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在病城出現了慢性病域的時候,秦觀棋與徐曼羽,棋組織最強二人帶着柳冰前往了病城之外。
病城之外到處都是危險的病域。
傳聞有的病域已經被四大集團掌控利用。甚至可以用來解決糧食問題。
但這只是傳聞,四大集團或許有徵服某些病域,可對於所有人而言,包括四大集團的頂尖高手在內,病域, 尤其是病城外的病域,都相當兇險。
病域有着一定的範圍,一個個病域並非無縫銜接。
病紀元至今,棋組織的歷代先賢,以及病城百姓,四大集團的拓荒者們, 算是隱隱摸出了一些道路。
這些道路,被稱爲無垢之徑。
無垢之徑的路線,是一代代人靠着不斷死亡摸索出來的, 行走在無垢之徑上,就不需要擔心會誤打誤撞走入病域裡。
也就是各個病域與病域的縫隙。
但穿行在這些縫隙裡,也是很危險的事情。
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方向感一歪,就走進了某個奇怪的病域裡。
而且病城外是有霧的,終年不散的霧氣,讓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並且無垢之徑在病域與病域的縫隙裡,隨時可能聽到病域裡的聲音。
病域,是有病魔執念形成的,爲了不斷病變與擴散,病魔執念也好,死在病域裡的種種病變也罷,都會不斷蠱惑他人進來。
所以出城的話,千萬不要回應陌生的聲音。
哪怕那些聲音喊出你的名字。
也千萬不要與陌生人搭訕。
這是所有出病城之人的經驗——在抵達無垢之徑的各個地點之前,路上發生了任何事情,不要問, 不要管,不要惦記。
專心趕路, 就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
否則便會陷入萬劫不復。
因爲病城外隨便一個病域,都不是病城內的病域可以比的。
從有序紀元末期,到病紀元至今,死在病城外的人……太多太多。
柳冰的肌肉已經萎縮至正常人大小,那些肉瘤看着就像是一顆顆凹起的點。
但她的臉已經毀了,身上的肌肉線條也顯得極爲混亂。
雖然體格回覆到了原本的體格,可如今的柳冰看起來,就像是一堆由肌肉隨意拼接成的人形生物。
“下次見到黑棋組,我會讓他們百倍償還。”徐曼羽眼裡不再有媚態。
她一直嘲弄柳冰是沒用的小兵,可看到柳冰這個樣子,徐曼羽心情始終不好。
秦觀棋比劃手語。
由於與徐曼羽相處時間很長,是師姐弟,所以徐曼羽是懂手語的。
【就是不知道周醫生,會不會救治她。】
“很難說,記不記得老帥有一次重傷將死,上代車帶着老帥去尋他,他都沒有救,這種老怪物,對病城大概已經絕望了。”
“要讓他醫治這些被病魔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類,恐怕很難辦到。”
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人可以救柳冰,那便是住在病城外周醫生。
一條只有棋組織知道路線的無垢之徑, 可以抵達周醫生的住所。
醫生這個詞,已經被致病師取代。
病城裡沒有醫生,只有控制病情,以及帶來各種生病建議的致病師。
隨着舉世皆病的推行,曾經的醫生都自發改叫致病師。
少數不肯這麼稱呼自己的,都被處理了。
周醫生沒有被處理。
他是被聞聖人留下刻印的人之一,他也擁有病魔,病魔的能力,幾乎可以說是能做到起死回生。
這樣一個老怪物,當年聞聖人離開,雲聖徒被驅逐,他認爲病城再不值得留念,便去追尋聞聖人的腳步。
但他的能力有限,病魔能力終究不是戰鬥性質的。
他無法離開病城太遠,於是乎,他在病城外找了一處據點。
要進入這處據點,會經過多處病域,無垢之徑非常曲折盤旋。
後來雲鷹揚知道了路線,這條路線也一直是棋組織的秘密。
只有主帥和主帥最信任的幾個人,有資格知道。
很快,徐曼羽和秦觀棋來到了周醫生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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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棟莊園。
秦觀棋和徐曼羽也只是知道路線,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他們看過莊園的照片,卻並沒有近距離感受過。
在抵達這裡,近距離的觀察之後,二人才真正感受到了問題所在。
照片很模糊,很多東西看不真切,但走近之後,就會看到莊園內有一塊牌子。上面刻着細小的文字。
若目力不好,幾乎看不清楚。
“病域……?”徐曼羽不敢相信。
【看來是的,恐怕我們低估了治療柳冰的難度。】秦觀棋比劃手勢。
徐曼羽大怒:
“這算什麼?立一個只讓無病之人進入的牌子?”
