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城門開啓,廖化率領一千士兵殺了出去,直撲漕河口。
此時漕河口上已混亂不堪,二十餘艘大船被點燃,大火在漕河上蔓延,烈火洶涌,濃煙瀰漫,整個河面成了火的海洋。
不少士兵逃生不及,被燒死在船上,使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臭味,但更多的士兵跳水逃生,泅水上岸。
埋伏在漕河兩邊的江東士兵顯然沒有時間截殺逃命的江夏士兵,柴桑城門已開,千餘守軍殺了出來。
江東士兵在射出幾輪火箭後,便迅速向兩邊撤離,離開了柴桑城。
七八百江夏士兵三三兩兩聚集在漕河邊,每個人都丟盔卸甲,狼狽異常,心有餘悸地望着水面上熊熊燃燒的大船。
這時,柴桑守軍疾速奔來,將江夏士兵團團圍住,廖化大喊道:“江東軍即將殺到,速與我們回城!”
副將鍾順滿心疑惑地望着他,按理,周凌手下的屯長他都應該見過纔對,但眼前這個人他竟從未見過,上前抱拳道:“在下武昌牙將鍾順,請問這位將軍貴姓?”
“我姓廖,剛剛被提拔,有什麼事進城再說!”
鍾順還想再問周凌的情況,但他手下士兵早已不耐煩,他們害怕江東軍殺來,紛紛拔足向城內奔去,只片刻,岸邊士兵都跑得乾乾淨淨,只剩下鍾順一人。
無奈,鍾順也只得跟着向城內奔去,但他剛跑沒幾步,廖化忽然從後面斜殺而至,掄刀劈砍在鍾順後頸上,鍾順連慘叫聲也沒有喊出,人頭便被劈出一丈多遠。
廖化冷冷對衆人道:“此人貽誤戰機、不服軍令,按軍規立斬不赦!”
他一揮手,“回城!”
千餘守軍跟着廖化,護送着江夏敗兵向柴桑城奔去,不多時便進了城,城門再次轟隆隆關閉了。
........
黃射率領兩百餘艘戰船向東追去,但只追出二十餘里,他便發現了不對,原本倉惶逃跑的江東水軍竟一字排開,靜靜地等在前方江面上。
就像佈下天羅地網,等着他們上鉤,黃射心中疑惑起來,江東軍這是做什麼,難道附近有什麼埋伏嗎?
就在這時,桅杆上的眺望兵大喊:“黃將軍,南北方向發現了敵情!”
黃射大吃一驚,站在船舷邊,向兩邊江面上望去,只見大江之上,竟同時出現了兩支江東水軍,數百艘戰船,從南北向他的船隊夾擊而來。
緊接着後面船上也有人大喊:“黃將軍,後面傳來消息,我們的後方也有敵情。”
冷汗從黃射額頭慢慢流下,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中計了,原來江東軍的援軍早就到了,就在等着自己呢!
“將軍,怎麼辦?”幾名大將焦慮地望着他。
黃射又仔細看了兩邊戰船,憑他的經驗,至少有上萬軍隊,他若再不走,必將全軍覆沒。
他一咬牙下令道:“立刻後撤!突圍回武昌。”
幾名將領大驚,“將軍,柴桑不管了嗎?”
“管個屁,老子自己都保不住了!”黃射惱羞成怒,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粗口。
江夏水軍開始掉頭,向西北方向突圍,但江東軍的天羅地網早已布好,哪有那麼容易逃脫。
在一艘大船上,江東水軍副都督魯肅負手而立,冷冷地望着遠處的江夏軍船,今天部署在他們的計劃之中,如果徐盛偷襲柴桑失敗,那麼雙方援軍必至,這個時候,柴桑城只能在後面考慮,必須要先殲滅江夏援軍。
“都督,他們要逃了!”大將凌操發現了江夏軍的企圖。
“他們逃不了!”
魯肅冷冷一笑,厲聲喝道:“擂鼓,進攻!”
‘咚!咚!咚!’江面上鼓聲大作,喊殺聲震天,五百餘艘大小江東戰船從四面八方殺向江夏軍船隊。
箭矢如雨,石砲重擊,巨石橫飛,雙方在江面上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
柴桑城內,七百餘名江夏士兵已經重新整裝列隊完畢,從現在開始,他們便不再屬於黃祖的軍隊,而是成爲柴桑的軍隊,這些軍隊無疑是一支生力軍,他們編入戰鬥羣,使柴桑的正規軍一躍增至兩千人,加上三千民夫軍,柴桑城頭守軍就有了五千人,使所有人都長長鬆了口氣。
儘管如此,劉璟臉上還是看不到笑容,他站在城頭最東面,向長江東南眺望,已經快一個時辰過去,江夏軍船隊始終沒有回來,而且遠方隱隱隨風飄來的戰鼓聲,令人產生無限聯想。
“恐怕不出我所料,江夏軍遭遇到江東軍伏擊了。”
徐庶在一旁沉聲道:“我關心的是,到底會有多少江東軍援兵到來?”
