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反覆覆的噩夢裡天旋地轉,整座島都毀了,生靈塗炭,哀鴻遍野,無數兄弟手足被炸得血肉模糊,鮮血漫空噴灑,獵獵風聲如同催命的冤魂肆虐奔騰。
牀上的人在夢裡一次次絕望地吶喊,胸口彷彿被千鈞巨石狠狠錘砸。
然後驚愕的陡然就睜開了眼。
而與夢裡不同,映入眼簾的是寧靜的明亮的天花,愣愣的側頭看去,牀邊還坐了一個女孩,那女孩微卷的長髮散落在肩頭,正在靜靜的看書,像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突然也朝他看了過來。
“你醒了?!”女孩很驚訝又很激動。
許慕沉皺眉,本能的先左右打量起自己所在的環境,恍惚間又回想到剛剛的夢境,心裡一陣絞痛,額間還有冷汗,並不是夢啊,他明明在鷹島,怎麼會在這?
可原來他竟沒死麼,張嘴想要問些什麼,嗓子卻有些暗啞,發聲有點困難,“你……”他還沒來得及把一句話說完,那女孩就站了起來。
“我去叫你的醫生。”女孩像是沒看出他的疑惑,歡喜的笑了笑,小跑着就出去了。
“島主!”
“島主!”
緊接着他就看見老葉和地七先後衝了進來,怎麼是他們,所以,是簡空回來了?簡空救了他?
許慕沉愣了一下,努力清了清嗓子,問道:“簡空呢…”
聲音還是非常沙啞。
“老大在美國呢,島主你終於醒了,這可真是太好了!”地七激動到像是要哭了一樣。
老葉眼裡也是激動,但相對要穩重些,很快就給他進行各項檢查,做神經系統的評估,運動功能的評估,而地七一直就傻傻的在一邊看,看着看着又傻笑,然後像終於想起什麼,跑去外面打了個電話。
“鷹島…還好嗎?”許慕沉配合着老葉,同時又一次回憶起自己暈過去之前,他本和幾人在商榷後面一些行動的具體安排,而乍然之間刺耳的警報聲就和雷鳴般的炮火一同響起,震鳴了每個人的耳朵。
驟不及防,突然的轟炸讓當時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房屋瞬間坍塌,大家相互掩護着逃出去後,又看見許多重型武裝的人舉着槍四處掃射,嚷嚷着不留活口。
他被逼退回房間的時候胸口也中了一槍,頭部還被飛落的石塊擊中,近乎強弩之末。
“鷹島全島被毀,已難再修復……”老葉停頓了一下才回答。
許慕沉心口一陣絞痛,沉默了片刻,扶着坐起身,剛剛清晰的聲音突然又變得沙啞起來:“那蘇白呢…”
他想起最後是蘇白跌撞着跑了來,看他傷得重,強迫他打開密室的門,把他推了進去,而進去之後他很快就撐不住倒下了,所以,蘇白呢……
“蘇總…犧牲了。”
許慕沉肩頭顫抖了一下,雙眼瞬時通紅,不再說話。
所以,他們還是敗了。
“你是不是要回美國去了?”一道女孩的聲音打破沉靜。
一開始醒來看見的那個女孩子又一次走了進來。
許慕沉抿着嘴沒說話。
“你會去找簡空對嗎?能不能帶我去?”說話的女孩子就是安琪,她幾乎每天都會去看許慕沉,就是想等他醒了,然後和他要求讓他帶她走。
而聽到她提到簡空,許慕沉才又稍稍看了她一眼。
“島主,我們現在在火狐,她是基恩的妹妹。”老葉適時開口,解了許慕沉的疑惑。
“知道了,準備一下,我們儘快回去。”許慕沉低沉道,頓了一頓,發現自己說的“回去”兩個字已不成立,又酸澀地改口,“去拉斯維加斯。”
“是…”老葉低頭承應。
“所以你答應我了對嗎?”安琪聽見許慕沉的吩咐,興奮地又問。
“謝謝你們的照顧,以後歡迎你們……”許慕沉怎麼可能答應,卻是又一次話沒說完就被眼前的女孩打斷。
“不要以後,現在就走,簡空以前和我有過“半年之約”,可她根本就沒有來,我都快等了她一整年了!”女孩忽閃忽閃的眼睛很天真卻是十分倔強地看着許慕沉。
許慕沉皺眉…
女孩緊接着又道:“你傷那麼重,能留在這兒都是因爲我,你欠我多大一個人情,我只是讓你帶我去找簡空,過分嗎?一點不過分。而且簡空當時要我幫忙的時候已經說了,以後帶我去玩,現在不就是以後了嗎?”
安琪不覺自己的要求讓人爲難,也是真的不想再留在這裡了,基恩完全將她當成了瓷娃娃,比心臟手術前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外面只要稍微刮點風,她就只能待在房間不被允許出門了,雖然知道這是爲她好,可她並沒有這麼虛弱。
許慕沉不由的無語,完全想象得到簡空是怎麼忽悠的她,可他哪有那個心情管這些女孩子家的拉拉扯扯,“我不方便帶你一起去,還是等過段時間讓簡空自己來找你。”
“你信不信只要我不答應,你們根本沒辦法離開火狐。”安琪心急地一跺腳,並不願意妥協,這個機會放過了,也許她真的會一輩子都只能待在這裡,走不出她哥哥的控制領域。
許慕沉不想再理會她,垂下眼眸腦海中全是在鷹島昏迷之前最後看到的鮮血,狼藉遍地的屍體,一棟棟頃刻坍塌的建築,還有不顧安危,不知找地方躲開炮火攻擊,固執地來確定他是不是有事的蘇白……
心中一陣陣抽疼和不甘,眼神悲苦卻又含帶精光。
知道從此以後他的肩上有了更多的責任。
鷹島流了多少血,就有多少期望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