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圓頭黑皮鞋,冷容若並沒有擡頭,依舊用右手撐着自己的腦袋。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到了冷容若身邊的桌子上,剛纔瓷器的聲音應該就是這咖啡杯發出的聲音了。放下咖啡之後,那雙黑色皮鞋就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往門口走去。
冷容若本沒有喝咖啡的打算,一直以來他還是覺得白開水比較適合解渴,需要的話,酒也是不錯的選擇。近年在李浩的薰陶下,冷容若纔對咖啡有了一些瞭解;而前段時間,和方童的品茶,也讓冷容若見到了茶香的古韻。不過即使如此,對於公司裡招待客人的速溶咖啡,冷容若那被李浩養刁的嘴自然不會有喝的yu望。但出乎意料的,咖啡杯冉冉升起的香氣,逐漸在房間裡蔓延了開來,冷容若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那獨特的香氣。
是卡布奇諾。冷容若一直閉着的眼睛睜了開來,看了看自己手邊的咖啡,端起來放在鼻子下細細聞了一下。在李浩的指導下,冷容若對於咖啡也算是略知一二了。這個卡布奇諾算不上最好的咖啡,也是屬於比較容易調製的,用咖啡粉就可以調製了。可是要做得好,並且散發出那屬於牛奶和咖啡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讓在房間裡蔓延開來,卻是不容易。
冷容若對於卡布奇諾並不太喜歡,覺得太奶了。不過眼前的這杯卡布奇諾,那淡淡的甜味,卻不太讓人討厭。猶豫了一下,冷容若端起來小喝了一口,入口的溫暖,還有包含在咖啡裡濃濃的奶味,甜而不膩,雖然冷容若不喜歡卡布奇諾,卻也無法說出討厭的話來。小喝了一口,冷容若就把咖啡杯放到了桌子上,沒有再去品嚐。這杯卡布奇諾,在一個以速溶咖啡打遍天下的辦公室裡,絕對是一個大發現,只是冷容若不喜歡卡布奇諾罷了。
這件半透明的休息室,已經有無數人經過它時放慢腳步了,甚至有些人已經是第三次、第四次經過這裡了。當然不是因爲大家今天上午很閒,沒有事做,只是因爲休息室裡的那座大冰山真的是太過神秘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沒過多久,那雙黑色的圓頭皮鞋再次出現在了冷容若的視線之內,這一次,冷容若也依舊沒有理會來人的打算。不過顯然,來人並沒有放過冷容若的想法,黑色的皮鞋在冷容若眼皮底下徘徊了兩三次之後,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站到了冷容若的斜前方,有禮貌地問到,“您好,爲什麼咖啡您都不喝呢?是不是要換杯水或者茶給您呢?”
冷容若擡起頭,不帶任何情感和情緒的眼神冷靜地盯着眼前的女生,只見她穿了一套陰沉的黑色套裝,帶了一副超大的黑框眼鏡,幾乎遮去了半張臉,一頭長髮燙成泡麪的形狀沒有規則地散落在肩膀上,臉上除了紅得嚇人的口紅之外也沒有上其他妝。果然和那雙黑色的圓頭皮鞋很是搭配。對於眼前“特立獨行”的女生,冷容若倒沒有特別的看法,只是用他一貫冰冷的語氣,回答道,“不用。”
面對冷容若冷酷的拒絕,女生的表情暗了一下,立刻就又變得明亮起來,“這杯卡布奇諾您不喜歡嗎?我可以爲你調製其他的咖啡……”女生絲毫不介意冷容若幾乎可以把她殺死的眼光,開始自賣自誇起來。
“這個天兵職員到底在幹什麼?”冷容若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雖然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眼底那絲不耐煩還是很清楚地傳達了他的意思。
冷容若身上的寒氣幾乎都快要實體化了,冰山的外號不是沒有來由的。女生很快就體會到了冷容若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聲音逐漸小了下去,頗有些尷尬地看着冷容若,“呃……抱歉,好像……是我多嘴了。抱歉。”在冷容若的注視下,女生點頭道歉了一下之後,默默地離開了休息室。
陳佳茹看看坐在沙發上再次閉目養神的冷容若,“呼”地吐出了一口氣。陳佳茹是秦氏的臨時員工,與其說員工,不如說是打雜小妹更爲合適。打印、送文件、泡茶、外賣,幾乎都是她的工作,而她一手漂亮的咖啡手藝,更是在辦公室大受歡迎。所以剛纔看到冷容若不喜歡自己泡的卡布奇諾時,陳佳茹還是有些受傷的,畢竟這也是她唯一拿得出的手藝了。
不過陳佳茹性格開朗樂觀,很快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了。看到休息室裡彷佛睡着了一般的冷容若,右手撐着自己的額頭,眉頭上還有一絲愁緒。陳佳茹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再次浮現出了笑容,往茶水間跑了過去。
“呀呀,聽說了嗎?休息室裡那冰山,好像是老闆第三個私生子?”任何一個公司的茶水間,永遠都是八卦的發源地,就算是秦氏也沒有例外。陳佳茹才一走進茶水間,就聽到了同事們議論的聲音。不過,陳佳茹彷佛就是被大家遺忘的人似的,她走進來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真的假的。可是最近都沒有風聲走漏出來啊。聽說幾年前秦少揚回來的時候,鬧得沸沸揚揚的,這次一點徵兆都沒有,是不是假的?”
