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湮嵐倒也沒被嚇到,只是這徐媛媛一說這些的時候,一直神神叨叨,和進來時截然不同,讓她的後背不由自主地蔓延開一股子寒氣。
徐媛媛出身很好,是住在城南小洋樓的徐家千金,她的父親徐平邦是管轄蘇城一帶的都督,母親是富商之女,軍商連姻,強強聯合,徐平邦不出幾年就成了雄踞一方的大軍閥。
只是應了那句老話,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
興許是徐平邦殺的人太多,他們一家五口住的洋樓開始鬧鬼,一開始僅僅是半夜時分會有奇奇怪怪的聲音摩擦地面,直到近幾日,徐媛媛親眼看到天花板的縫隙裡隱隱有一隻血紅的眼珠子。
她入睡後渾身都不對勁,一擡頭便對上了眼睛,被嚇得屁滾尿流往房間外跑。
也是從那日開始,她發現每到子夜那道縫隙裡就會睜出一隻紅色的眼珠子透過她的天花板往下看。
在此之後,她便找過不少人去天花板上看。
但是根本沒有什麼縫隙,因爲她家住的是洋樓,每一層之間都用厚厚的水泥牆給隔開,如果真的有人,只能說是住在那水泥牆裡面了。
徐媛媛害怕的緊,就讓人把天花板打穿,但是打穿了也只是七零八落的磚頭。
她住的是三樓,四樓睡的是她的母親,因爲徐平邦經常外出開會,基本都是她的母親獨守空房。
這樣子折騰把她母親也給弄的不好安生,於是母女二人決定一同睡在一起,沒想到就算徐媛媛躺在了她母親的牀上,那隻本來是躲在三樓天花板的眼珠子也跟着出現在四樓天花板。
還是每到子時就緊緊地盯着她看。
徐媛媛害怕的是,會不會每一層都有這隻眼睛,只是她的爹孃從來都不知道?
只是到了後來,不管徐媛媛走到哪裡,她都能感受到有一對眼睛在暗處窺視着自己,再也不是子夜時分的天花板,而是藏在各種各樣的地方,她愈發接受不來這樣的徐家洋樓,最後便跑出家門,來到了這裡。
故事說到這裡就戛然而止,蘇湮嵐交叉着雙手,看向徐媛媛道:“你所說的眼睛是隻有你一個人能看到還是其他人也能看到?”
徐媛媛回答:“我母親能看到,但是人一多它就不會出現。”
蘇湮嵐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全身,疑惑不解道:“按理說,你被鬼纏身應該會額泛黑氣,但是你印堂發光,臉色紅潤,沒有半點陰氣纏身的徵兆。會不會是真的有人藏在裡面偷看你,而不是鬼?”
徐媛媛聽她這麼一說,渾身都打了個冷顫,然後苦笑道:“如果是人,我都打穿了所有的磚頭,他到底是藏在哪裡?”
“說的也是啊,我去你家一趟看看吧。”蘇湮嵐拍了拍手掌,就站起身往外走。
來到徐家洋樓的時候,蘇湮嵐纔剛轉彎就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都眼巴巴地看着對方好一陣,撞人的那個摸了摸下巴,說道:“阿蘇,爲什麼我覺得我走到哪裡都能看得到你?”
蘇湮嵐直截了當地朝他給翻了個白眼,說:“還不是因爲我們都容易和這些靈異事件扯上關係,你以爲我想天天見到你。”
她這話說的自然是口是心非,一對秋水般清冷的鳳眼朝着他身上一直看,並沒有絲毫她口中的“不想。”
只見今日的溫韶華沒有穿他那套俗套的黑色警服,反倒是穿了一身藏青色格紋長衫,外邊套上暗灰色大褂,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溫潤優雅,但是他的眉心比之往日要蹙緊了好幾分,給他整張臉都平添了好幾分英氣。
“我來這裡是辦公不是辦案。”他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回頭看向拔地而起的洋樓,言語間飽含了譏諷。
蘇湮嵐透過四樓的窗臺,看到一個臉色陰鬱的中年男子,拿着菸斗正朝他們這個方向看。
“既然來都來了,就順便和我們來辦案子吧。”
蘇湮嵐察言觀色,領會到那人想必就是鼎鼎有名的徐平邦,拉起溫韶華的手就朝徐媛媛方向往洋樓裡處走。
徐媛媛站在洋樓的門下,正自下往上看自家的洋樓,目光牢牢地鎖在四樓抽菸的中年男子身上,隨即那一對眼珠子劃過幾道詭秘的痕跡,見到蘇湮嵐二人過來,她立刻恢復那天真爛漫的模樣,喜笑顏開道:“這不是大哥哥嗎?”
溫韶華見到徐媛媛也是一驚,蹲下身子颳了刮她的小鼻子,說道:“媛媛是專門等我的?”
徐媛媛搖搖頭,指着蘇湮嵐道:“蘇老闆能幫我查案子,我等她。”
溫韶華好奇地問道:“什麼案子?”
徐媛媛便把事情前後簡略地和他交代了一遍。
蘇湮嵐的目光在他們二人中間左右遊移,最後落在溫韶華身上,問道:“你認識徐媛媛?”
“我每個月頭都要來一趟徐家彙報案情,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溫韶華說完就朝徐媛媛揚起大大的笑臉,顯是也很喜歡這個活潑的小丫頭。
蘇湮嵐點點頭,隨即就把目光移到了洋樓內部。
只見入門便是一條陳列了大大小小藝術品的長廊,長廊的兩側擺放了一整列的櫥窗,雕花游龍、觀音含笑、蟠桃珍饈......等等精緻絕倫的雕像分立在櫥窗之中,而櫥窗之上有一幅幅色彩斑斕的西洋油畫掛在上面。
蘇湮嵐的目光最後定在了樓梯正中的那一幅畫上。
畫的是一家五口人,整整齊齊地坐在了紅木椅子上,畫中的徐媛媛正襟危坐於一對男女中間,男的就是剛剛所見的陰鬱男人,女的打扮婀娜多姿,紅脣粉面,應該就是徐家夫人。
蘇湮嵐從進來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別說是鬼氣,就連靈力都沒有震動半分。
只是當她觸目到這幅畫作之上時,她本來散漫的目光漸漸變得冷凝如冰。
只見畫上五個人的眼珠子竟然同時動了,彷彿是瞬間活過來一樣,齊刷刷地朝着她看了過去,每一顆眼珠子都透露出了興奮和狂喜,恨不得要破開畫紙撲到她身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