裡。鳳起一隻手扯過旁邊的被子蓋在容修身上,手伸入被褥中幫他輕揉腹部:“好一點了麼?”
容修扯出一絲笑:“好多了,妻主。”
鳳起看着容修,深覺他越發惹人憐愛。
採荷拿了藥進來。鳳起扶着容修躺在榻上,然後輕柔地爲他手腳腕上上了藥:“近些日子還是不要下榻走動的好,免得腿上的傷口迸裂。”
容修輕輕笑了笑,把身子往裡榻挪,給鳳起留出位置。鳳起撫了撫他的臉:“你先休息吧,皇上還在旁屋等本王。”說完走出了寢殿。容修撐着笑目送鳳起出去。鳳起一出去,容修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來人,把岢瀾找來。”岢瀾是以前在左相府唯一一個侍奉他的奴才,也是他最信任之人。
岢瀾一見他,眼睛都泛紅了:“主子,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容修笑着搖搖頭:“快來服侍我穿衣裳,我要出去。”
岢瀾邊拿中衣邊問道:“主子,夜深露重的,您要去哪兒?”
容修把手伸進衣袖:“出去尋王爺。”
說完之穿着中衣披着外袍便起身了。可他身體虛弱,腳腕又受了傷,一站在地上就往旁邊歪倒,岢瀾忙扶住他:“主子,咱別去了吧,您這樣走不了路。”
容修咬咬牙,腳腕傳來清晰的疼痛感:“我就算爬,也要爬去……”
好不容易走到寢宮外,夜深,起了寒風,容修捂着胸口咳了好一會兒,然後一手扶着岢瀾一手扶着牆壁緩慢地移動着。走了許久纔在一間屋子前聽到了鳳起和鳳獻的言語聲。
岢瀾扣了扣門走進去行了個禮:“皇上,王爺,王夫過來了……”
鳳起皺着眉頭一拍案几站了起來:“快扶他進來。”
鳳獻與採荷說笑着:“你看,這一對兒多癡情啊。”
採荷笑了笑,沒有開口說話。
容修進來後,對着鳳獻行跪拜之禮,鳳獻笑着打趣:“不必行此大禮。你與王爺可真是情深義重啊,身體如此虛弱還要出來尋王爺。”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鳳起一眼。
鳳起領會般點了點頭,朝容修招了招手。容修有些艱難的起來走到鳳起身邊站定。
鳳起拉起他冰冷的手:“手這麼涼,不是說讓你先休息嗎?”
容修垂下眸子不說話,岢瀾聰慧地上前:“王夫睡不着,便讓奴才扶着出來走走,想起陛下和王爺在這,順道來拜見。”
鳳獻眯了眯眼:“那王夫對朕和老四真是上心呢。夜晚天冷,王夫又身子不好,可別又添惡寒,早些回去吧。”
容修臉色僵了僵,他並不是聽不出鳳獻話裡的意思,可隨後他便微微笑着問鳳起:“妻主什麼時候回去呢?此刻已經很晚了。”
鳳獻會意地笑笑,起身走到鳳起身邊拍了拍她的肩:“王夫說得也對,已經很晚,朕也該回去了。”
鳳起有些不悅地看容修一眼,起身送鳳獻出去,對他說道:“本王去送送陛下,你且等會兒。”
王府門口,鳳起幫鳳獻攏了攏披風:“今日容修的確是有些無禮。”
鳳獻也贊同:“朕都懷疑他嫁與你是有別的目的,你且回去管教管教,莫讓他以後再像今日般無禮。”
鳳起扶鳳獻上馬車:“是,本王定當好好管教,陛下快回去吧。”她目送着馬車走遠,回到了王府。容修正如她出去時一樣站在房間裡,看見鳳起回來露出了淺笑:“妻主……”
鳳起有些慍怒的樣子:“容修你今日令本王有些失望,怎能如此失禮?本王與陛下談論國事也來打攪!”
容修臉上的笑凝固了,他就這麼看着鳳起轉身走出屋子,垂下了眸子。聽見鳳起說的“還不跟上來?”才反應過來,忍着雙腳的疼痛,儘量加快步子想追上鳳起,可鳳起走路本就快,容修怎麼趕也趕不上。
岢瀾邊走邊與容修說道:“主子慢些走吧,王爺雖然如今閒在府裡,但曾經她也是帶過兵的,你的速度追不上王爺的,別又傷了身子。”
看着鳳起離自己越來越遠,容修又加快了步子,他額上滿是汗,冷不防扭到了腳,只聽見清脆的“咯嗒”一聲。岢瀾跟上來把容修扶起,可容修那隻扭傷的腳已經完全使不上力。岢瀾扶着他在旁邊坐下,岢瀾正準備去告訴鳳起,容修卻忽然開口:“慢着。”說完彎下腰去抓着自己扭傷的腳使勁往左邊一扭,又是“咯嗒”一聲,腳踝滲出的血瞬間把白履染紅了,容修疼的倒吸了一口氣。
岢瀾有些慌了,他不知道自己主子想做什麼:“主子,你這是?”
容修閉上眼:“不必去找王爺,王爺一會兒會來的。”
岢瀾用手摁着他的腳踝:“你又何必對自己這麼狠呢?”他看着從自己指縫裡滲出的血:“主子,血都止不住。”
容修毫無反應,只是清淡的開口:“讓它流吧,也不是沒這樣過,若王爺沒來,那我也不用再垂死掙扎了。”
岢瀾沒經歷過這些東西,自是不能領會這種感受,他只是覺得主子太悲觀了。
鳳起走得很快,心裡還想着今日容修無理的行爲,準備懲罰一下他,快到寢殿時回頭一看,容修卻沒跟上來,身後空蕩蕩的。鳳起等了一會兒,卻還沒見容修跟來,便往回走去尋他。
在路邊石階上,鳳起走過去,只見岢瀾蹲在容修旁,兩隻手上全是血。岢瀾見鳳起來了,忙起來行了個禮:“王爺。”容修聽見這一句“王爺”睜開了眼,看見鳳起,臉上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妻主,你終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