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給我一個理由。”秦懷書看着秦戰。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看着自己的父親。秦懷書此刻的心裡,驚濤駭浪,不要說平靜了,就連控制自己的情緒都變得如此困難,“告訴我爲什麼!”秦懷書大聲地喊到,此刻,他哪有一個四十歲成功人士的紳士風度。
“我爲秦氏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你卻要把秦氏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子。”秦懷書失去了理智,變得有些語無倫次,“從小到大,爲了得到你的認可,我從來都不敢鬆懈我自己,我一直都在努力,一直都在拼命。我敬你,我愛你,爸,這就是你對我的回報?這就是你對我四十年來的努力,給我的答案?”秦懷書的眼淚在臉上橫流,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
此刻,就彷佛是秦懷書一個人的演講。這麼多年的冷靜和壓抑,一旦決堤了,就全部崩潰了。秦懷書彷佛是在發泄,是在傾訴也是在自言自語,斷斷續續地說了近二十分鐘,才停了下來。擡頭看了看秦戰,秦懷書卻發現,自己心中那個威嚴的父親,無所不能的父親,居然流淚了。這一刻,秦懷書心猛地一揪,“爸,你,你是在我爲哭嗎?”如果這是一個夢,秦懷書希望不要醒來。
對於秦氏,秦懷書一直都認爲這是父親一生的結晶,是屬於自己的。只有接過秦氏的大權,才證明自己是秦戰的兒子,自己接過了父親的衣鉢。與其說秦氏是一個巨大的公司,是一個巨大的金錢載體,對於秦懷書來說,它卻更像是一個證明,向父親證明自己的工具。他秦懷書,對於財產自然是喜歡的,自然是關注的,更是他很在意的,永遠都是父親的關注。說到底。秦懷書還是一個孩子,秦戰的孩子,他只是想得到父親的一句讚揚而已。
看着又哭又笑的秦懷書,秦戰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撫自己的兒子,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忽然,秦戰感覺到自己的肩頭被人輕拍了一下,回頭一看,赫然是冷容若,“四伯,去吧。就算只是一個擁抱,也足夠了。”冷容若的眼睛裡,閃爍着鼓勵的目光。
秦戰猶豫地轉過頭,看着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秦懷書,最後還是邁開了腳步,走到了秦懷書的身邊,擡起了手,試圖拍拍秦懷書的肩膀,卻發現怎麼都拍不下去,猶豫了好幾次,最後還是輕輕地放到了秦懷書的肩膀上。秦懷書擡頭看了看父親。那嚴肅的臉龐上,多了一絲安慰和關懷,秦懷書就彷佛坐過山車一般,經歷了最低谷之後,又往最高空衝了上去。
眼前這對有些尷尬僵硬的父子,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有些感觸。這些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老人,心底那片最柔軟的部分,永遠都是屬於孩子的。不知不覺地,大家都站到了父親的身邊去了。
方建偉和方童並肩站着,方建偉眼底的算計暗淡消失,他忽然有些羨慕秦懷書。原本以爲今天秦懷書的一衝動,就什麼都失去了。可是看着站在他身邊的秦戰,那臉的慈愛。方建偉卻突然覺得,生意又如何,城府又如何,金錢又如何,那無數的算計和數字,永遠都只是死物,站在自己身邊的父母和子女,纔是真實存在的。
顧文信和顧長生兩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淡淡的微笑,他們父子的關係雖然一直不多,可是卻很少有如此的交心機會,不過此刻,一個微笑一個眼神,都足夠讓人覺得溫暖了。
唐採萱握着唐青的手,乖巧地陪伴在父親身邊,也許因爲她是女兒,所以她可以撒嬌。唐採萱把頭輕輕靠在父親那個已經有些瘦弱的肩膀上。默默地感受着這份幸福。
夏傑修和夏傲軒的關係應該算是最爲融洽和諧的了,兩個人微笑着看着秦戰和秦懷書,夏傲軒還露出一副“早該和我們父子學習學習嘛”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心情很是不錯。
方正楷、唐風、唐落言、顧韻寒、秦如音和夏星兒這幾個年紀相近的同輩,站在冷容若的身邊,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場景,一時間,空蕩的小禮堂居然瀰漫着一種不可思議的溫馨,讓人心馳神往。
“老四,還是把真相說出來吧,不然一直受傷的,也就是這羣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們了。”方童淡淡地說到。
“是啊,我看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了,我們這些老骨頭都釋然了,也達成共識了,就算容若現在資歷和水平還差一些,我想也沒有問題。”夏傲軒點點頭說到。
“實在不行,讓他們這些哥哥姐姐們多幫幫容若,也是可以的嘛。”唐青笑呵呵地說到,還拍了拍唐採萱的手,讓唐採萱是一頭霧水。
“我先說啦,容若你不準拒絕的。不然我們可是要生氣的。”顧長生也難得調侃一回,這下就連冷容若都一臉問號了。
秦懷書已經冷靜了下來,眼淚早就止住了。此時,雖然秦懷書知道自己已經一敗塗地了,心裡雖然有些淒涼,畢竟他一生的心血也都花在了秦氏上,現在卻要把秦氏拱手讓給冷容若,還是覺得很不舒服。但看看握着自己手的父親,秦懷書心裡就是一片溫暖,頓時無比寬闊起來,沒有秦氏又怎麼樣。給冷容若打工做下屬不就成了。
秦戰看了看秦懷書,又看了看冷容若,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峻兒,你說還是我說?”