劉璟卻沒有說話,他的思緒卻飛去遙遠的未來,在劉璟記憶中,建安七年,江東軍並沒有大規模進攻江夏,應該是在建安八年,他記得很清楚,那次戰役甘寧一箭射死了凌操。
但現在江夏軍確實發動大軍進攻柴桑了,那隻說明一件事,發生在建安七年的戰役,江東軍偷襲成功,徐盛奪取了柴桑城,現在卻因爲他的出現,使徐盛奪城失敗,從而引發江東軍大舉進攻柴桑。
這是不是因爲自己,歷史開始發生改變,不再沿着原來的軌道走了。
劉璟還記得清楚,應該是劉琦鎮守江夏,現在卻變成了自己來鎮守江夏,而且劉琮意外受傷,他還可能繼承劉表的基業嗎?任何一個皇帝或者諸侯,都絕不會讓一個失去男性功能的兒子繼承自己事業。
很顯然,劉表是不會讓劉琮再繼承荊州牧,世子只能是劉琦,可問題是,如果最後是劉琦坐州牧之位,不再投降曹操,甚至劉備也會受到劉琦的重用,那麼歷史又會怎麼走?孫劉會不會再結盟,還會發生赤壁大戰嗎?
這一系列的歷史連鎖反應,使劉璟心中充滿了困惑,他感覺自己不能再用從前的歷史來套用現實了,現在的歷史軌跡已經發生偏轉,眼前變得一片漆黑,他只能摸索着前進。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徐庶這樣的謀士,對他而言是多麼的重要,只有他們這些目光深遠者,才能看到歷史發展的脈絡。
歷史上,徐庶和諸葛亮先後選擇劉備,就是因爲他們看到了歷史的發展脈絡。
徐庶感覺到了劉璟走神,不由回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問道:“公子在想什麼?”
劉璟笑了笑道:“我在想,我們和江東軍這樣你死我活的戰鬥,將來,曹軍大舉南下,我們和江東軍又會不會結成戰略同盟?
徐庶也笑了起來,“孔明也說過,從古至今,南方就難以抗衡北方,曹操兵強馬壯,不是荊州或者東吳一家能抵擋,只有兩家聯合,利用長江水戰優勢,纔有可能戰勝曹軍,可見孔明和公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兩人正說着,遠處戰鼓聲忽然變得清晰起來,如雷鳴一般在江面上轟隆隆回蕩,旁邊眺望塔上有士兵大喊:“江夏軍敗回來了!”
所有人都向遠方江面上望去,只見三十餘艘戰船正飛速向西北方向駛來,爲首戰船上插着赤黃戰旗,正是一個多時辰前看到的江夏戰船,原本二百五十餘艘戰船,現在竟只剩下三十餘艘,江夏軍慘敗而歸。
漕河口數十艘被焚燬的戰船沉入河底,阻塞了航道,使江夏軍戰船無法撤回柴桑城,當然,他們壓根也沒有撤回柴桑城的打算,黃射率領最後幾十艘戰船倉惶北駛,向武昌縣敗逃而去。
在敗船以東的兩三裡外,龐大的江東水軍出現了,連同他們俘獲的江夏戰船,密密麻麻,船帆遮天蔽日,鋪滿了整個江面,形成了極爲聲勢浩大的一幕,六七百艘戰船列成七隊,延綿數十里。
“至少有兩萬軍隊!”
徐庶自言自語,看得出他也有點緊張,這實際上也是他第一次遭遇大戰,能不能最後取勝,他心中着實沒有一點把握。
劉璟同樣臉色凝重,看得出江東軍對柴桑是勢在必得,不惜出動數萬人的代價,就不知道現在誰是江東軍主帥,難道是魯肅不成。
劉璟回頭,見他的士兵們臉色都露出了畏懼之色,這可以理解,這些士兵們大都是新兵,沒見過什麼大的戰爭場面,當然會有所害怕,他劉璟不是也緊張嗎?
劉璟快步走到大鼓旁,拾起鼓槌,開始奮力敲鼓,‘咚!咚!咚!咚!'巨大的鼓聲響徹城頭。
緊接着,無數面大鼓也跟着敲打起來,激昂振奮的鼓聲在柴桑城上空迴盪,在振奮信心鼓聲中,守城士兵們的信心開始漸漸恢復,很多人眼睛裡不再是畏懼,而是變成了對戰爭的渴盼。
江東軍大船靠碼頭而泊,一隊隊士兵從船上走下,開始迅速在碼頭前的曠野裡集結,一個時辰,兩萬大軍集結成了四個方陣,旌旗如雲,刀槍如林,江東軍士兵盔甲整齊,士氣高昂。
四個五千人的方陣殺氣騰騰,江東軍數次攻打柴桑城,這是一次出兵上萬,這一次對他們極爲重要,他們也是勢在必得。
魯肅在徐盛、凌操等十幾名大將的簇擁下,騎馬屹立站一座土丘之上,注視着兩裡外的柴桑城。
“文向可以肯定柴桑城的主將變更了嗎?”魯肅瞥了一眼徐盛問道。
徐盛連忙上前施禮道:“卑職抓到幾名受傷未死的戰俘,從他們口中得知,周凌已死,現在的守將是劉璟,也就是劉表之侄,在荊州頗有盛名。
魯肅點點頭,“我也聽說過此人,少年有爲,不過他剛掌柴桑之權,未必能服衆,我們可以先禮後兵!”
他回頭令親兵道:“給我送一封信給劉璟,他若投降,我承諾放他回襄陽,他若敢負隅頑抗,江東軍一旦殺進城,非但他的小命不保,而且柴桑守軍也將全部處斬,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