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曹丕着實有些興奮,沒想到父親最後竟然准許自己帶兵攻打遼東,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父親沒有把這個機會給三弟,而是給自己,由此可見父親對自己的重視,曹丕彷彿看見世子之位在向自己招手了。
這也難怪,曹丕現在已替父親執掌政務,官任副丞相,如果不去考慮那個傀儡皇帝,他就是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就在這樣,父親依然沒有把他立爲世子的意思。
曹丕看得出,父親非常寵愛三弟,把他派去執掌關中,眼看陳倉失守,又唯恐他有失,又將他接了回來,就拿今天來說,三弟根本沒有資格參與這麼重要的議事,父親偏偏讓他也參與。
想到今天的議事,曹丕忽然想起一個細節,議事時三弟是坐在左首,自己坐在右首,要知道左上右下,父親這是什麼意思?曹丕興奮的心情頓時如被一盆冰水潑滅了,他心中象貓抓撓一樣,極爲不安起來。
“長公子,可以走了嗎?”旁邊一名侍衛小聲問道。
曹丕擺擺手,“再等一等!”
他拉開車簾,向銅雀臺的大門望去,這時,他看見程昱快步走了出來,曹丕連忙對手下道:“去把程軍師請來!”
侍衛騎馬奔了上去,片刻,程昱匆匆走來,曹丕連忙打開車門,“軍師請上車。”
程昱有些猶疑,但最後還是上了馬車,他有些埋怨道:“公子怎麼能在銅雀臺前讓我上馬車,這會被丞相知道的。”
“我心裡有事,請軍師勿怪。”
曹丕吩咐出發,馬車啓動,緩緩向城內而去,這時程昱笑道:“恭喜公子能帶兵去遼東。”
“這是軍師的功勞,我心裡感激不盡。”
說到這,曹丕又忍不住嘆息一聲,程昱發現他神情有異,便關切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曹丕神情有些沮喪道:“軍師沒有發現嗎?今天的座位安排,我是坐在右首第一位,但三弟卻坐在左首第一位,我真是不知父親是怎麼想的?他算什麼!”說到這裡,曹丕竟有些忍不住惱怒起來。
程昱迅速瞥了他一眼,其實他早就發現座位的安排了,顯然是丞相刻意安排,至於爲什麼這樣安排,程昱也不知道,不過程昱知道一點,曹丕太看重得失了,當然這和他的性格有關,陰冷毒辣,心胸狹窄。
程昱心中微微一嘆,溫和地勸道:“或許是丞相覺得有點虧待了植公子,纔可以在某些方面給他一點安慰,但長公子也有收穫,丞相不是讓你帶兵去遼東了嗎?這時一場穩勝不輸的戰役,對於提高長公子的威望有極大的好處,相比之下,一個座位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曹丕哼了一聲,他怎麼可能不在意?
這時,程昱又繼續道:“我有幾點要交代長公子,第一要尊重大將,公子可以要求帶徐晃和毛玠去,任命徐晃爲副將,毛玠爲軍師,實際作戰要完全信任他們。”
“爲何?”曹丕不解地問道。
“原因很簡單,他們二人丟失陳倉,壓力極大,若公子給他們立功的機會,他們會由衷地感激公子,從而對公子忠心耿耿。”
“我知道了,還有呢?”
“還有就是帶彰公子和楊修前去,給他們立功機會,在丞相面前多多誇獎他們,這是表示你對兄弟的寬容,作爲一個父親,他很在意這一點,這樣他才能放心地將世子之位交給你。”
曹丕心中着實有些不情願,帶兄弟曹彰去可以,讓他帶楊修去,而且還要把功勞給此人,這絕不可能,曹丕半晌沒有說話。
程昱看出曹丕的不情願,他也不再多說,反正也是可做可不做,隨便他吧!
這時,曹丕又想起一事,低聲道:“這次劉璟出訪江東,有幕僚向我建議,可利用時機刺殺劉璟”
不等曹丕說完,程昱便怒道:“這是誰出的主意,公子可斬之!”
曹丕愕然,“軍師爲何如此動怒?”
程昱忍住心中怒氣道:“這是小人所爲,公子是什麼人,是要繼承大漢丞相、魏公的世子,眼要高,心要寬,要有所爲有所不爲,丞相當初答應劉璟,饒了伏皇后一命,後來華歆勸丞相,可以將伏皇后造成病死的假象,卻被丞相怒斥,這就是丞相的氣度,丞相對劉璟也是一樣,恨不得一刀宰了他,卻又想把女兒嫁給他,矛盾嗎?不矛盾,坐高位者,就應該有高位者的胸襟和政治眼光,長公子卻想刺殺劉璟,如果不成功怎麼辦?公子考慮過後果嗎?”
