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璟吃了一驚,他只顧文聘,卻忘記了蔡進,他連忙問道:“蔡將軍現在何處?”
“已在船艙裡。”
劉璟轉身便向船艙走去,蔡進是蔡家唯一親近自己的人,是他手上一顆重要的棋子,在劉璟的計劃中,蔡進將是未來的蔡家之主。
現在蔡琰之所以能成爲蔡家家主,又成爲襄陽太守,關鍵就是因爲他的兒子蔡進。
在劉璟佔據襄陽後,很多將領,包括劉虎也認爲沒必要這麼寬容蔡家,完全可以利用蔡瑁爲藉口,直接沒收蔡家土地就是了,何必和他們做什麼交易?
當然,滅掉蔡家對他而言確實易如反掌,可問題是,如果他劉璟只是想在荊州混,倒也無妨。可如果他想去漢中巴蜀,想去中原和關中,那麼掌握地方資源權力的名門世家,誰還會支持他劉璟?滅掉蔡家,也就等於滅掉了他劉璟的信譽。
再者,蔡瑁只是效忠正統朝廷而已,自己又有什麼藉口說他是反叛?
也正是要從長遠考慮,劉璟只能用謀權手腕將蔡家拉到自己這一邊,所以在這個時候蔡進絕不能出事。
劉璟快步走進一間船艙,船艙裡亮着燈光,只見蔡進躺在一張牀榻上,雙目緊閉,上身**,渾身傷痕累累,臉色異常蒼白,氣息微弱,一名軍醫正忙碌地給他處理傷口。
“他怎麼樣?”劉璟走上前問道。
軍醫回頭見是劉璟,嚇了一跳,連忙道:“血已經止住了,現在給他洗淨傷口,然後給他上藥,只是....他流血過多,非常危險。”
“有多大把握救回來?”劉璟也有點緊張地問道。
軍醫嘆口氣道:“只是因爲他身體強壯才撐下來,若是普通士兵早就死了,說實話,現在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撐住,我沒有一點把握。”
劉璟點點頭,他明白軍醫的意思,失血過多,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蔡進自己的潛能了,可他的呼吸這麼微弱,就彷彿要隨時斷氣一樣,使劉璟的心都要揪起來。
劉璟離開船艙,這時船已經起航,向對岸的夏口駛去,劉璟慢慢走到船頭,負手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
夜風拂面,使他的頭腦變得格外清醒,如果說因爲從前的幾次勝利使他對戰勝曹操很有自信,那麼這次張遼的霹靂出擊讓劉璟變得冷靜下來。
儘管歷史上有着赤壁大勝,但歷史因他劉璟的到來而改變了,曹操傾兵而至,還會有從赤壁大戰的勝利嗎?
不多時,座船便緩緩靠上了夏口碼頭,碼頭上已是人山人海,擠滿了騎兵和從安陸郡南撤的士兵人生鼎沸,這時,一名士兵上船,對劉璟稟報道:“啓稟州牧,長沙張太守來了,求見州牧。”
劉璟頓時大喜過望,這是長沙郡太守張機,自己前些天請他來江夏預防瘟疫,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及時,蔡進有救了。
“速速請他上船!”劉璟連聲令道。
片刻,張機跟着一名士兵上了大船,老遠便笑道:“我還以爲州牧在武昌,沒想到也來夏口了。”
劉璟卻沒有時間和他聊天,一把拉住他向船艙走去,“蔡進將軍快不行了,太守來得正好,幫我救救他。”
“我一來就被抓壯丁了!”
張機只是開個玩笑,他當然會治病救人,他快步跟劉璟進了船艙,船艙裡,蔡進已經上好了傷藥,蓋上一層薄薄的被子。
“他現在怎麼樣了?”劉璟問軍醫道。
軍醫搖搖頭,“呼吸更加微弱了.....”
他本想說可能熬不過今晚,但既然張仲景來了,這話他就不敢說了,他心中也帶着一線希望,看張仲景能否救活蔡進。
張機坐在一旁,給蔡進搭了一會兒脈,眉頭微皺道:“看他的臉色,失血相當嚴重,應該早就死的人,居然還有脈搏,可見天不亡他。”
劉璟的頓時燃起一線希望,“太守的意思,他還能救活?”
張機微微一笑,“只有五成的把握,如果他能熬過今晚,就沒有問題了。”
張機當即開了一副方子,交給軍醫,“按照這個方子抓藥煎熬,一副藥只熬一湯,每隔一個時辰給他喝一次。”
軍醫結過方子,只見上面都是尋常的補血固本之藥,但搭配得極爲巧妙,令他佩服不已,他暗暗記下了這個方子,快步向外走去。
張機又取出一副金針,小心翼翼地在蔡進身上行鍼,對劉璟笑道:“光憑一個藥方子還不行,還得刺激他的內在生命力,雙管齊下才有效果。”
這話劉璟贊同,人體有極大的潛能,若能激發出來,確實是不可想象,他是深有體會。
這時,張機沉吟一下又道:“剛纔州牧未回來之前,我在碼頭上救治了三十幾名傷員,其中死了十五人,都是失血過多而死,其實如果救治及時,他們根本不會死,休養幾個月後,又能生龍活虎上戰場,州牧有沒有考慮過,怎麼挽救這些傷兵的生命?”
