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朵跟隨劉敏來到平章臺,五名尚書已經在大門口等候他多時了,衆人一一見禮,尚書們衆星捧月般將留朵請進了平章臺議事堂。
衆人分賓主落座,儘管漢國的厚待讓留朵心中感激,但他頭腦卻保持着清醒,沒有被尚書們的熱情禮遇衝昏,更重要是他心中着急,希望這一次就能將戰俘領回草原。
司馬懿感覺到了他內心的焦急,微微笑道:“我先代表漢王殿下感謝王爺帶來的禮物。”
“那些禮物只是單于個人的一點心意,不足掛齒,我這次前來長安,是受單于的全權委託,希望能正式贖回匈奴戰俘和婦孺。”
上一次留朵出使還遮遮掩掩不提戰俘,只說青壯匈奴人,而這一次就完全挑明瞭,他就是來要回匈奴戰俘。
幾名相國對望一眼,司馬懿笑道:“我們已經向漢王稟報了此事,漢王原則上同意此事,但希望在一些細節上再進行商榷。”
“我也是要談一些細節,不知漢王殿下需要明確哪些細節?”
司馬懿不慌不忙道:“細節有幾個方面,一是如何交割,是一次性交割,還是分批進行交割?這一點需要先明確下來。”
留朵猶豫一下,他們是想一次性把人領回去,但五百萬只羊他們打算分兩年交割給漢國,但這似乎又不太對等,他便小心翼翼道:“我們想分兩次接回匈奴人,今年先接回戰俘,我們交割兩百萬只羊,明年再接收婦孺,我們則一次性將剩下的三百萬只羊全部交給貴方,不知這個方案行不行?”
衆人都心知肚明,恐怕匈奴人得到戰俘後,後面的協議就不會執行了,這時徐庶笑道:“如果要分批交割,我們只能先把婦孺交給匈奴,明年再交戰俘,若匈奴不肯接受這個方案,那隻能一次性全部交割完畢,不知王爺願意選擇哪個方案?”
留朵心中暗暗苦笑,這是達曼的心思,先用禮物賄賂劉璟,然後再提出他們方案,看來對方很清楚他們的用意,根本不肯上當,無奈,達曼只得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一次交割吧!希望能儘快完成。”
司馬懿又微微笑道:“其實我家主公還提出一個備選方案,當然如果匈奴不願接受,我不說也罷。”
“請司馬相國明言,我願洗耳恭聽。”
“我們手中一共有三萬五千名匈奴戰俘,我們可以把所有戰俘都還給匈奴,另外再加一萬五千名匈奴老人,一共五萬人,換取五百萬只羊,至於八萬婦孺,我們就留下了,不知這個方案王爺能否接受?”
這是劉璟想法,他不想把八萬婦孺還給匈奴人,留下來繁衍人口,既然達曼實際上是想要匈奴戰俘,那索性就把三萬五千名匈奴戰俘全部還給對方,至於匈奴老人,着實是負擔,劉璟也不想承受,一併還給匈奴。
留朵沉思了半晌道:“我可以同意這個方案,不過這些戰俘恐怕都有家眷,希望能把他們的家眷也一併還給我們。”
司馬懿笑了起來,“三萬五千戰俘,至少兩萬人有家眷,那至少就是四五萬婦孺了,如果匈奴想要,我們當然也可以奉還,只是”
司馬懿沒有說下去,他的言外之意思就是說家眷婦孺需要另算,留朵明白他的意思,這其實是對方在鑽字眼了,當初說好的兩萬戰俘,按理就應該包括他們的家人,哪有把男人帶走,妻兒卻留下的道理,但當時沒有談細節,所以沒有留意這些問題,現在談到細節,這個問題就出來了。
不過劉璟肯把三萬五千戰俘給他,就等於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了一萬五千人,就當是爲這多出來的一萬五千掏錢,想到這,留朵緩緩道:“按四萬人,一人五十隻羊算,我們再拿出兩百萬只羊,如何?”
司馬懿淡淡一笑,“我家主公的意思,不要兩百萬只羊,而是要一百萬頭牛。”
留朵大吃一驚,他沒想到劉璟竟然如此獅子大開口,竟然要一百萬頭牛,要知道並非所有的牧場可以養牛,在匈奴,一頭牛可是相當於十隻羊,他們自己也不過才兩百萬頭牛,這個要價太狠了。
但留朵也知道不能一口回絕,他緩緩道:“能否妥協一下,我們給兩百隻羊,另外再加二十萬頭牛。”
司馬懿當然也知道一百萬頭牛不現實,他只是漫天要價,便於坐地還錢,他笑了笑道:“既然匈奴有誠意,那我就再讓一步,兩百萬只羊加五十萬頭牛,另外,我們再給匈奴一件特殊的禮物,相信你們單于一定很感興趣。”
“什麼禮物?”
司馬懿取出兩卷文書,遞給了留朵,留朵打開其中一卷文書,頓時臉色大變,這竟然是鮮卑單于步度根給漢王劉璟的國書,是用漢語書寫,希望能和漢國結盟,一起攻打匈奴。
留朵臉色極爲難看,又打開另外一卷文書,是步度根請求向漢國購買三十萬斤上好生鐵。
此時,留朵心中亂成一團,步度根已和另一個鮮卑單于軻比能和解,兩大鮮卑部落都將目光盯住了匈奴,如果再和漢軍聯合,對匈奴就意味着滅國。
冷汗從留朵的額頭上流了下來,他鼓足勇氣問道:“不知漢王殿下準備如何回覆?”
