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燈光落在她精緻的臉龐,就像是給她的整個人都蒙上一層如夢似幻般的色彩,她的動作輕柔而恬靜,注視着蘇湮嵐的一舉一動,就宛如在看一幅古代仕女圖。
南瑤已經呼喊的嗓子都啞了,她只好在黑暗之中定定地看着蘇湮嵐。
爲什麼阿蘇會聽不到我的呼喚?爲什麼她不理我?
南瑤擦了擦鼻涕,難過地背過身去,再次投身於黑暗之中。
這一次她朝着反方向前進,就像是一條扎入大海中的魚兒,沒有任何方向地到處亂飛,她也不知道自己即將要到達哪個地方,但是南瑤很清楚,她不能再回頭。
她怕回頭會哭。
就在這時,她看到前面有一道縹緲而過的濃煙,在這一片荒蕪的黑夜之中尤爲醒目,又因爲這煙氣呈淡淡的白色,它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幅日落美景圖。
南瑤尋着煙氣飛着,她竟然不知不覺間走出了黑暗,來到一處黃沙遍野的蠻荒。
“小鳳凰~”
她還沒有意識到發生的事情時,就從身側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南瑤立刻提高警惕,渾身的純陽真火燃燒的更爲熾盛。
當她回過頭去看,卻是對上一雙琥珀黃色的眼眸,兩隻眼角都尖尖地朝上翹着,呈現一種妖魅的形狀,正是同樣進入了冥界的灰仙。
現在的他幻化成了一隻大老鼠,渾身都是漆黑的毛髮,眼眸下方還有六瓣鬍鬚,看上去頗爲兇厲嚇人,一張嘴巴緊緊閉合,但是還是露出了兩根煞白獠牙。
南瑤吞了吞口水,搖身一變回到了人形的模樣。
“你怎麼會在這裡?溫韶華去哪裡了?他也和你一起下來?”
灰仙的眸子裡劃過一道暗淡的光,“他和我走丟了,人都不知道去哪裡,我一睜開眼睛就在這一片沙漠,走了有個把小時,連個鬼影都沒有看到;你是我看到的第一個活物了。”
南瑤順着他說的話,看向了廣闊無邊際的沙漠。
但見這裡黃沙漫天,烈日當空,寸草不生,別說是人影,就連鬼影都沒有半隻,沙漠的盡頭與天際遙遙連接在一起,呈現一條淡淡的黃色直線,蔓延向了不知名的遙遠彼方。
處處都透着一種難以言說的荒涼無垠,讓人的心口不知不覺地瀰漫起一股被世界所拋棄的孤獨感,如同置身於世界的盡頭,時間的終點。
沒有人會找到你,也沒有人會帶你離開。
南瑤收回了視線,心口氾濫起一股悶悶不樂的感覺,她朝灰仙努努嘴,說:“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我纔剛剛從一片黑暗裡面飛出來。我還看到了阿蘇呢!”
灰仙聞言皺起了眉頭,讓他的兩隻眼珠子顯得愈發的碩大晶瑩,“你怎麼可能會見到她?蘇湮嵐應該是在冥王身邊。”
說到這裡,灰仙就止住了話茬,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從一開始的沉重剎那間就露出了一絲欣喜之情,“莫非這裡距離地府的最深處很接近。所以你纔會看到她?”
南瑤聞言也是一陣狂喜,如果事情真的如此,那就是說他們二人有機會從這一個荒蕪之地逃出生天,還能直接找到被困與地底的蘇湮嵐。
“快帶路!”
