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食堂裡的氛圍越來越不對勁,沈劍也陷入糾結。他當然不想被這種事牽連,但也不想就這麼溜走,兩種選擇都不太對勁。
其實按他的性子,也想像吳嶽倫一樣上去調和,只不過誰都對他沒啥印象,去也白去。
雙方站在前面說理的隊員也都血氣方剛,各自提起舊事滔滔不絕,哪怕是看熱鬧也不免裹挾其中,這樣下去只能徒增彼此的不爽。
見到這一幕,沈劍忽然有一種反感。似乎這種事情只是個縮影,以後只會變得更頻繁,如果現在這種陣營分立的狀態不制止,可能會源源不斷地造成內耗。
但他能有什麼辦法?現在屁股還沒坐熱,強出頭的話,反而會招致更多不爽。而且沈劍還盼着有朝一日能把全隊人都混熟,所以新人們除了保持中立之外,實在沒啥可做的。
眼看着二人的口角之爭愈發激烈,劉鬆已經起身揪住趙瀟的衣領,趙瀟也不甘示弱地指着鼻子大罵,這即將上升到肢體衝突,吳嶽倫也有些勸不住了。
但下一刻,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傳來。
“別吵啦,都好好吃飯嘛,省點力氣用來練球多好。”
此時,一個碩大的身形從人羣中擠出來,他只是輕輕用力,便把二人揪領子的手腕掰開。
從身材就能看出,這鐵定是隊裡的一名實力型後衛。但沈劍還是有點疑惑,這人爲什麼平時訓練沒怎麼見過?難道是太過於大衆臉了?
也許是手腕被掰疼了,亦或是已經罵紅了眼,趙瀟下意識地掙脫出來,卻忽然把桌上的餐盤打翻出去,直接扣在這人的身上。
熱騰騰的油湯和菜汁從身上滴滴滾落,這人像一座大山一樣巋然不動。
剎那間,整個食堂靜的出奇,像是迎接一場難以收場的暴風雨。沈劍也立刻站起身來,直覺告訴他情況不妙,這種場面太危險了。
但出乎沈劍的意料,事情好像是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發展。
這人並沒有絲毫爆發的意思,反倒是甩了甩身上的飯菜,臉上居然還掛着一絲憨笑。
眼前一幕,沈劍看呆了,原來這世上真有散仙一樣的人…
“太可惜了,這麼好的菜喲。”他舔了舔手指上的殘餘湯汁,慢慢蹲下去收撿餐盤,還笑着對內廚吆喝道:“胡師傅,今天的燒排骨下了功夫啊,晚上我也來一份。”
直到這時,趙瀟的臉頰忽然漲得緋紅,他趕緊拿出紙巾幫忙擦拭,口中還不停道歉。劉鬆雖悶不吭聲,但也拍了拍他肩膀,一起蹲了下去。
此時圍觀的衆人慢慢坐下來,吳嶽倫也和他倆一起收拾地上的殘湯剩飯,嘴上碎碎念地勸導着二人,讓他倆萬事和爲貴。
還在愣神的沈劍,忽然意識到這種神奇的力量…
前一秒還劍拔弩張,看二人爭得不死不休,兩撥隊員也始終嘴上不饒人,就等着吳嶽倫上去拉架了。
這人卻用一種巧妙的方式,瞬間轉嫁了矛盾,用自己的身體替他倆發泄怒氣,讓一場罵陣消弭於無形。
不得不說,中午的事情給沈劍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雖然這人也很快扭身走開,回捨去洗澡更衣,但沈劍也立刻打定主意,必須和這位老哥認識一下。
思來想去,沈劍也沒能回想起他的名字,這說明他一直是處在李勇那個‘陣營’裡的。
但這種人物,怎麼會和李勇廝混在一起?他就憑今天這風度,人格魅力絲毫不亞於吳嶽倫啊,按理說第一天就該認識才對。
抱着諸多疑惑,他又趕緊找到高翔,想好好從他嘴裡瞭解一下這人。
而且很奇怪,高翔這兩天幾乎是把隊員們依次介紹完了,爲什麼偏偏遺漏了他?
“哦,你是說大奎啊…”高翔有些面露難色,苦笑着說道:“別說你了,我對他也沒啥印象,平時幾乎沒交集。”
“什麼?你的性格我是知道的,這種人可是作爲好兄弟的首選,你怎麼可能遺漏啊?”沈劍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立刻反問道:“再說了,你都來了一年多,隊裡總共三十幾人而已,每天一起吃飯訓練,他這麼大的塊頭,還能被當成空氣無視了?”
“哈哈… 真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高翔這時只能聳聳肩,解釋道:“這人吧… 實在太悶棍了,不是我不想去了解,是真的沒啥機會…”
最後,高翔還給沈劍指了條明路:“你要想了解他,可以去問嶽倫,隊長肯定無所不知。”
鑑於此,沈劍又呼哧呼哧跑來吳嶽倫宿舍,但剛剛走到門口,卻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雖然聽不見說什麼,但他倆也算是有說有笑。
剎那間,一萬種猜測在沈劍腦海裡浮現。
大奎不是在李勇的‘陣營’嗎,爲什麼私下裡跑來找吳嶽倫,二人還交談甚歡?
難不成是‘碟中諜’?大奎被隊長派去臥底?區區一支隊伍還玩這些?未免太燒腦了…
但這些胡思亂想很快也就停止下來,因爲大奎此時正好從宿舍裡往出走,一個憨厚而和善的面相忽然出現。
怎麼看,他都不會像是那種鬥心眼的人。
兩人打了個照面,沈劍率先伸出手來示好:“你好,我是這禮拜纔來的新人,我叫沈劍。”
不過大奎卻只是憨笑一聲,甚至沒有伸出手來,便慢慢和沈劍擦肩而過。
沈劍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居然被無視了… 剛纔不是還在食堂裡大義凜然主持公道?爲什麼私下裡卻如此靦腆?
二者的反差巨大,這傢伙簡直太難琢磨了,難怪連高翔都搞不定他…
沈劍本想厚着臉皮追上去,但眼下沒有個熟人作爲中間介紹,如果大奎依舊無視自己,那場景得有多尷尬。
沒辦法,他只能轉身走進吳嶽倫的宿舍,先從隊長這兒探探口風。
兩句話開門見山,沈劍把自己的意圖直接講了出來,而吳嶽倫也只是微微搖頭,說是大奎這人不好交往,但也和李勇那種刺頭不同,完全是另一個極端。
“我該怎麼說呢?他今天的行爲你也看見了,但我不能用大智若愚來形容,因爲他這個人簡單起來堪比小孩子,而複雜起來簡直沒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