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亦狂閉上雙眼,昏暗的燭光下隱約可見嘴角有一絲淺淡的笑意。
待到琉亦狂的呼吸平穩之後,幻薇輕聲道:“夫人,我在這裡守着琉殿主,您先回房去休息吧。”
蘇慕凡擡眼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琉亦狂,隨即走到他的牀前,探了探他的額頭和脈象,回頭看着幻薇輕聲道:“不用了,燒已經退了一些,看來情況還不錯,你也不用留在這裡了,你也是很長時間都沒合過眼了,我們都回去休息吧。”
蘇慕凡吹了蠟燭,走出琉亦狂的房間,轉身關上房門,房間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牀上的琉亦狂睫毛微顫了一下,側過身去,呼吸沉穩。
蘇慕凡已經很長時候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回到房間之後,一沾枕頭便是睡着了,這一覺蘇慕凡睡得格外地安穩,連一個夢都沒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起牀之後,蘇慕凡便是去了琉亦狂住的院子,看見他已經開始在院子裡練劍了,蘇慕凡就知道他一定是沒事了,用過早膳之後,蘇慕凡又是仔細吩咐了琉亦狂一定要喝藥,才離開宅院往觀音廟而去,卻哪裡知道剛一出門就聽到遠處似乎有鬧哄哄的聲音,蘇慕凡心中一滯,連忙上了馬車。
只見那原本冷冷清清的的街市上此時竟然是人頭攢動,蘇慕凡一問才知,原來是城中的百姓不知從何處得知皇上派來的官兵已經把夷陵郡給給重重包圍起來了,只聽一聲令下就會火燒整個夷陵郡,百姓們自然是不願意等死,就想着一起衝出城門去,反正怎麼着都是死,還不如闖一闖。
蘇慕凡微皺着眉頭沉聲道:“這下可麻煩了,萬一要是激怒了欽差,他要是在皇上面前煽風點火的話,夷陵郡就真的要完了。”夷陵郡對整個臨夏國來說雖然很重要,但是殷熙瀚也不會爲了一個夷陵郡而讓整個臨夏國陷入危險之中,如果欽差大人再煽風點火的話,情況會更加嚴峻的,也不知道澤沛跟夏菡什麼時候才能過來。
幻薇看着滿臉激動的百姓,喃喃道:“這個時候要好好安撫這些激動的百姓才行。”
蘇慕凡放下車窗上的布簾,“郡守大人應該已經守在城門處安撫了,我們先去觀音廟吧。”此時欽差大人一定也在城門處,那些京中的官員大都見過自己,若是自己被那欽差大人認出來的話,就功虧一簣了,自己還是去觀音廟照顧病人吧。
到了觀音廟,所有人都在井然有序地忙着,蘇慕凡走到倉逍的身邊輕聲道:“倉爺爺,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盯着就行。”
倉逍輕點了頭站起身來,“那好,你現在這裡守着吧,我回去休息一下,你仔細觀察這個人,昨天我們喂他喝了新藥方,看看會不會有什麼好轉。”現在他們都是在慢慢摸索藥方,一點一點的試,每一次都是小心謹慎,畢竟這些藥都是用在活生生的人身上的,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要了別人的性命,所以,他們必須得萬分謹慎。
“我知道,您先回去休息吧。”倉爺爺這些日子也是夠勞累的了。
倉逍離開以後,蘇慕凡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賀天佑的身影,一時有些納悶,“這賀天佑每天都準時出現在這裡,怎麼今天不見人影了?”