南瑤急切地扯住了灰仙的手肘,她沒料到入手就是一片柔軟溫熱,就像是摸到了一片上好的毛毯,莫名地就覺着可愛非常。於是她忍不住又偷偷地摸了他幾下。
後者顯然沒有發覺,灰仙沉浸在找到逃出生天的機會的欣喜若狂之中,它搓了搓手掌,然後三下兩下就跑到了沙漠的正中央。
一隻大老鼠站在沙漠裡,而且四面八方沒有一個人影,頭頂朗朗晴空,橙黃烈日。
這一幅畫面着實讓人難以置信的搞笑。
南瑤半掩嘴脣,遮擋住脣角泛起的那一絲微笑。
灰仙開始唸叨着難以言說的咒語,渾身都亮起了晶瑩的光芒,這些光芒比之它的毛髮顏色截然不同,是呈現一種聖潔美麗的純白色,就宛如是給灰仙的身體籠罩了一層乳白色的衣裳,連帶着他的瞳孔也泛起了淡淡的瑩白。
這是頭一次南瑤覺得這個人也沒有那麼的面目可憎。
與此同時,他身上的光芒愈發地猛烈,就像是整一個身體都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燈泡,而這個燈泡的光芒比起天上的太陽還要猛烈千百倍,奪人眼球。
最後他的光芒遍及了南瑤的整個視野,她唯有伸手擋住了眼前,下一刻她就感受到了一股猛烈的狂風從前方颳起,她才睜開眼就看到一座好幾米高的大門佇立在了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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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灰仙那肥肥胖胖的身子站在了大門的正中,他擡眼仰視着門口,高聲大喊:“修羅之門,我要入地府見冥王,快快開門,放我離去!!”
“吾等鼠輩,焉敢在地府放肆!”
從大門之中傳來一個威嚴十足的聲音,就像是一箇中年男人在高聲說話。
“快給我開門,我不是鼠輩!”
南瑤連忙大聲迴應,搖身一變再次成爲了一隻火紅的鳳凰,她拼命地扇動着兩隻翅膀,便有熾熱火光縈繞着周身,就像是給她全身都披上了一件火紅熾熱的衣裳,豔麗奪目。
那一個聲音不由得沉默了,許久後纔開始發話:“鳳凰一族,可以入門。只是你這個鼠輩沒有資格通過我修羅之門,還是乖乖在這濁世地獄受苦吧。”
話音剛落,那一道大門就轟然開啓,只是開啓的瞬間,灰仙就化成了一團影子有如是一道閃電,“咻”一下就鑽入其中,南瑤也跟着他的身影有樣學樣,化成了一道火光闖入了修羅之門。
只是二人的結果迥然不同。
灰仙才進入沒多久,就從大門之中再次倒飛出去;而南瑤卻是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她的眼前是一座落地宮殿,牛頭馬面手持叉子站立門邊,森森鬼火點燃在側,順着宮殿周圍的空氣到處飄動,就像是無數的螢火蟲在飛舞。
而宮殿的大門緊緊閉合,門板之上呈現一種凝固血跡斑斑,就像是星星點點的火光。
“你是何人,爲何來此地?”
牛頭馬面將手中叉子擋在南瑤身前,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南瑤探頭探腦地朝那宮殿內部張望,試圖要通過那兩道門板看穿裡面的情形,只是無論她怎麼取張望,她都沒有看到裡面到底是什麼。四面圍牆將宮殿給圍的嚴嚴實實,就像是一座囚籠。
“兩位鬼差大哥,小女子是來這裡找人的。”
南瑤低聲下氣地朝牛頭馬面說道,眼珠子亮晶晶地閃着光,露出了小姑娘一樣的嬌羞。
牛頭馬面面面相覷,最後異口同聲地說:“不允許!這裡是地府重地,冥王的住處。閒雜人等不準靠近!”
忽然從他們的身後傳來了一陣“啪嗒”響聲,牛頭馬面立刻都轉過頭去,便看到了一顆石頭子兒滾落地,緊接着下一刻,馬面的臉上就也命中了一顆石頭子兒。
“什麼人!?”
馬面憤怒地一聲大吼,他舉着手裡的叉子就朝石頭出現的方向跑了過去,牛頭看了看南瑤,又看了看馬面,最後警告了南瑤一句:“你不準亂動。”
他就跟在馬面的身後一同跑了開去。
整個石階上一下子就剩下來南瑤一人,她摸了摸頭上的冷汗,不由得長呼一口氣。
就在她要朝那宮殿走過去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她的背後忽然傳來:“瑤瑤,是我!”
南瑤被嚇得一回頭去,便看到了身穿詭異服裝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背後。
頭頂的紫黑色圓月投射下的光芒籠罩在他的身上,更加顯得恐怖詭譎。
“你,你是誰?”
南瑤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三分顫抖。
男人長呼一口氣,一手揭開了臉上的罩子,露出一張五官分明的臉頰,一對有如日月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睛裡閃爍着晶瑩剔透的光芒,“溫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