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簡空安靜坐在休息椅上,等着胥夜把門外的人搞定。
“你爲什麼要認?”胥夜終於也進來。
“我承不承認有意義嗎,大家心裡早就有他們自己認定的事實。”
“那我呢?”胥夜看着她事不關己的樣子又問。
“你如果信了,我也不反駁。”
“你有沒想過,你這樣隨口承認,我要怎麼做才能再把局面扭轉?”胥夜捏了捏眉心,肩頭透出些許的疲憊,“簡空,我們結婚了,你不再是一個人,以後說什麼做什麼的時候可不可以將我考慮其中?”
簡空怔了一下。
“你還沒告訴我你半夜跑出去是爲什麼,和那人約好的麼?”胥夜坐到牀沿上又問,有點煩躁地拽開了領結。
“沒有約,碰見的。”
“那人去哪了,我派人去找,沒有找到。”
“不知道。”
“你真是一點也不擔心我會不會誤會什麼。”胥夜無奈笑了笑,“如果這次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是我半夜瞞着你會見別的女性惹來流言蜚語,你會否覺得介意?”
他打了個比方,希望簡空能嘗試設身處地,理解他此刻的感受。
簡空卻想也沒想,“不會。”
“爲什麼?”胥夜意外看向她,她對他這般信任嗎?只是簡空的解釋卻讓他有些碎裂。
“如果你有別人了,我會祝福你的,不會介意。”
胥夜頓時沉默,沉默了十幾分鍾後看着對面同樣無言的人,不禁懷疑問自己,這麼久以來,到底有沒有得到過她,有沒有得到過她的感情,他竭力向她走,她卻亦步亦趨,邊走邊退。
“你愛我嗎?”胥夜忍不住低聲問,沒等簡空回答又重新問,“現在不愛,以後呢?會不會有一天,你終於會願意放下一切義無反顧愛我,打開你的全部,像我對你一樣。”
他還是害怕簡空堅硬冰冷的答案,主動退了一步。
簡空猶豫了一會:“像你說的,我們已經結婚了。”
“結婚就是愛是嗎?”
“我不知道你說的愛是什麼。”簡空不確定自己的心,也不能確定愛的定義,走到了胥夜面前,撫摸他的臉,手指輕輕拂過他額際頭髮,如同安撫。
胥夜抱住她,腦袋埋在她心口,神情有一絲脆弱和無措,“那你到底有沒有真正愛過我在乎過我。”
簡空停頓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應答,最終依然只有沉默,卻能聽到懷裡的人像是輕輕在笑。
他的輕笑彷彿是嘲笑,還有一種悲慼,“我知道沒有,從你同意和我在一起我就知道你不愛,結婚登記的時候我也知道你不愛,我努力想給你安全,給你歸宿,卻清楚知道你不需要,可是,簡空,我愛你,超過愛世上任何一切。”
“胥夜,你也累了,不要再說這些了。”簡空聽得有些難過,明白是自己再一次帶給他失望,拍着他的後背安慰。
從最初準備隨時離去的姿態,其實她已經願意只要他不驅逐便長期地待在他的身邊,只是還是有所保留,但胥夜需要的是她敞開所有。
她做不到,認爲許多事就是隻能獨自承擔,不應讓身邊人跟着受累。
愛到底是什麼她終究沒有明白,儘管她已經和胥夜結婚,接受了他們兩人已經結婚,雖然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們已婚。
可結婚,她曾以爲自己一輩子不會發生觸碰的事,到底是和他共同參與了。
那像胥夜剛剛問到的,結婚便是愛嗎。
肯定不是,她看過很多家庭,兩人並非有愛就能結婚,也不是結婚就有愛,即使有愛不一定可以長久,而沒有愛也不一定就會分道揚鑣。
簡空固執地認爲要認清自己愛不愛胥夜,首先要理解所謂的“愛”。
她見到過人爲愛迷惘、困頓、頹廢、毀滅,覺得愛只是人的想象或者理想。
而想象和理想說穿了無非就是妄想。
“胥夜,愛並不是個好東西,若有情執,人必軟弱,可我希望你好好的,一切的煩惱憂愁都遠離你。”簡空悄悄旋出指中戒指,刺入了他的穴位,且不止一針。
讓懷中人迅速在驚愕中被動地徹底睡去。
然後將他妥善放於牀上,就像清晨胥夜抱她回來所做的,她也替他除去了鞋子,牽上了被子。
還在他的薄脣輕輕吻了一下。
“如果你願意等我,便安心的等我,我若能回來,你要什麼都給你好嗎?”
簡空看着躺着的不能給出任何反應的人,笑了笑,決心把一切提前。
然後打開門離去。
表情如常,步伐輕便,經過佈置奢華的廳房,還是能聽見裡面的熱鬧,不過臺上人唱的卻是讓她有些沒想到的曲目,是……崑曲。
她不由放慢了速度仔細分辨,最後完全站在了門邊,聽出唱的真的是那《牡丹亭》中的“尋夢”。
胥夜曾經帶她看過這齣戲,那時他們還沒有在一起,而那晚她便和他在一起,後來她自己也找到這齣戲認真的重複看了。
所以此刻裡頭低低幽幽的“睡荼蘼抓住裙釵線…”的宛轉低吟和絲竹聲,雖不清晰她卻可以聽懂。
不禁有些唏噓,這可真是應景,簡空帶着笑暗暗嘆氣一聲,斂了心神不再駐足,又繞去了救生艇放置的地方,並且很快動作敏捷的放倒了裡面的負責人。
“老大?”地七突然冒出來。
“你怎麼在這?”簡空有些被嚇到。
“我剛剛照常巡視,見有人鬼鬼祟祟的……額,不是,見有個人很像你,就偷偷跟來了。”地七撓撓頭有些尷尬地回答。
“來了正好,幫我聯繫天十天三收拾東西,備架直升機,我要走。”
“啊,走?”地七驚訝,“老大,該不會外頭傳的是真的,你…那什麼,然後胥總和你翻臉了,你要跑路?”
簡空冷冷看了他一眼,“再胡說八道撕了你的嘴。”
“對不起啊。”地七識相不再問,然後到一旁幫簡空聯繫天十和天三,要他們準備好。
“老大我能跟着你嗎?”
“你太多嘴了。”簡空擺擺手。
“我保證不會的,老大不讓說的事我保證死都跟任何人不說,而且你只帶天十天三,他們兩個呆呆的也沒我機靈……”
“機靈嗎?機靈你看着我搬救生艇怎麼不知道趕緊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