一個大夫聽聞蘇慕凡的話,輕聲應道:“賀公子跟郡守大人一起去城門了,據說城中的百姓又是暴動了,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我剛剛在來的路上也是看到了,現在城中的百姓都已經知道皇上派來的官兵把夷陵郡給團團包圍起來了,他們情緒激動是在所難免的,畢竟沒有人願意坐以待斃,死亡的恐懼讓他們鋌而走險。”但是這樣的暴動是沒有意義的,只會惹來更多的傷亡,蘇慕凡有些擔心。
蘇慕凡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每過多長時間,觀音廟外便是由遠及近響起了喧鬧聲,蘇慕凡出去一看,心中頓時驚訝不已,那被擡過來,滿身鮮血的人不是賀天佑嗎?他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快擡進去。”蘇慕凡眉頭緊皺着,看來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些擡賀天佑過來的幾個大漢把賀天佑放在觀音廟後院的一處空地上,蘇慕凡忙吩咐那些侍衛去取被褥過來鋪在地上,此時的賀天佑衣衫已經被鮮血染紅,只從外表看也看不出究竟是哪裡受了傷,擡着他過來的幾個大漢道:“賀公子的胸口被官兵的箭射中了,我們擡着他一路過來,血流不止,大夫你快給他看看吧。”
蘇慕凡扯開賀天佑的衣衫,那胸口處還在不斷地流血,城門離觀音廟有一段距離,看他脣色發白的樣子,一定是失血過多,現在要儘快地止血,不過很快他就會玩完了。
“幻薇,先點住他的穴道,延緩血流的速度。”蘇慕凡沉聲道。
此時意識逐漸抽離的賀天佑卻是突然醒了過來,看到眼前的幻薇,賀天佑有片刻的愣怔,隨即胸口處的刺痛傳來,賀天佑眉頭一下皺緊。
“是。”幻薇上前點住賀天佑的一處穴道,果然血流的速度就慢了很多。
“夫君,他的手已經開始變涼了。”幻薇的聲音依舊是平靜無波,聽不出裡面有絲毫異樣的情緒。
躺在那裡的賀天佑突然扯起了嘴角,“我就快死了,你都不能對我笑一下嗎?整天都是這樣冷冰冰的,不過能在死之前看一眼,我還是很高興的。”
蘇慕凡從自己的藥箱中取出一粒藥先喂賀天佑服下,沉聲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我跟你說,你這傷口上的血要是再止不住,你就真的要死了。”這可不是在嚇唬他。
此時正好侍衛們把被褥取來了,平整地鋪在地上,蘇慕凡吩咐他們把賀天佑給擡道鋪好的被褥上,一再囑咐那些人要千萬小心,待到賀天佑在被褥上躺好之後,蘇慕凡就開始着手處理賀天佑的傷口,蘇慕凡仔細查看了一下,傷口很深,而且很驚險,差一點就傷到了要害,如果真的是傷到了要害,除非是神仙來了,否則誰都救不了他。
蘇慕凡從藥箱中取出傷藥灑在賀天佑的傷口上,看到賀天佑已經閉上眼睛,就算是給他上藥他也是毫無反應,蘇慕凡心中頓時一緊,語氣卻依舊很平靜,“我跟你說,賀天佑,你可別在這裡給我裝死,這傷藥可是由好幾種很珍貴的藥材,經過我親自淘洗、晾曬、磨粉、調製的,你給我好好醒着,否則我去找誰要銀子去。”她就是擔心賀天佑會就這樣睡過去,所以要不斷地跟他說話,讓他打起精神來。
賀天佑勉強睜開雙眼,卻是看向站在蘇慕凡身後的幻薇,“你說你怎麼會嫁了個這麼小氣的男人呢?我這都快要死了,還跟我計較這些銀子。”
蘇慕凡輕聲道:“你不是一直都說幻薇嫁我是她吃虧了嗎?你不是跟我說你喜歡她嗎?那你就給我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能跟我爭知道嗎?”蘇慕凡的手探上賀天佑的脈搏,心中也是一涼,然後吩咐幻薇在這裡陪着賀天佑說說話,她自己則是去取了紙墨寫了一副藥方,讓人抓緊時間去熬藥。
寫完藥方之後,蘇慕凡又重新回到了賀天佑那裡,看到他臉色蒼白的樣子,又是取了一粒藥喂進他的嘴裡,只聽得蘇慕凡狠狠道:“爲了救你我可是下了血本了,你可千萬不能給我死。”
很快,蘇慕凡爲賀天佑上的傷藥便是起了作用,他傷口上流出的血已經明顯少了很多,幾乎都已經止住了,蘇慕凡心中這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賀天佑,你遇到我真算是你福大命大。”
躺在那裡的賀天佑聲音虛弱道:“行,這份恩情我記下了,以後一定還給你。”
“好啊,那你記得連同銀子一起還給我。”
賀天佑的語氣仍是虛弱,但是指控意味明顯,“我說你怎麼這麼財迷呢?不就是銀子嗎?你還怕我還不起不成?”
“不是怕你還不起,是怕你沒命還給我。”蘇慕凡一邊跟賀天佑說着話,一邊探着他的脈象。
“我沒命還你,你找我爹要不就好了。”
“我還沒問你呢,你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郡守大人呢?”
