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這段時間漸漸變得熱鬧起來,並不是因爲合肥戰役結束,物價漸漸下落,也不是因爲士兵得到豐厚的獎賞,士兵和家屬囊中多金,購買力大增。
真是的原因是漢國的第二次公開科舉即將在三個月後的八月舉行,從此每年一次,叫做秋試,消息迅速傳遍了天下,令天下讀書無不歡呼雀躍,北至遼東,南至交州,西至敦煌的士子們都向往這次登堂入仕的機會。
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那裡,當年襄陽科舉錄取的士子,現在混得最差都是縣令,甚至還有人已升爲太守,這就是所有士子的榜樣,令天下讀書人熱血沸騰。
消息宣佈十天後,便開始有士子陸續抵達長安,這些都是距離長安比較近的士子,如隴西、關中以及漢中、巴蜀等等,他們嚮往着長安,早早便來到了長安。
所有人都知道,長安集中了最好的大儒,有最好的學校,甚至漢國的高官都集中在這裡,如果能成爲某個高官的門生,或許他們就能金榜高中。
抱着各種各樣的夢想,士子們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擠滿了長安的旅舍和邸店,或者投親靠友,住進了長安的民舍,在短短的數天內,就有近兩萬士子涌進了長安城。
長安各家酒館的生意愈加興旺,很多酒館專門推出了士子樓,闢出一層樓或者一棟酒樓給士子們專用,每天賓客盈門,生意異常火爆。
士子們喜歡雲集酒館的原因很簡單,因爲在酒館裡能聽到大量的消息,從各種各樣,真真假假的消息中,可以得到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比如曾經發生的一個笑話,幾名隴西縣鄣縣士子在酒館聽說今年主考官是官任吏部左丞的同鄉張廉,幾名士子便商議湊錢買了上等綢緞去拜訪同鄉,併吞吞吐吐表達了希望張廉在科舉中照顧他們。
結果被張廉連人帶物轟了出去,最後他們才知道,主考官一般要考試前十天才指定,他們在酒館中聽到的是假消息。
儘管如此,士子們還是對各大酒館趨之若鶩,也從一個側面表現了他們對高中的渴望。
這天中午,在長安東城外的三巴酒館內,上百名士子聚集在二樓,高談闊論,喧囂吵嚷,在酒館一角坐着一名中年文士,不露聲色地聽着士子的議論。
這名中年文士便是曹操派來的使者陳羣,陳羣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來長安了,這一次他是來和劉璟商議迎娶曹憲的婚期,正好劉璟去了漢中未歸,他只得稍等幾天。
陳羣肩負另一個任務是曹丕交給他,讓他考察漢國的科舉,曹丕也有心效仿漢國,明年春天在鄴都舉行‘春試’,一樣能吸引天下才俊前來投靠。
大堂內吵成一團,幾名士子在爭論今年的試題範圍,只聽有人高聲喊道:“你們忘記了,我可以沒有忘記,上次襄陽科舉的題目是以法家爲主,這是漢王的思想,上有好,下面人怎能不迎奉,今年試題一定也是以法家爲主,大家快去找來讀熟。”
周圍人一片掌聲,陳羣對面的一名年輕士子撇了撇嘴,連聲冷笑:“連這種愚蠢之人也來參加科舉,難怪會有這麼多人跑來長安。”
陳羣好奇地笑問道:“這位小友好像不太贊同法家之論。”
年輕士子拱拱手道:“漢王向來是以法家爲筋骨,儒家爲皮肉,道家爲精血,三家皆重視,絕不會偏向某一方,上次以法家試題是爲主,是因爲益州和荊州民風散漫,民不畏法,不利於官府治理,所以漢王決定在荊益兩州加強法度,實施嚴刑峻法,正在這個環境下,襄陽科舉才受到法家影響,以法家試題爲主,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再提以法家爲主,豈不是刻舟求劍!”
陳羣呵呵一笑,“小友說得有理,不知小友認爲今年試題會偏向哪一方?”
年輕士子傲然笑道:“我個人認爲是以儒道兩家爲主。”
“何以這樣認爲?”陳羣更加驚訝,笑問道。
“原因很簡單,漢曹兩軍剛剛經歷了合肥大戰,皆元氣大傷,漢國爲此和曹操定下了兩年之盟,其實就是想用兩年時間來休養生息,恢復經濟,自然需要無爲而治,這正是道家的思想,也是漢王目前對各地官府最迫切的要求,不準擾民,讓民休養生息。”
陳羣點點頭,“說得有理,那爲什麼還有儒家呢?”
年輕士子得意一笑,壓低聲音道:“眼看天下即將一統,漢王當然要做點姿態給中原士族看看,讓他們感覺到漢國也是尊儒,科舉不就是最好的宣傳嗎?”
陳羣恍然大悟,欣然笑道:“小友說得有理,我受教了,不知小友尊姓大名,哪裡人氏?”