曹丕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這其實是他的想法,沒有誰勸他,只是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刺殺劉璟,然後嫁禍給三弟,卻沒想到觸怒了程昱,曹丕苦笑一聲,不敢再說下去了。
程昱也猜到了這是曹丕自己的想法,以他心性,他很可能會這樣做,只是程昱心中嘆息一聲,如果有一天曹丕真的登位了,未必是好事啊!
程昱心中很亂,不知道爲什麼,他心中竟隱隱有了一絲後悔之意。
時間漸漸到了七月,一年中最熱的時刻到了,無論將江東還是荊楚,都一樣地驕陽似火,太陽如噴火一般將熱浪拋向大地,空氣已成半透明狀,在田野和樹林中流動,人們都躲在家中不願出來,只偶然可以看見吐着舌頭的野狗從田地間竄過。
長江之上,一隊由五十艘大船組成的船隊正列隊在江面上疾駛,延綿數十里,這正是劉璟前去江東的船隊,由三千最精銳的將士護衛着劉璟。
在爲首的五千石樓船上,甲板上也格外安靜,看不見一名水手,江面上不僅和田野中一樣的炙熱,更多了水汽的蒸騰,彷彿置身於蒸籠。
在樓船四層一間通透的船艙內,空氣流動,稍帶一絲涼意的江風從船窗吹來,孫尚香身着一件薄薄的淡紅色的絲織長裙,象只貓一般懶精無神地趴在地板上,感受着涼風吹過身體那一霎時的舒暢。
她眯着眼,眼角餘光不時瞟向船艙一角正在伏案批閱文書的劉璟,用一種慵懶而又嬌嗔的語氣道:“這次可不是我要回江東,是你逼着我來,不給我吃飯,還用刀劍敲我的頭,還有這麼熱的天,動一動渾身都是汗,我簡直要熱得死掉了,喂!你有沒有聽我說。”
劉璟停住筆,有些沒好氣道:“第一,我沒有不給你吃飯,是你嫌熱不肯吃;第二,我沒有用刀劍敲你的頭,而是你用刀劍敲我的背;第三,這裡是我書房,你賴在這裡做什麼?”
孫尚香雙眼微彎,媚笑道:“誰願賴在這裡了,本夫人無聊,找不到人說話,要不你到我的艙裡去,我調冰鎮果漿給你喝。”
“算了吧!從巴蜀說到江東,我什麼時候喝到你調的冰鎮果漿?”
“都是你自己動作慢,讓我受不了誘餌,自己喝掉了。”
說到這,孫尚香坐起身,拉了劉璟一把,撒嬌地央求道:“來嘛!陪陪我,這次保證不騙你了。”
劉璟無奈,只得放下了筆,他剛站起身,一名侍女在門外稟報道:“老爺,江東的魯都督求見!”
魯肅要見自己,劉璟無奈對孫尚香笑了笑,孫尚香不滿地撅起了嘴,將臉伸了過去,劉璟在她臉頰上親一下,轉身便笑着離開了房間
魯肅也住在同一艘大船上,他和陪同劉璟前去江東的司馬懿住在二樓,三樓是劉璟處理軍政事務以及心腹侍衛們的住處,此時在三樓的議事艙內,魯肅正和司馬懿坐在艙內談論着江東這兩年的情況。
這時門外侍衛高聲道:“州牧到!”
腳步聲響起,劉璟快步走進了船艙,“讓兩位久等了!”
魯肅和司馬懿連忙起身行禮,劉璟請他們坐下,他從樓上走來,已渾身是汗,劉璟坐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笑道:“這個天氣實在太熱,讓兩位一路奔波受熱,真是很抱歉。”
魯肅欠身笑道:“在江東也差不多,南方河流縱橫,是要比北方悶熱些。”
司馬懿也道:“以前在荊州就是這麼悶熱,巴蜀也一樣,不過聽說隴西那邊要好一點。”
“隴西很涼快,不過冬天去很冷,我就給將士們開玩笑說,在隴西度夏,在巴蜀過冬,將士們都深有同感。”
魯肅和司馬懿也笑了起來,這時,魯肅又道:“這兩天我和仲達談起孫劉兩家聯盟之事,聽仲達說,州牧準備讓出一些地盤,估計吳侯會問及此事,所以我想和州牧再確認一下。”
“確實如此!”劉璟笑道:“我是打算把衡陽和長沙兩郡送給江東,或者把蘄春郡還給江東,兩者任由江東挑選,當然,前提是孫劉兩家同心協力,共同進攻中原,不過我想知道,江東現在軍力恢復如何?能否請子敬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