“百姓們暴動,都是衝到了城門口,想要破城而去,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守在城外的官兵,欽差大人下令官兵們射箭鎮壓,我不小心中了一箭,我爹還在城門口處安撫百姓們。”
蘇慕凡憂心道:“今日這一番鬧騰必然會傳到皇上的耳中,形勢對我們來說更加地不利了。”殷熙瀚擔心夷陵郡的百姓們會鋌而走險,想盡辦法出城,到那時如果瘟疫被夷陵郡的百姓帶出,那整個臨夏國都有危險了,殷熙瀚必然會狠下心來。
賀天佑狐疑地看着蘇慕凡,“你怎麼好像很懂這朝堂上的事情?”而且每次提起皇上,這個蘇凡都好像很瞭解的樣子。
“這是常識好不好?”蘇慕凡輕嘆一聲,“好了,我看你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就讓這些侍衛來照顧你吧,他們都是郡守府的衙役,一定會盡心盡力照顧你這個少爺的,等會兒藥熬好了,你記得喝下,行了,你自己好好注意一下,別扯到了傷口,我們就先去照看其他的病人了。”
然而,沒過多長時間,又有幾個受了傷的百姓被送了過來,蘇慕凡一邊爲他們處理傷口,一邊詢問那些送他們過來的侍衛,“現在城門那裡的情況怎麼樣了?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受傷?”
“賀公子受傷之後,百姓們的情緒更加地激動,他們認爲皇上已經完全放棄了夷陵郡,現在已經要開始屠城了,所以就更加賣力地想要衝開城門,欽差大人便是命令那些官兵們繼續放箭,所以更多的百姓都受了傷,這些都是傷情比較嚴重一些的,郡守大人吩咐我們先擡過來醫治,還有一些傷情較輕的就留在原地包紮了一下,還有……一個已經死了的。”
蘇慕凡眉頭緊皺,“那現在呢?百姓們被安撫下來了嗎?”再這樣下去,事態會更加地嚴重的。
“我們來的時候已經平靜了很多,畢竟有這麼多百姓已經受傷了,其他的百姓也不敢再輕舉妄動,郡守大人正在一邊安撫着夷陵郡的百姓們,一邊跟欽差大人協商。”
蘇慕凡點頭,“這些受了傷的百姓不能跟染了瘟疫的百姓一同置在觀音廟裡,這樣吧,你們先在觀音廟不遠處搭一處帳篷,這樣也方便大夫們兩邊照顧。”
“知道了。”
侍衛們忙着在觀音廟的附近搭帳篷,而蘇慕凡則是跟幾個大夫爲這些受了傷的百姓包紮,其實蘇慕凡這一次倒是真的對郡守大人刮目相看了,自己的兒子受了傷,他心裡一定很着急很憤怒,可是他還能保持冷靜地一邊安撫着百姓們,一邊跟欽差大人協商,真的是很令人敬佩的。
就在蘇慕凡他們幾個大夫剛爲那些受了傷的百姓上了藥,包紮好之後,郡守大人便是出現了,蘇慕凡擡眼看去,郡守大人的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傷痕,“大人,你沒事吧?”
“我沒事,聽說這帳篷是蘇公子讓侍衛們搭起來的?”
“希望,大人不會覺得小民愈距了。”
“蘇公子說哪裡的話,你這麼做是對的,不能再讓更多的人染上瘟疫了,他們這些人怎麼樣?有生命危險嗎?”
“大人請放心,這些百姓的傷口都已經處理過了,好好休養就會好起來的,沒有生命危險。”
“那佑兒呢?”
蘇慕凡聽得出郡守大人的這句話裡帶上了微微的顫音,可想而知,起來他的心裡是很忐忑、很緊張的,“賀公子也沒什麼大事了,剛送來的時候是有些嚴重,不過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下來的,大人不用擔心。”
“那就好。”郡守大人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佑兒的這一箭是爲自己擋的,當然看到利箭向自己射過來,還沒反應過來,佑兒就已經擋在了自己的身前,直到那時自己才知道,原來自己的這個兒子並不是討厭自己的,看到那支箭插到了佑兒的胸口,自己心中真是後悔莫及,看着他滿身獻血地被擡走,而自己只能留在城門那裡繼續周旋,心裡又是一陣內疚,一直以來都是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對不起自己的兒子,如果他真的有什麼萬一的話,自己的下半生只怕也是沒什麼盼頭了,幸好,佑兒還活着,幸好他已經沒什麼大礙。
“他就那裡躺着,大人跟我來吧。”蘇慕凡帶着郡守大人來到賀天佑休息的地方,此時的賀天佑已經喝了湯藥,也恢復了一些精神,看到自己的父親走過來,連忙問道:“情況怎麼樣了?百姓們還是不肯離開嗎?”