“他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年代了?這不是他當年追逐聖人的年代了!無病之人早就死透了!”
牌子上的字,讓徐曼羽氣不打一處來。但她也只是壓低聲音,小聲對秦觀棋說這些話。
她並不敢得罪這位周醫生,哪怕周醫生在她看來真的很怪。
身爲一個醫生,卻刻下了一塊這樣的牌子——
“有病之人不治,逐病之人皆該死,只有無病之人可以進入莊園,非我應允,強行進入莊園只會萬劫不復。”
牌子裡的內容,算是把徐曼羽和秦觀棋也罵了。
徐曼羽就知道,連老帥那種英雄都不肯治,這個周醫生多半認死理。
但無病之人能夠走出病城麼?能夠走過這麼曲折的無垢之徑麼?
周醫生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要求是否合理,他此時正在莊園後院裡,養着小動物。
漫長的歲月他過得不亦樂乎,雖然不再是以人類的姿態。
秦觀棋和徐曼羽這個等級的存在,自然可以感受到病域的氣息。
二人曾經都是紅車,是最強的病域淨化者,自然也善於思考。
徐曼羽說道:
“主帥,你感覺到了吧?”
秦觀棋點點頭。
“這裡就是病域,周醫生在老帥的說法裡,是和聞聖人一個時代的,是祖帥口中都值得敬佩的人。”
“但他怎麼可能活這麼久?而且這裡居然是病域。”
儘管還沒有走進莊園,但徐曼羽和秦觀棋已經感受到了,莊園散發的詭異氣息。
二人的病衍波動等級極高,病衍波動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不但可以提升體能,還能帶來一些奇特的感知。
比如對病域的感知。
顯然,這裡是病域,一個只有無病之人可以進入的病域。
要讓有病之人進入病域,就一定得讓周醫生解除某種防禦機制。
否則有病之軀一旦進入,恐怕會被某種病變的規則所傷害。
【有沒有可能,他把自己弄成了病魔執念?】秦觀棋比劃手語。
徐曼羽也想到了這一點。
人不可能不朽。
只有化身爲病魔執念,從人變成某種規則,纔可以不朽。
徐曼羽說道:
“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得是多強的執念,才能對自己做這樣的事情?”
病者死之後,極細微概率成爲病域。
假如周醫生真的死了,成了病魔執念,那徐曼羽認爲他應該是掌握了某種技術。
否則這也太賭狗了些。
其次,周醫生應該有着巨大的執念,這個執念難以完成,只有成爲不朽的存在,纔有可能見到執念達成的一天。
秦觀棋和徐曼羽自信,二人都有能力破開病域。
但又能怎麼樣呢?
既然成爲了病魔執念的周醫生不願意見他們,進入病域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只有按照牌子上寫的,讓周醫生“應允”。
徐曼羽不甘心放棄,便對着周醫生說了很多話。
她開始一點點講述棋組織的變化。
講述聖人的意志並沒有斷掉,棋組織一直在努力。
但奈何大勢所趨,勢單力薄,最終不斷妥協。
如今棋組織也都是病人。和當年聖人的要求想差甚遠。
但至少,棋組織的初心沒有變,追逐病態,也只是爲了能夠以有病之軀,幫助更多人。
徐曼羽平日裡埋汰柳冰,但爲了柳冰,此時她真的非常的低聲下氣。
此前的憤怒,也只是壓低聲音。
這個棋組織最強的戰力,從未對誰如此恭敬,哪怕是老帥與主帥秦觀棋。
“我們真的在想辦法讓這個世界變好,但我們面對的挑戰也很棘手。”
“今天帶來求您救治的,是我們的一個同伴,如果您內心也希望見到聞聖人所期望的世界,那麼您就該救治她!”
