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證實,這些內臟血肉是昨日死去的梅家三小姐梅柔梳。”
老王帶着仵作從警局的停屍房走了出來,將一張薄薄的紙拍在了桌面上,“真是窮兇極惡的兇手,竟敢公然拋屍!”
“當時沒有人看到是誰把風箏放出去嗎?那一個金魚風箏。”
溫韶華雙手撐着桌子,因爲在極力的剋制情緒,他的雙手緊握成拳。
“沒有人看到風箏是被何人放出,但是可以推測出放風箏的人應該是在梅花街附近,因爲如果放着這麼多沉重的物體在天空飛行,時間不會很長,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在隔壁的街道放風箏。”
這是老王和他其餘的警察一同探討得出的結果,根本找不到兇手是何人,儘管他已經發散人手在梅花街四處搜索,唯一得到的情報就是有人目睹了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平房樓頂將風箏放出去。
放風箏的人就像是一個幽靈。
“心臟,你們打開了嗎?”蘇湮嵐忽然插話問道。
老王和仵作面面相覷,紛紛搖頭說沒有。
“那讓我來打開吧,裡面有些東西你們還是不要碰爲好。”蘇湮嵐清幽的眸子劃過一絲冷光,便拉着一邊的溫韶華走入了停屍房。
“你剛纔也看到了心臟裡面在動?”溫韶華小聲說道。
蘇湮嵐點點頭,“你可有聽說過風箏落屋,大凶之兆?”
溫韶華不明所以地搖頭,“我沒有聽過這種東西。”
“這只是一個廣爲流傳的民俗罷了,就像是讓你不要在深夜照鏡子,大黑晚上背後有人叫你名字不要回頭。”蘇湮嵐說着利落地掀開了蓋住內臟的白布,那一大坨腐臭不堪的內臟就暴露在了眼前,立刻滿屋子都是令人噁心嘔吐的腥臭味。
“如果我沒有猜錯,兇手之所以會拋屍在半空,用風箏作爲一個承載物,是在暗示我們他不會放過梅家。”蘇湮嵐將她細長白皙的手指在半空中輕輕一晃,小小的心臟就從正中間破裂開兩半。
只聽得“噗”一聲,彷彿是有什麼被戳破了,從內部彈出了一個紅色的橡膠水泡,正是這個東西在維持着心臟跳動,當它脫離開去後,整個心臟就迅速乾癟,變得和幹葡萄一樣。
水泡兀自飄蕩在半空之中,無意識的懸空漂浮。
“這都是什麼東西?”溫韶華震驚不已。
“如果我沒有猜錯,兇手是把梅柔梳死前最後一絲意識放在裡面。”蘇湮嵐手指再次一晃,就將那水泡給打開,立刻便有一聲淒厲的慘叫刺破二人的耳膜!
彷彿是夜梟鬼啼,叫的聞者撕心裂肺,可見發出慘叫的人在承受怎樣的痛苦。
溫韶華捂住雙耳,好不容易纔等到那聲音過去,他氣喘吁吁地正要說話,卻剛剛面前突然冒出了一張浮腫慘白的臉,彷彿是溺水而亡的水鬼,朝着自己撲了過來!
他大張着嘴,被嚇得不知所措,只是這張臉徑自和自己整個頭穿越而過,彷彿是沒有實體一樣,在他的後腦勺化成一陣清風,消散不見了。
“阿蘇,你看到那張臉沒有,它去哪裡了?是不是長我腦袋裡了?!”
溫韶華慌慌張張地摸着自己的後腦,幸虧什麼都沒有摸到,只是密匝匝的頭髮。
蘇湮嵐沒好氣地說:“瞧你這個慫樣,剛纔不過是最後的一絲意識,會保持着死者生前的意志,沒有任何的力量可言,你害怕什麼?”
溫韶華說:“剛纔我聽到了大聲尖叫,耳膜都要被刺穿了,那就是說梅柔梳在死前叫了很長一段時間,那爲何梅家上下沒有人聽到??”
