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韶華靜靜地看着她的側臉,幽黑的眸子裡有幾道暗痕拂動,就像是雁過留痕,這個女人自打一出現就像是帶着無數的謎團,她的身上總有一層看不見的外殼,每每觸碰到這一部分,他都會愈發覺得她曼妙的身姿之下潛藏的是無數的秘密——這些秘密甚至會與他有關。
爲什麼禧國地宮在敬光廟天葬場下面?
爲什麼清風大師恰好是藏族喇嘛?
彷彿所有的線索都藕斷絲連,都隱隱指向了敬光廟這個地方。
他心裡有無數個疑問盤旋,但是最終都沒有吐露出來,到了嘴邊的另外一句話:“燭九陰既然來到了敬光廟,它的目標極有可能是清風大師。因爲只有他是接觸過劉大虎兄弟的。”
蘇湮嵐點頭贊同,帶着溫韶華離開天葬臺。
敬光廟內部盡是林林色色的小廟宇和佛堂,穿行其中滿鼻子都是香火芬芳,因着蘇湮嵐和清風大師相識已久,她去清風大師的居所是駕輕車熟。
反觀溫韶華,他被這些模樣相似的佛堂給繞的是眼花繚亂,每每經過的地方都是朱牆琉璃瓦,白玉浮雕,唯有緊緊跟隨蘇湮嵐身後。
忽然從他感受到了一陣癢酥酥的感覺,立刻頓住腳步。
那些個躲藏在他衣服內的紙人兒突然就跳上了他的肩膀,手拉着手往外頭飛。
“阿蘇,你等等,它們跑那裡去了。”溫韶華連忙一把拉住急急趕路的蘇湮嵐,示意她去看紙人。
白花花的紙人就像是化成了小鳥,在夜色下翩躚起飛,然後手拉着手停留在半空,似乎是在等待他們二人跟上。
蘇湮嵐疑惑不解地看着紙人,“它們是要給我們引路?但是清風大師的房間並不在這個方向。”
溫韶華朝那紙人揚了揚下巴,笑着說:“它們跟了我們這麼久,這些小傢伙不會騙我們的。”
他對這些黏在身上的紙人有一種莫名的好感,相信它們不會害自己。
蘇湮嵐微微蹙起眉頭,她眼中這些紙人不過是黃泉鬼棺上的小精怪罷了,她倒也沒有溫韶華那般的信任。
見到沒有人理睬自己,小紙人垂頭喪氣地在原地轉圈。
這時候從它們背後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騷動,然後是密密麻麻的腳步聲,蘇湮嵐猛地擡頭,看到了在不遠處的佛堂閃動人影綽綽,隱隱還有一個巨大的蛇影在撞擊着牆壁。
溫韶華連忙一把握住蘇湮嵐的手,催促她道:“它們沒有帶錯路,我們快走。”
小紙人見他們二人動身,連忙往前方繼續飛去,他們一同繞開了傳來騷動的地方,行色匆匆來到了後面的一座金碧輝煌的寶殿。
蘇湮嵐纔剛踩上玉階,便一眼認出了殿內躺着的年邁老僧。
子攸手抱白孔雀,雙腿跪地不起,正一臉擔憂地看着地上的老人,那對桃花眼也不復之前的風流無限,因爲憂心忡忡而耷拉着眼皮。
“子攸,南瑤怎麼了?”她匆匆走到了子攸身旁,接過了他懷中的白孔雀。
子攸回頭看了眼孔雀,說道:“她留給我六個字,清風不死,蘇城不亡。我就帶着她回到這裡,趁人不注意帶走師傅,來到這個大雄寶殿。”
只見佛臺之上擺放了五尊大佛像,雙膝盤坐蓮花之上,雙手合面泛笑容,各有各的不同,在左右還擺了觀音像和幾尊怒目金剛,寶相莊嚴,讓人不禁凜然生畏。
香火嫋嫋飄出煙氣,香火臺下又擺了一金色圓碟,堆放成小山狀的舍利子發出了瑩瑩白光。
“不愧是敬光廟,高僧舍利如此之多。”
溫韶華嘖嘖稱奇,走到那盛放舍利的圓碟旁,細細查看,不過是稍微靠近他便聞到了撲鼻的清香,區別於濃郁的香火煙氣,而是一種讓人全身都禁不住放鬆的馨香氣息。
子攸嘆了口氣,蹲坐起身,雙手合手打了個佛偈說道:“阿彌陀佛,這個大雄寶殿是整個敬光廟佛光最重的地方,我只期望歷代高僧的舍利可以保護師傅。”
蘇湮嵐瞥向佛臺上的圓碟,喃喃道:“若見如來舍利,即是見佛。舍利乃是高僧圓寂後留下的結晶,自有佛光靈性,對保護你師傅是有很大助益。”
她說罷便彎下身子仔細看向了地面上的老者,清風大師的臉色就和死人一樣的斑白,他已經是個上了年歲的老人,滿臉都是皺褶,此時這些皺褶就像是乾枯的樹皮,紛紛耷拉下來,皮肉鬆弛。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紅色袈裟,雙手握成拳,就像是在忍受難以描述的巨大痛苦。
他的腳上卻穿着一對豔麗的紅色繡花鞋,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盛開在鞋子的表面,雖然鞋子沾染了無數灰塵,甚是破舊,但是仍然無法阻礙表露出它繡工的精緻。
“就是這對鞋子在搞鬼?”蘇湮嵐看向子攸。
子攸點點頭,指着那繡花鞋說:“我剛剛還想着將那鞋子脫下來過,只是怎麼用力都做不到。”
溫韶華也把目光轉到了那繡花鞋上,腦海裡回想起之前墳地看到的女屍,緩緩分析道:“紅繡鞋一般用於出嫁陪嫁這些喜慶的日子,這鞋子做的如此精緻,款式也不算舊,而我們見到過的那具女屍也樣貌標誌,雖然不能判斷出她的腐爛程度,但我猜測她會是近幾個月來死去的富貴女子。”
“富貴女子?”蘇湮嵐搖搖頭,表示否定,“富貴人家就不會被人隨便扔到義莊,俗語有云,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找不出這繡花鞋鬼的債主,是不能替清風大師驅鬼的。”
這時從大殿的地板發生了劇烈的震盪,就像是有什麼在朝着這個方向衝來。
衆人匆匆趕出大殿之外。
層層濃雲遮蔽了整個月亮,剩餘了一個個的油燈廟宇之間發出微弱的火光,無數的慘叫聲在遠處此起彼伏,但是根本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轉瞬之間,所有聲音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溫韶華左顧右盼,別說蛇影,鬼影都看不到,他朝身邊的蘇湮嵐問道:“阿蘇,你看到蛇嗎?”
蘇湮嵐正要回答他說沒有,只是下一刻,猩紅色的光幕籠罩在了他們的頭頂,冰寒入骨的氣息瞬間入侵了全身上下,一個幾尺高的蛇頭從他們的面前緩緩上升,繼而張開了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