“百姓們已經離開城門各自回家去了,現在已經沒事了。”經過這次的事情也讓郡守大人對自己的兒子有了一個全新的瞭解,以前他以爲自己的兒子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敗家子兒,沒想到在這件事上表現在這樣的擔當,讓自己這個父親很是驕傲。
“那就好。”賀天佑輕舒了一口氣。
“你們父子兩個好好聊聊吧,我先出去照顧病人了。”蘇慕凡跟幻薇一起退了出來,蘇慕凡側過頭看了幻薇一眼,輕聲道:“看來這賀天佑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麼不堪嘛,還是有些擔當的。”
幻薇沉默着沒有開口,其實經過最近一段時間,她真的想了很多,她從小都是在桐定山莊長大,很少出桐定山莊,對於自己來說,桐定山莊就是自己的家,可是一夕之間,桐定山莊被毀了,自己的家沒了,莊主也下落不明,可是經過這一場瘟疫,自己又彷彿懂得了很多自己以前並不明白的道理,還有溫情,她現在終於開始明白莊主爲什麼會對夫人這麼情深意切,她是一個讓人不得不喜愛的女子。
而守在城外的欽差大人當晚就把夷陵郡白日裡發生的暴動情況快馬加鞭上報給了皇上,等密信傳到皇上手中的時候,殷澤沛跟南宮夏菡也已經到了夷陵郡。
“見過澤王爺、澤王妃。”欽差大人向殷澤沛和南宮夏菡恭敬地見禮。
“免禮。”
“謝王爺,謝王妃。”聽說這夷陵郡是澤王妃的故鄉,所以這次夷陵郡爆發瘟疫的事情,澤王也是比較關心,但是當初他也沒想到澤王跟澤王妃會親自來這裡,看來澤王妃對夷陵郡的感情真的很深啊。
“裡面的情況怎麼樣?”殷澤沛看向高高的城樓,那上面站滿了持着弓箭的官兵,看起來有幾分劍拔弩張的味道。
“兩日前,這城中的百姓剛發生過暴動,那些百姓們想要一起衝出城門,下官無奈之下只好命人放箭,死了一個,傷了幾個,倒是暫時平息了這場暴動,但是下官擔心,這些百姓們終究還是不死心,所以就把這件事上報給了皇上,一切都等皇上的指示行事。”
殷澤沛踏上城樓,南宮夏菡也是隨之而上,舉目望去,原本車馬如龍的街道,如今卻是靜謐一片,竟是連一個人影都見不到,只是城樓下,隱約可見一些被風乾了血跡,那是兩日前百姓們暴動時留下的。
南宮夏菡看着這樣的夷陵郡很是傷感,這還是她小時候生活過的那個地方嗎?爲什麼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了?凡兒呢,她現在在那裡?她究竟有沒有事?殷澤沛輕握住南宮夏菡的手,讓她不要擔心,隨即對旁邊的欽差大人道:“你讓人把夷陵郡的郡守給招過來,本王有話要問他。”
“王爺有什麼話還是由下官代爲相問吧,王爺乃是千金貴體,若是染上了瘟疫就不妥了。”如果澤王跟澤王妃在這裡染上了瘟疫,那自己也別想活着回去了。
“本王都不害怕,你害怕什麼,你叫他過來吧。”
“是。”
隨即那欽差便是吩咐城樓上的士兵點燃了烽火,此時身在觀音廟的蘇慕凡也是清楚地看到了城樓的方向有煙火點燃,她知道這就意味着欽差大人有話要跟郡守大人說,不知道是不是殷熙瀚從京城下達什麼命令了,所以才急着招郡守大人過去。
郡守大人看到城樓上的煙火之後也快速趕到,只見城樓上,欽差大人的身邊站着一男一女,看他們的穿着應該不是普通人,就在郡守大人還在猜測着二人的身份的時候,那欽差大人已然出聲道:“還不快拜見澤王和澤王妃。”
郡守大人心中一驚,連忙下拜,“下官見過澤王,見過澤王妃。”與其同時,心中卻是暗自納悶,這澤王跟澤王妃來這裡幹什麼?不是已經有欽差大人在這裡盯着了嗎?而且澤王是何等人物,皇上怎麼會讓他來這裡呢?