峻兒?現場不知情的人,除了唐採萱隱約猜到一些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臉霧水。就算已經知道冷容若身份的顧韻寒,也是認真地聽着,畢竟她也只是知道冷容若是冷燦森的兒子,除此之外就都不知道了。
“四伯你說吧。”冷容若淡淡地說到。四伯?現在,最驚訝的莫過秦懷書了。冷容若居然稱呼秦戰爲四伯,那這意味着什麼?秦懷書的心飛快地跳動了起來。
秦戰點了點頭,朗聲對所有人說到,“眼前的冷容若,他姓冷,原本的姓名是冷峻。”說到這裡,年紀大一些的如唐採萱等人,腦海裡久遠的記憶都被呼喚了起來,“他是你們六叔冷燦森和六嬸冷舒的兒子。”接着,秦戰就把當年的事解釋了一遍,不過關於唐青的部分卻是隱了過去,只說是有仇家,爲了隱匿冷容若的身份,才一直沒有公開的。
這樣的天方夜譚,就算在見慣狗血劇情的大家族裡,也是不常見的。此刻,唐採萱臉上恍然大悟的表情,明明白白地顯現了出來。看着冷容若露出了一個笑容,想必唐採萱是想起當初冷容若問自己關於冷燦森事的時候了吧。還有也被冷容若諮詢過的唐落言也是這樣一副表情,不過唐落言更爲吃驚的是,她記起了自己名字的來由,正是冷燦森爲自己起的,此刻再看冷容若,眼神裡多了一些調侃。
冷容若依舊是他們的“堂弟”,只是身份由秦家,換成了“冷家”,那位傳說中男才女貌的冷燦森和冷舒夫婦的兒子。
聽清楚來龍去脈以後。秦懷書忽然覺得自己跟個傻蛋一樣,被矇在鼓裡,然後還想和冷容若拼個魚死網破,沒有想到,結果卻是如此讓人虛脫。秦懷書再望向冷容若的眼神,就複雜得多了,他也想起了小時候自己對冷容若的嫉妒,現在想惱卻又是惱不起來了,還帶着一些羞愧,真是錯雜得很。
抱着一樣心思的,還有唐採萱,她當初也是心裡打了無數的算盤,猶豫是選擇秦懷書還是冷容若,結果卻是如此地簡單。不過轉念一想,現在和冷容若關係如此不錯,也算是一個好結果。最起碼比起秦懷書是好多了,今天的出糗,想必以後會成爲這些兄弟姐妹聚會時,秦懷書的一大笑點吧。
“爸,你的意思是……”秦懷書看着秦戰,完全尷尬,又看了看冷容若,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
“小子,秦氏還是你當家,沒有人和你爭。”唐青笑呵呵地說到,的確,秦若惜、秦少揚、秦汐、秦如音都沒有這個競爭的資本,唯一的潛力股秦奇年紀太小,可以忽略不計。
“至於容若,我們幾個老不死的,有點禮物要送給你,希望你笑納。”秦戰轉頭對冷容若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我的這份禮物,當初是屬於你母親的,是給你母親的嫁妝。至於現在要算你父親的還是你母親的,就你自己看着辦吧。”
“我的這份,本來就是你的,只是這些年一直放在我這裡罷了。”方童接過話頭,笑呵呵地說到,“是當初你週歲時候的禮物,不過你父親一直沒有過來拿,現在總算是可以給你了。”
“我的是你父親的,現在也算是你的了。”顧長生簡潔地說到。夏傲軒也呵呵地應道,“我的也是燦森那小子的,你再不拿走,都要在我這裡發黴了。”
最後的唐青,卻是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份禮物,這麼多年也不知道該算是我的,還是你父親的,還是你的了。只希望,你不要拒絕就好。”唐青的話,終究有些奇怪,只是當禮物揭曉的時候,冷容若就知道了唐青爲什麼會如此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