“周醫生,我們所行之路異常艱難,每失去一個成員,對我們來說都是沉痛的打擊……”
聽聞這些,尤其是棋組織一代代不斷折損時,後院的周醫生略有動容。
但最終他還是沒答應救治柳冰,只是說道:
“你們這羣后生,還算不錯,但你們不值得我救,我不能壞了我的規矩。這是我的執念。”
這是周醫生唯一一次開口。
他或許認可了徐曼羽和秦觀棋,但這樣的認可,不足以讓他改變規矩。
就好像許多年前,棋組織的上任主帥也是,他認可,但不救治。
規矩就是規矩。
徐曼羽不打算放棄,哪怕今天把嗓子說啞了,她也不願放棄。
但秦觀棋忽然伸手,攔住了試圖進入病域的徐曼羽。
隨即他比劃手勢。
【師姐,我們還有別的法子。】
正所謂關心則亂。
加上固有的認知,以及對某個新人其實還不怎麼熟悉,所以徐曼羽一時間忽略了一個重要因素。
秦觀棋露出微笑,他的手勢做得很慢:
【我們或許可以辦到,我們還有一個兵。】
【姜,病,樹。】
徐曼羽一愣,雖然第一時間因爲關心忽略了,加上慣性思維,習慣了舉世皆病。
但經秦觀棋一點撥,她想起來了。
既然有病之人不得進入,那麼找個無病之人不就好了?
姜病樹可以進入這棟莊園,探索這個病域的秘密,探索周醫生的經歷。
只要能夠解開這一切……或許柳冰就有救了!
秦觀棋繼續比劃手勢:
【周醫生不惜成爲病魔執念,也要在病城外等着,且明明他知道,舉世皆病是趨勢,無病之人幾乎不可能走到這裡,他爲何還要立這麼一塊牌子?】
【師姐再仔細想想,他的銘刻之人是聞聖人,聞聖人是靠着病衍波動將一切災難瓦解淨化,有沒有可能……】
徐曼羽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周醫生在等一個有聖人體質的人?”
“一個和聞聖人一樣,不依靠病魔只是靠着病衍波動解決一切的人。”
秦觀棋點頭。
徐曼羽瞪大眼睛:
“你認爲姜小弟有這個資質?”
【所以我才招募他。】
徐曼羽逐漸回過味來,仔細想想,姜小弟始終不生病的體質真的很奇特。
而且姜小弟的病衍波動感知,的確比其他人更敏銳。
她越想越覺得興奮,於是也很快陷入了秦觀棋曾經的困惑。
這樣的一個好苗子……
爲什麼最近才被發現?
到底是誰在保護他?
秦觀棋猜到了徐曼羽的想法。
【我正在調查,但不管是誰,他將姜病樹保護的很好,我們該感激他。得益於這種保護,四大集團纔沒有注意到姜病樹。】
【我們必須要讓他儘快成長起來,面對四大集團也有自保之力。】
徐曼羽明白了。她不得不佩服秦觀棋。
“姜病樹以前被神秘人保護,誰也不知道姜病樹的特殊。”
“隨後神秘人忽然消失,姜病樹開始慢慢的被人注意。”
“得虧是主帥你先發現了他,如果是四大集團發現了他……那又是另一個局面了。”
“對了,你爲什麼會發現他?”
其實這也是困擾秦觀棋的一個問題,他沒有隱瞞,但答案很簡短——
【夢。】
從病城外歸來後,徐曼羽知道秦觀棋染上怪病。
一入夜便會被睏意侵襲,同時會做奇怪的夢,有些夢甚至直接關聯現實。
秦觀棋沒有解釋病域外的經歷,徐曼羽也沒有問,她絕對相信主帥。
理清楚一切之後,徐曼羽說道:
“看來我們沒辦法說服周醫生了。”
“丟人啊,哈哈哈,我們兩個善於殺伐,但求人辦事兒這種事情,還得靠新人來做。”
秦觀棋不覺得丟人,他很樂意栽培姜病樹,比劃手勢道:
【柳冰傷勢不致命,我們可以先回去,將一切告訴姜病樹。】
【我很期待他與周醫生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