司馬懿笑道:“我可以坦率地告訴王爺,我家主公不希望北方出現一個強大的敵人,更不希望匈奴被鮮卑滅亡,所以我家主公才提出將三萬五千戰俘全部還給匈奴,這是我家主公的誠意,王爺明白嗎?”
留朵心中稍稍鬆了口氣,他知道劉璟既然有了誠意,他們也不得不表現出誠意了,便咬牙道:“那就按照你們的條件,一共是七百萬只羊和五十萬頭牛,希望能儘快讓我們的戰士回來。”
“沒有問題,在入冬之前,我們在高奴縣一齊交割。”
“那三十萬斤生鐵,漢國會賣給鮮卑嗎?”留朵還是有點不放心地問道。
司馬懿搖了搖頭,“請王爺放心,我們一斤生鐵都不會賣。”
........
就在文聘和劉虎率軍進攻葉縣的同一天,大將趙雲也率領三萬漢軍從蒲津關出發,渡過黃河,向幷州南部大舉進攻。
在蒲津渡口的東面便是幷州河東郡,也是曹操重要的屯田重地,在這裡設置了典農中郎將,招募大量農夫在河東郡屯田重地。
但自從漢國在關中實施‘引農分田’的國策後,數以萬計的河東典農攜家帶口,大量向關中遷徙,僅僅一年的時間,從河東郡、上黨郡和太原郡遷往關中的農戶就達兩萬餘戶,近二十萬人,極大地充實了關中的人口。
其中河東郡便是重災區,因爲大量屯田佃農流失,土地擱荒,今年河東郡的秋糧將減產七成,將極大影響曹軍的軍糧。
就在幷州官員們不知該怎麼向魏公交代之時,漢軍卻大舉進攻幷州,幷州一時間陷入極度恐慌之中,各縣官員們紛紛棄城而逃,而屯田士兵而望風而降,僅僅三天,漢軍便佔領了河東郡,繼續向太原郡進發。
駐防幷州的曹軍只有一萬五千餘人,由大將夏侯尚統帥,形勢危急,夏侯尚連發三份八百里加急快報,向鄴都求援。
........
就在趙雲率三萬軍出兵河東郡的同時,大將張任也率一萬漢軍出了潼關,向洛陽進發,他們虛增火竈,一名士兵騎三匹戰馬,扮作三萬軍隊東征,聲勢浩大,浩浩蕩蕩殺向洛陽。
從潼關到洛陽並不遠,只須三天行軍便可抵達,而曹軍在洛陽的駐兵也不多,只有八千餘人,隸屬於夏侯惇統帥,由於曹軍集中兵力進行合肥大戰,自然也就削弱了西線的防禦,曹軍的西線包括許昌、葉縣和洛陽,目前只部署了四萬五千人。
四萬五千人要面對南陽和洛陽的兩線防禦,顯然是捉肘見襟,夏侯惇不得不採用一重兩輕的策略,屯三萬重兵於許昌,這樣無論是葉縣危機還是洛陽危機,許昌的軍隊都能及時趕去救援。
但有一點夏侯惇卻沒有想到,他也不可能想到,那就是劉璟的全線佈局,無論是出兵葉縣還是進軍幷州,還是兵發洛陽,三線同時進攻,漢軍都是在同一天出發。
當夏侯惇接到洛陽守將周靈緊急求援鴿信時,他正率軍剛剛抵達葉縣,大軍駐紮在葉縣以北五里外,還沒有來得及反攻葉縣,洛陽的求援信便使夏侯惇陷入了左右爲難的苦惱之中。
他該怎麼應對?是放棄葉縣支援洛陽,還是不管洛陽,繼續攻打葉縣?夏侯惇在大帳內難以決定,這時有士兵稟報:“都督,賈先生在帳外求見。”
夏侯惇連忙道:“快快請進!”
片刻,謀士賈逵走了進來,當初漢軍攻佔宛城時,賈逵正在城內療傷,也成了漢軍的俘虜,但劉璟沒有勉強賈逵,放他回了許昌,賈逵在許昌養傷已經好幾個月了,傷勢基本痊癒,曹操便令他在許昌輔助夏侯惇,這次他也是跟隨夏侯惇來援救葉縣。
夏侯惇請賈逵坐下,便急道:“先生可知漢軍出兵洛陽之事?”
賈逵點點頭,“我正是爲此事而來,不知都督準備如何應對?”
“我就是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左右爲難啊!”
夏侯惇嘆了一口氣,他又看了一眼賈逵,便問道:“先生可能給我一個建議?”
賈逵不慌不忙道:“從時間上看,漢軍出兵葉縣和出兵洛陽幾乎是同步,也由此可以看出這是由劉璟統一部署,就是針對我們屯兵許昌,兩頭難以兼顧的弱點,如果我們去救洛陽,那麼漢軍就會坐實葉縣,甚至還會出兵偷襲許昌,可如果我們不管洛陽,一旦函谷關失守,洛陽也難保,這確實是讓人兩難,但不管怎麼說,都督只能守其一,若兩邊都想保,以我們手中的兵力,恐怕兩邊都會失敗。”
“先生說得很對,我確實只能守其一,問題是我該守那一面?”
賈逵微微一笑道:“我想先問一下,都督有多大把握能奪回葉縣?”
“葉縣有五千重甲步兵,還一萬文聘的精銳,而我只有三萬軍,說實話,我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
“既然如此,都督爲何還要保葉縣?”
夏侯惇默默點頭,“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賈逵又道:“雖然放棄葉縣,但也要防備漢軍偷襲許昌,所以必須留兩萬軍鎮守許昌,只能分兵一萬去救洛陽,但一萬兵太少,都督需要立即稟報魏公,請魏公再向洛陽增兵兩萬,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夏侯惇沉思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就依先生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