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過了巫山縣,便進入著名的巫峽,這是一段風景綺麗的大峽谷,江水如碧,兩岸奇峰異石,雲霧環繞,美不勝收,士兵們紛紛站在甲板上,欣賞這壯麗的景色,隱隱可聽見鶴鳴猿啼,一隻隻身手矯健的巴山猿在江面上方的峭壁上跳躍攀騰,跟着船隊前行,引來士兵們一片驚呼。
“美哉!”司馬懿負手站在甲板前,仰望着壯麗的巫峽美景,忍不住又一次讚歎起來。
劉璟慢慢走到他身旁,笑道:“其實西塞山的美景也不亞於這裡,不過確實沒有這裡壯麗。”
司馬懿點點頭,“長江沿岸的美景確實很多,象赤壁、西塞山,還有江陵一段的波光浩渺,但這裡卻給人一種心胸豁然開朗之感,感受到人之渺小,就算遭遇失敗也不會令人抑鬱不振。”
這時,船隊繞過一段山峰,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小片平緩之地,是一段平緩的山麓,方圓約數十里,倒是一處可以建城的良地,只見岸邊站着百餘名軍士,舞動荊州赤旗向船隊招呼。
司馬懿笑道:“應該是龐羲他們,經過巫城,龐羲應該來拜見州牧。”
雖然久聞其名,但劉璟還沒有見過龐羲,他便對親兵們道:“讓一艘小船接他們來見我!”
這次西征,荊州軍的戰船都是千石和千石以下,船身太大無法經過三峽中的一段險灘,劉璟的坐船也是一艘千石樓船,一樓是議事和參謀作戰之處,二樓是生活起居寢艙,司馬懿也有自己的坐船,但今天進入了巫城江段,他也到劉璟的船上商議軍務。
不多時,龐羲和鄧芝在親兵的引領下上了大船,司馬懿迎面向龐羲拱手笑道:“龐太守別來無恙乎?”
司馬懿三次出使巴蜀,兩次特意經過巴東郡,和龐羲見過,龐羲連忙回禮,“原來是司馬軍師,好久不見,請問州牧可住?”
司馬懿一擺手,“太守請吧!州牧已等候多時。”
龐羲點點頭,給鄧芝使個眼色,兩人跟着司馬懿快步向一樓船艙正堂走去,雖然雙方常有書信往來,但龐羲還是第一次見劉璟,他心中有些緊張,倒不是害怕見到劉璟,而是不知道劉璟會給自己一個什麼前途?
按道理,他接受劉璟安排,接管了建平郡,以保證荊州軍能夠順利入蜀,爲此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他應該得到很好的補償,但不知爲什麼,龐羲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似乎劉璟不會給自己太多的利益。
司馬懿在艙門前笑道:“州牧,他們來了!”
“請進!”
船艙裡傳來劉璟低沉的聲音,這聲音讓人感到一種難以抗拒的威嚴,令龐羲心中更加忐忑。
三人走進了船倉,船倉很寬敞,至少可以容納五十人,四周靠船壁擺放着一圈低矮的桌子,桌子後面有坐席,很明顯是用來飲宴和議事。
在船艙中間擺着一臺沙盤,長有三丈,寬兩丈,將整個船艙中間佔據了大半,在沙盤前負手站着一名年輕的將領,頭戴金盔,身着鐵鱗甲,身材高大,威風凜凜。
他回頭看了一眼龐羲,目光銳利如刀,彷彿看穿了龐羲的心思,讓龐羲心中猛然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但年輕軍官眼中的銳利迅速消失,微微一笑問道:“你就是龐使君?”他笑容儼如春風一般,頓時驅散了龐羲心中的不安。
龐羲知道這就是威名赫赫的荊州牧劉璟了,將來也是他的主公,他連忙深深施一禮,“龐羲拜見州牧!”
“我們應該很熟悉了,雖然是第一次見。”劉璟語氣溫和地笑道。
龐羲點點頭,“州牧說得不錯。”
“請坐吧!鄧先生也請坐,你們可隨意一點,不用緊張。”
劉璟請龐羲和鄧芝坐下,司馬懿則在他們對面坐下,劉璟坐在正中主位,這時,親兵上了幾杯茶,劉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又問道:“我出征前,接到龐公的信,好像遭遇到了不利之事,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了?”
龐羲嘆了口氣,無比痛心地說:“這次我急於入駐巫城,可不能放棄同樣地位重要的巴東郡,導致被嚴顏各個擊破,加之兄弟被殺,我憤怒之下引兵出擊,卻中了埋伏,前後損失了七成的軍隊,是東州士前所未有的慘痛損失。”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言外之意卻是在告訴劉璟,‘這是因爲你的命令才導致我的慘敗,巨大損失的責任可是在你。’
旁邊鄧芝聽出龐羲話中有話,他心中十分不安,他沒想到龐羲會這麼直接訴苦,現在可不是和劉璟討價還價的時候,使君怎麼糊塗了。
劉璟表情卻十分平淡,彷彿沒有聽懂龐羲的暗示,只是淡淡一笑道:“龐公和東州士做出的犧牲,我心裡有數,等這次戰役結束後,我一定會加倍補償,請龐公放心!”