“相信我,剛纔芳姐進去會議室遞文件的時候,親耳聽總經理說的。今天這個會議的召開,好像也是因爲這個新來的私生子。”芳姐,指的是秦懷書的秘書劉芳,這個已經跟隨秦懷書近十年了,是他的得力助手。
“秦戰的私生子?”陳佳茹聽到大家議論的聲音,腦海裡不禁再次浮現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看起來和秦戰、秦懷書卻不是那麼相像,沒有想到,他居然是秦氏的小開。
陳佳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不要多管閒事。”不再讓自己胡思亂想,把所有心思都放到了手上的工作上——她又開始泡咖啡了。
“小茹,你剛纔給休息室裡的那冰山送咖啡進去的時候,感覺怎麼樣?他有沒有和你說話。”同事們把問題拋給了剛纔和冷容若有過接觸的陳佳茹身上。
“沒有,他就像冰山一樣,什麼話都沒有說。”陳佳茹隨口回了一句。
“哇,小茹,你又在泡什麼咖啡,有沒有我們的份啊?”聞到了陳佳茹手上咖啡的香氣,女人們都圍了上來,也只有這時候,大家纔會注意到陳佳茹的存在。
“是給休息室裡的客人的。”陳佳茹嘴巴雖然在回答,手裡的動作卻沒有慢下來。
“你剛纔不是送了一杯卡布奇諾給他了嘛?”女人一連忙說到,“纔多久,他就喝完了?真是牛嚼牡丹。”
“沒有,他沒有喝,好像是不喜歡的樣子。”陳佳茹簡單地回答道。
“不喜歡?!”顯然這個消息讓茶水間的女人們都很吃驚,陳佳茹平時也許就是一個各有各無的存在,但在泡咖啡和幹雜活的時候,絕對是辦公室裡的第一人選。大家都開始紛紛議論起來,那座冰山不會品咖啡,他的身價在大家眼裡就立刻掉了不少。
“小茹,你拿威士忌幹什麼?那是總經理的啊。”看到陳佳茹翻出櫃子裡的威士忌,女人二很是吃驚,不知道陳佳茹到底要幹什麼。這次她的問題,直接被陳佳茹無視掉了。當然不是陳佳茹如此大牌,而是因爲她正全神貫注地在調咖啡,沒有時間來回答。
很快,整個茶水間就瀰漫了一種醉人的香氣,咖啡濃郁的香氣裡參雜了威士忌的香氣,有一種沁人心脾的香氣。所有人都盯着陳佳茹手裡的那杯咖啡,都是一副興趣濃濃的表情。不過陳佳茹再次無視了所有人,端着咖啡小心地往休息室裡走了過去。
當陳佳茹再次出現在休息室時,冷容若還是沒有睜開眼睛。陳佳茹小心地把咖啡放到桌上,然後端起那杯有些涼了的卡布奇諾,輕手輕腳地準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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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冷容若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是什麼?”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陳佳茹嚇了一下,手裡的杯子再次發出了碰撞的聲音。陳佳茹鎮定了一下,才轉過身,看着冷容若,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秦少爺,是愛爾蘭咖啡。”陳佳茹不知道這座冰山叫什麼名字,但既然是秦戰的兒子,這樣叫自然不會有錯。
不過這次,卻是例外。
冷容若盯着陳佳茹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眼底的明朗透過鏡片隱約地在閃爍,“我姓冷。”冷容若的聲音冰冷而僵硬,不帶任何情感。陳佳茹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鞋尖。
冷容若卻沒有再追究,而是端起了咖啡,低頭輕輕聞一下咖啡的香氣。愛爾蘭人視威士忌如生命,也少不了在咖啡理做些手腳,以威士忌調成的愛爾蘭咖啡,更能將咖啡的酸甜味道襯托出來,還帶着一陣威士忌濃烈的薰香。冷容若低頭輕飲一小口,咖啡的香氣的口腔裡散發出來,還帶着一絲成熟的憂鬱。
看着冷容若那張平靜的表情,卻少了一些寒意,陳佳茹知道,自己選擇愛爾蘭咖啡算是選對了。冷容若端着咖啡,沒有去看陳佳茹,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不錯。”
儘管只是一句簡單而冰冷的話語,但陳佳茹顯然很得意,自己最拿手的咖啡手藝依舊沒有失手的時候,嘴角帶着燦爛的笑容,聲音裡的每一個音節彷佛都會跳躍一般,“謝謝。”說完,再次轉身往門口走去,在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轉頭對冷容若說到,“對了,冷少,小心,咖啡喝多了也會醉哦。”然後邁着輕快的步伐往門口走去。
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