“起來回話吧。”殷澤沛站在城樓上,看着下面的郡守大人。
“謝王爺、謝王妃。”
“我問你,現在城中瘟疫的情況怎麼樣了?”
“回王爺的話,城中的情況還算穩定,已經有很多天都沒有百姓再染上瘟疫了,而且已經染上了瘟疫的百姓現在的情況也很好,城中的大夫還有皇上派來的御醫都在沒日沒夜的尋找能醫治好這場瘟疫的藥方,而且已經初見成效了,下官相信,如果再給我們一些時間的話,我們一定能治好這場瘟疫的。”郡守大人的話字字鏗鏘,雖然他不知道澤王跟澤王妃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他想着或許這個澤王能說動皇上給他們一些時間。
“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們了,那些大夫們都還好吧?”這句話自然是因爲蘇慕凡而問的。
“幾位大夫都是急着尋找醫治瘟疫的良方,一邊還要照顧着病人,休息的時間很少。”這些日子,這幾個大夫都是輪番休息,儘管如此,他們的精神看起來還是有些不太好,他有些擔心,這場瘟疫還沒有治好,這幾個大夫就先倒下去了,可是時間太緊,他們也沒辦法,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就下令屠城了呢,他們地抓緊時間,儘快找出能治好這場瘟疫的藥方。
殷澤沛微微皺了皺眉,“治好這場瘟疫,全靠這些大夫了,怎麼能讓他們休息不好呢?”凡兒的身子骨能受得了嗎?
“可是我們真的是時間太緊了……”郡守大人的臉上有着深深的爲難,他何嘗不想讓這幾個大夫每天都能好好的休息,可是整個夷陵郡百姓的性命都掌握在他們的手中啊。
還未等郡守大人說完,殷澤沛便是開口道:“你放心,告訴那些大夫們不用着急,本王會給他們足夠的時間,等着他們治好這場瘟疫。”
“謝王爺!”郡守大人聽到殷澤沛的話,心中頓時一喜,澤王這話裡的意思是可以一直等到他們治好這場瘟疫,而不會火燒整個夷陵郡,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壓在自己心頭那塊最大的石頭就算是卸下了。
“王爺,這……恐怕還是要等皇上的旨意吧?”旁邊的欽差大人面色爲難道,消息已經傳到皇上那裡去了,而且自己來這裡之前,從皇上話裡的意思可以看出,如果他們不能在半月之內治好這場瘟疫,便要下令燒燬整個夷陵郡,而這半月之期馬上就要到了,澤王這突然……這可怎麼是好?
殷澤沛沉聲道:“出了什麼事自然由本王擔着,皇上那裡也由本王去解釋,你害怕什麼?你就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那欽差大人心中暗道:您都把這些事給決定,我哪裡還能管別的事情?
郡守大人一看這架勢,便是知道現在應該是澤王說了算,而且他明顯是偏向於不屠城的,郡守大人心中大喜過望,可是現在面前就有一個很大的難題,“啓稟王爺,下官有一件事想要請王爺幫忙。”
“你說吧。”
“城中的藥材已經不夠用了,下官想能不能請王爺從其他地方調運些藥材過來?”這件事自己已經跟欽差大人提過很多遍了,可是他每次的回覆都是等皇上定奪,可是都這麼多天過去了,皇上也應該由回信了吧?
“這個可以,你把需要的藥材羅列一下,本王會派人去辦的。”
“王爺……”旁邊的欽差大人神情緊張地出聲阻止。
“又怎麼了?”殷澤沛的表情已經有些微微的不耐煩。
只見那欽差大人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郡守大人,又是湊到殷澤沛的耳邊輕聲道:“王爺,關於這件事皇上已經下了命令,說是不予同意,等過幾天之後便要屠城了,沒有必要白白浪費那些藥材。”
“行了,本王說去讓人調送藥材過來,你就去辦,本王不是說了嗎?出了什麼事都由本王來擔着。”
“是,下官知道了。”
“多謝澤王、多謝澤王妃。”郡守大人再次向二人叩首,沒想到真的會有人給他們爭取時間,竟真的讓蘇凡給說準了。
“行了,你回去告訴那幾個大夫,就說本王給你們充足的時間,有本王在這裡,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火燒夷陵郡的!所以,讓他們好好休息,不必急着研究藥方。”
“是下官知道了,多謝王爺體恤。”
離開城門之後,郡守大人便是迫不及待地回到觀音廟向衆人宣佈這個好消息,蘇慕凡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好在澤沛跟夏菡及時趕到了,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次暴動之後皇上應該就會下令火燒夷陵郡了,不過有殷澤沛在,他一定會阻止的。
很快,澤王親臨的消息便是傳遍了整個夷陵郡,而城中的百姓也因爲這個消息而放鬆了緊繃着的心,看來她們是有希望了,澤王說會一直等到醫治好這場瘟疫才離開,還保證絕對火燒夷陵郡,這對於整個夷陵郡的百姓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這意味着,他們這些人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這幾個大夫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們總算是能好好地睡一覺了,這一段時間真的是心力交瘁,有了澤王的保證,他們也有了充足的時間來慢慢研究能治好這場瘟疫的藥方。
這一天晚上,蘇慕凡跟倉逍也是在看過那些孩子之後,早早地回到了宅院裡,琉亦狂見蘇慕凡的臉上有着明顯的笑意,便是開口道:“很久都沒見你這麼笑了,瘟疫的事情有進展了?”