劉璟想了想道:“我考慮設立戰地救護兵,他們的任務就是擡救傷員,不參與作戰,這樣便可以及時救助受傷的士兵,最大程度挽救他們的生命。”
“州牧想法不錯,不過我也一個建議,或者說有一個辦法,可以有效減少受傷死亡的士兵。”
劉璟頓時大感興趣,連忙道:“太守請說!”
“其實也很簡單,州牧可以給每個士兵配一個簡單的醫療包,也不用太大,背在身後便可,裡面有紗布和幾貼止血藥膏,士兵受傷後,便可以自己救助,或者請同伴救助,這樣就不會出現大量失血而死的慘狀。”
張機提的這個辦法其實並不難,但會增加戰爭成本和養兵費用,而且要考慮到失效和更換,費用會更大,所以上位者一般不願考慮。
這實際上是一種觀念問題,如果上位者把士兵視作最寶貴的財富,他會採用這種辦法,可惜歷史上大部分上位者都視士兵爲草芥,只會考慮發揮他們的戰爭效能,而絕不會考慮傷兵的療養成本,因爲張機本身是醫生,他纔會有這種悲天憫人的想法。
張機心中有點緊張,這個方案他從前給劉表提出過,後來討論時被手下重臣一致否決了。
因爲耗費太大,一個醫藥包算下來至少一百錢,十萬荊州士兵,那就要一千萬錢,而且每年要換一次,荊州負擔不起,此時,張機見劉璟如此重視救治傷兵,心中不由又有了一線希望。
他見劉璟沉默不語,還以爲他不太情願,又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瓷瓶,從裡面倒出兩丸核桃大的丹藥,通身呈赤紅色,對劉璟笑道:“這種丹藥叫做保命丸,是我這兩年配置了一種止血消炎傷藥,由十三味尋常的草藥組成,使用時一丸嚼碎嚥下,另一丸嚼碎後敷在傷口上,止血治傷非常有效果,而且很便宜,這兩丸藥加上瓶子也不過二十錢,兩年內都有藥效。”
劉璟拾起這兩丸藥,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芳香,他便點點頭道:“可以先做試驗,如果確實很有效,我會立刻大規模配置,就像太守的建議,給每個士兵配一個醫藥包,儘量減少受傷士兵的死亡。”
張機沒想到劉璟這麼痛快就答應了,他心中感動,起身深施一禮,“州牧能爲士兵們考慮,是荊州士兵之福也!”
.......
在另一個船艙裡,劉璟召集十幾名將領商議安陸郡局勢,雖然張遼率軍佔領了安陸郡,但劉璟暫時決定不反攻,畢竟即將抵達樊城的曹軍纔是他們真正的大敵。
“各位將軍,明天我要去襄陽視察民衆轉移,水路兩軍還是甘寧將軍和魏延將軍統帥,另外,文聘將軍的部衆也由魏將軍暫管。”
甘寧和魏延同時起身行一禮,“末將遵命!”
劉璟又道:“我不在時,你們要完全聽從賈先生的建議,沒有賈先生的許可,絕不準擅自行動。”
甘寧和魏延同時答應了,賈詡則在一旁捋須笑而不語,他在軍中雖然還沒有職位,但衆人都很清楚,賈詡就是事實上的軍師。
這時劉璟取出張機給的藥丸,又將張機的建議說了一遍,大堂內頓時一片竊竊私語聲,如果徐庶等文官在,他們肯定先覈算成本,再考慮開支,但在坐的大多是將領,更會考慮士兵的利益,衆人紛紛表示贊同,恨不得明天就實施。
劉璟又笑道:“其實我還想到一個方案,比如一個伍中配備一隻醫藥箱,放置更多藥品,這是不是比每個士兵配一個小醫藥包更好?”
魏延搖搖頭道:“州牧不太瞭解底層的士兵情況,我是很瞭解了,打勝仗時,或許大家還會在一起,如果打了敗仗,或者夜晚被伏擊,那個時候大家都是各自保命,亂成一團,受傷的士兵去哪裡找醫藥箱,保命還得靠自己啊!”
甘寧也接口道:“魏將軍說得有道理,把命交給別人不太放心,關鍵時候還是得靠自己,我也支持用醫藥包,另外我建議讓每個士兵都學一學自救的技能,認識一些常見的草藥。”
這時,劉璟又向賈詡望去,“先生意見如何?”
賈詡呵呵一笑,“我沒有什麼意見,如果財力允許,這不是壞事。”
劉璟當然考慮過財力,一個醫藥包大概五十錢左右,六萬士兵,也就三百萬錢,完全可以從賣火油的錢中支出。
“那就這麼決定了!”劉璟最後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