年輕士子起身拱拱手道:“我乃隴西姜維是也,今年也參加科舉。”
陳羣欣然笑道:“原來是姜公子,我就祝姜公子今年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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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劉璟從漢中視察歸來,返回了長安,此時劉璟已經得知了收復武威的戰報,儘管這是個值得慶賀的消息,但對於劉璟而言,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馬超雖然野心勃勃,但他所依靠的羌人遠不如匈奴,沒有太大的戰鬥力,滅亡是遲早之事。
只是讓劉璟有些遺憾的是,馬超最終沒有能成爲自己所倚重的邊疆重臣,而是背叛了自己,這也是他劉璟從柴桑起兵以來第一個背叛自己的大將,他也希望是最後一個。
劉璟剛回到府邸,便有侍衛來稟報,“曹操使者陳羣在府外求見!”
這讓劉璟略略一怔,陳羣怎麼來得如此之巧,自己剛回到府中,他便上門拜訪,難道他早就來了?
劉璟不及細想,立刻令道:“帶他去貴客堂稍候。”
劉璟起身要去貴客堂,這時妻子陶湛走進了書房,替他換了一件外袍,抿嘴笑道:“估計使者是來談婚嫁之事,曹家小娘恐怕要進家門了。”
劉璟其實也想到了,不久前他對妻子說過,劉曹的聯姻將繼續,陶湛由此派人送去了一件長裙,現在曹操使者來了,不去平章臺拜見,卻來自己的府邸,這當然是爲聯姻之事。
“曹家之女要進門,賢妻倒能坦然接受了?”劉璟開玩笑問道。
陶湛嘆了口氣,很無奈道:“像夫君這樣的身份,要娶一千個女人都輕而易舉,禮制還規定夫君須要娶二十四妻,我又何必做惡人,而且曹氏小娘我也見過,人不錯,賢惠知禮,長得又很好,我也喜歡,另外我聽說,她父親準備給她另覓夫婿,她卻堅決不肯,說明人家對你很癡情,這件事也不能年年拖下去,人家也等不起啊!”
劉璟點點頭,“癡情倒不至於,但她很聰明,她知道這門婚姻對曹家的重要,所以她一心替父親分憂,不惜犧牲自己,確實是一個好女兒。”
“你別把人家說得這麼不堪,女人的心你不懂。”
劉璟呵呵一笑,轉身便向外宅走去,陶湛見丈夫走去,眉頭略略一皺,如果定下婚期,時間就快了,他們也需要進行準備,尤其曹憲住處,陶湛想了想,明月樓比較合適,她得讓人收拾一下了,陶湛心中盤算着所需要的物品,快步向明月樓走去
陳羣坐在貴客堂耐心地等待,慢慢喝着茶,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侍女在旁邊輕輕提醒他,“先生,殿下來了。”
陳羣站起身,只見漢王劉璟快步走上了臺階,陳羣連忙迎上去,深施一禮,“微臣參見漢王殿下!”
“陳中丞,我們又見面了。”劉璟微微笑道。
陳羣頓時想起當初劉璟希望他爲漢國效力之事,他心中有些忐忑起來,這一次劉璟會不會又勸自己留下來,雖然心中不安,但陳羣還是剋制住了內心的不安,恭恭敬敬道:“微臣是奉魏公委託,前來漢王殿下談一談之前商定的聯姻之事。”
他又取出一隻卷軸,呈給劉璟,“這是魏公給殿下的親筆信,請殿下過目!”
劉璟點點頭,“此事已拖了兩年,確實不能再拖下去,中丞請坐!”
劉璟請陳羣坐下,又讓侍女上茶,他看了看曹操的信,信中說得很客氣,希望兩家儘快聯姻,女兒漸漸年長,不宜再拖下去,還望早日完婚云云。
信中就是一個父親對女兒出嫁的殷切期待,絲毫沒有談及其他事情,其實這就是曹操表示和緩關係的一種姿態,劉璟收起了信,又笑問道:“魏公身體可好?”
“魏公身體尚好,只是年事已高,不能和從前相比了,體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軍政事務也基本上交給了世子。”
“軍政事務?”
劉璟笑道:“連軍權也交給了世子嗎?”
陳羣有些尷尬,半晌道:“此事我不便回答,請殿下諒解。”
“呵呵!我只是隨口問問,不用放在心上。”
這時,陳羣便話題轉回了正事,“殿下,關於聯姻之事,前面的流程基本上走完,今天我來就是商議請期和迎娶,其實迎娶細節也都曾經商議過,魏公的意思就不用再改了,還是按從前商議的方案來辦,現在關鍵是請期,也是我這次出使的任務,希望漢王殿下能將具體的迎娶日期確定下來。”
劉璟沉吟一下道:“其實這件事應該是和平章臺去談,陳中丞不應該直接來找我,畢竟這不是我個人之事,而且前幾次都是由平章臺出面。”
陳羣連忙道:“我已經和平章臺談過,幾位尚書的意思都希望能早日迎娶,但具體時間,還是要殿下來決定,而且魏公也希望此事亦公亦私,最好能得到王妃的態度。”
劉璟點點頭,吩咐堂下的侍女道:“去把王妃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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