龐羲大喜,連忙拱手道:“多謝州牧爲東州士做主。”
這時,司馬懿笑問道:“不知成都的情況如何?龐太守知道嗎?”
龐羲猶豫了一下,他當然知道,昨天他女婿劉循還寫來一封求援信,但在劉璟面前,他不想提及自己和劉循還有往來。
他想了想道:“我只聽說劉氏兄弟爆發了三次戰爭,非常慘烈,另外還知道他們兩人都自封爲益州牧,兄長佔成都,弟弟佔綿竹,各有一幫人擁護,要是劉璋知道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恐怕他死也不安寧。”
劉璟點點頭道:“無論是劉循還是劉緯,只管自己利益,卻不論人民死活,這樣的人是做不了益州之主,不過我卻很歡迎他們自相殘殺,這給我們提供了巨大的機會。”
說到這,劉璟想了想又道:“下一步我要攻下巴東郡,龐公在巴東郡經營多年,威望崇高,我想請龐公隨船同行,替我安撫巴東郡民衆,這是我的第一站,意義非同小可。”
龐羲沉思片刻問道:“那讓誰守巫城比較好?”
劉璟看了一眼鄧芝,微微笑道:“我覺得鄧先生就是最好的人選。”
龐羲和鄧芝退下去了,劉璟負手走到沙盤前,注視着巴蜀地形關隘,歷史上劉備取巴蜀沒有戰船,只能一個一個關隘打過去,但到他這裡就完全沒有那個必要了,他走水路,從長江到岷江,一路殺到成都,只要攻佔成都,巴蜀各郡縣也就望風而降。
不過巴郡嚴顏倒是一塊硬骨頭,如果黃忠能將他啃下,並安撫好,那巴州三郡也就安穩住了。
這時,司馬懿送走龐羲和鄧芝走了進來,“啓稟州牧,龐羲在別船安置,鄧芝送上了岸。”
“龐羲沒有意見吧?”劉璟笑問道。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又無可奈何。”
司馬懿一豎大拇指讚道:“我還以爲州牧要讓他上岸,卻沒想到州牧將他扣留下來,高明啊!”
劉璟冷冷道:“此人見面就和我討價還價,以後還不定做什麼小動作,關鍵時刻是不能讓他掌握巫城要隘,這種人必須把他控制在我的手上才能放心。”
司馬懿也點了點頭,“州牧說得不錯,畢竟他是劉循岳父,一旦我們和劉循爆發戰爭,此人一定會暗助劉循,只是鄧芝可以放心嗎?”
劉璟得意一笑,“我會換掉守軍,諒鄧芝一介書生也翻不了浪,不過我相信他是識時務者,知道該效忠誰?”
司馬懿聽出劉璟話中有話,連忙問道:“州牧是要調走東州士的軍隊嗎?”
劉璟負手走了兩步,轉身對司馬懿道:“我打算暫時把他們調去江陵,等益州戰事結束後,解散歸農,無論如何,東州士不能有軍隊存在。”
“那州牧準備怎麼安置龐羲呢?”司馬懿又問道。
劉璟負手冷冷道:“那就要看他以後的表現了,表現不錯,我可以讓他出任荊州別駕,重用之,可他如果膽敢做什麼小動作,那麼我只能打發他去武陵當郡丞了。”
司馬懿默然,他沒有多勸,畢竟出兵巴蜀,也不能太講婦人之仁,須恩威兼施纔會有效果,看來劉璟做得很好,無需自己多勸。
嚴顏敗退回巴東郡,收拾殘兵敗將,竟損失了四千餘人,這讓他心中十分鬱悶,他下令駐兵在魚腹城外,這時,副將張翼和謀士彭羕趕來見他。
大帳內,張翼見主將憂心忡忡,便笑問道:“使君可是因爲不敵黃忠而耿耿於懷?”
嚴顏長長嘆息一聲,“黃忠是原來荊州第一猛將,現在又是五虎將中僅次於趙雲,我不敵他是很正常,我並非爲此憂慮,我憂慮的是荊州終於大舉西進了,我們巴蜀拿什麼抵擋?”
彭羕也點點頭道:“如果我沒猜錯,荊州軍必然是水路並舉,黃忠只是陸路,真正的荊州大軍是從水路過來,應該是劉璟親自率領,可嘆劉璋還愚蠢地以爲荊州軍要北上漢中,卻中了劉璟調虎離山之計,將四萬精銳之軍陷於漢中,現在形勢嚴峻啊!”
這時,張翼猶豫一下,低聲問嚴顏道:“聽說兩位公子在成都爲爭位而激戰,不知我們是支持誰?”
“哼!兩個蠢貨、敗家子。”
嚴顏恨得大罵:“兩個混蛋,我誰也不會支持。”
正說到這,帳外忽然有士兵奔來稟報:“啓稟太守,江州緊急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