“這真的是一個謎,既然兇手都將這些重要的信息交給了我,現在辦案應該比從前要輕鬆了許多。”蘇湮嵐將停屍臺上的白布重新蓋上,好整以暇地說道。
溫韶華沉吟半晌,說:“莫非梅柔梳根本不是死在馬廄,她是在死後才被放在了那裡?”
“有這個可能,因爲我們都先入爲主的以爲死者被兇手在梅家馬廄五馬分屍,兇手故意將繩子和她的頭部放在一塊兒,誤導了我們的方向,但實質上,可能兇手根本是在另外一個地方殘忍地殺害了梅柔梳,然後分屍後才把頭顱放回梅家馬廄。”
“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還要把這個信息告訴我?”
蘇湮嵐聳了聳肩,說道:“可能就像你所講的,每一個殺人案的犯人都希望自己被抓。”
“當時我就已經在懷疑,第一犯案地點根本不是在馬廄,五馬分屍一定要鬧出很大的動靜,更加不用講要捂住梅柔梳的嘴,不讓她發出叫喊聲。”
溫韶華說道,“而且當晚是新婚之夜,來來往往的人肯定很多。冒冒然的就在馬廄作案被發現的風險非常的高。”
“爲什麼兇手要將這些屍體拋棄在這裡?”蘇湮嵐看着眼前那一張白布,白布之下都是腐爛的臭肉,兇手完全可以將這些屍塊放在別的隱秘地方,警察們也就無從知曉。
但是兇手卻選擇了這種堂而皇之的扔在大街的方式,這個人的心裡果然是有點問題。
“你剛纔告訴我,兇手是在暗示梅家還要繼續出事,這是爲什麼?”
溫韶華不解地問道,他隨即將目光投向了放在地上的金魚風箏,那兩個大大的金魚眼睛,黑幽幽的像兩個黑洞,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看。
不知爲何,讓他被看得渾身泛起了寒戰。
“這股民俗,風箏降落屋頂,大凶之兆,僅此而已。所以當我看到那風箏摔在了附近,其實也是在暗示我們,他很快又要對梅家的其餘人下手。”
“這麼猖狂啊。”
溫韶華倒吸一口涼氣,蘇湮嵐所講的不無道理,看來這個傢伙真的肆無忌憚,根本不把他們警察放在眼中。
“我們完全可以就此設一個局,甕中捉鱉。到時候捉他個措手不及。”
“你要怎麼設局呢?梅家上下好幾口人,不說那些下人僕從,光是梅老爺的兒女,那就有三女兩男,你不可能把他們都囚禁在一個房間不讓出去吧?”
蘇湮嵐翻了個白眼,反問道。
溫韶華聞言一愣,竟然泛起了驚喜的笑容,“阿蘇,你真是個天才!”
“不會吧,你真的要把他們鎖在一個房間啊?”蘇湮嵐呆呆地看着他,幾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溫韶華聳聳肩,“那既然兇手都做得如此堂而皇之了,爲何我不乾脆將所有人都反鎖在一個房間內呢?假如第二天,他們都是完好無損、安然無恙,我們就可以徹底排除梅家人犯案的嫌疑,但是如果第二天有人死了,那就正好證實,兇手就是在梅家這幾個人當中。”
“不知道爲什麼,你這個主意我覺得還可行。”
蘇湮嵐笑了笑,從地上撿起那金魚眼風箏,伸出手拍了拍上面灰塵,“這麼好看的一個風箏,就要被糟蹋成這個模樣。”
“等等!風箏!”
溫韶華忽然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一把拿走那金魚風箏,只見那風箏的正中間有一個無比堅硬的竹竿,裝滿了內臟的黑色袋子,就是捆綁在竹竿之上,不然不可能在天上飛那麼久。
“尋常風箏的骨會做的這麼堅硬嗎?”
他用盡全力,卻還是不能將那正中的風箏骨拔出來,可見做工有多結實。
“莫非這是兇手親自做的?這還真是第二份大禮。”
蘇湮嵐終於露出了一絲頗有興味的笑容,她伸出手在那金魚身上反覆摩挲着,滑滑的金魚身子,就像是在摸真正的金魚鱗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