“澤沛跟夏菡已經趕來了,我們暫時可以鬆一口氣了。”蘇慕凡輕笑道。
倉逍也是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輕聲道:“我這把老骨頭最近也是折騰得不行了,凡兒,趁着今天高興,又難得地清閒了下來,你幫倉爺爺我做些好吃的吧,也算是慰勞我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了。”想想凡兒的手藝,還真是想念得緊,自己已經很久都沒吃到凡兒親手做的飯菜了。
“行,既然倉爺爺都開口了,我哪敢不從啊。”
“看來,我倒是有口福了。”此時,秦沉言恰好自門外走了進來,臉上也是掛着溫和的笑意,手裡還提着一罈酒。
“就算你不來,我倒也是要去秦府喊你過來。”現在的秦府除了那些下人就只剩秦沉言一人了,當然要喊他一起來吃飯了。
“澤王跟澤王妃來夷陵郡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看來我們總算能鬆一口氣了。”
“是啊,所以,我們要慶祝一下。”
“喏,我都帶了酒來。”
蘇慕凡輕笑道:“你們先進去等着,我去廚房做菜。”
等到飯菜上桌天色已經是完全暗了下來,但是在他們聞到菜香的時候,覺得儘管等了這麼久也是值了,蘇慕凡跟幻薇一起把菜布好,幾人便是要迫不及待地開席了,蘇慕凡拉起幻薇的手把她安置在自己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一起坐下來吃飯吧,既然你都已經是我的妻子了。”蘇慕凡滿臉的笑意,語氣中也滿是條調侃之意。
其他人聞言也是輕笑,“我說凡兒,你這個公子哥兒可是真夠細皮嫩肉的,不過,不知道是其他人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就是看不出你是個女子呢?”
蘇慕凡夾了菜送入自己的口中,“倉爺爺,你說這話就太小看我了,我從小時候開始就跟夏菡一起女扮男裝,能認出我們的人還真是沒有幾個,”蘇慕凡說着便是看向秦沉言,“不信,你問問他,當初他不也是一直把我當做男子的嗎?”
秦沉言微微一笑,“是啊,我當時從來沒懷疑過你是女子,竟然就這麼一直相信了那麼多年,現在回過頭想想還真是夠蠢的。”
蘇慕凡輕搖頭,“不,不是你蠢,是我僞裝得好。”
“來,我們先乾一杯吧。”琉亦狂舉起酒杯道。
“那我就以茶代酒吧。”蘇慕凡輕聲道,容疏不在這裡,她也不想沾酒。
輕抿了一口茶水,蘇慕凡輕聲道:“如果這個時候澤沛跟夏菡也能在這裡的話就好了,他們現在就在城門外,我們卻還是不能同桌吃飯。”上次,他們來夷陵郡的時候也是匆匆告別,想起來還是很遺憾的。
用過晚膳之後,其他人都去休息了,蘇慕凡睡不着了,她起身走到雕花木窗前,月光把她的影子在地上拉長,蘇慕凡看着地上的影子,陡然生出一種孤獨的感覺。夜涼如水,又是一年炎夏,容疏離開自己身邊已經有一年了,這一年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自己也已經有了太多的改變,不知容疏又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不過不管他怎麼變,他都是自己的容疏啊。
皇上得知殷澤沛下的命令之後,果然很生氣,不過他倒是沒有懷疑到是因爲蘇慕凡,殷澤沛纔會這樣做的,他只以爲這件事是南宮夏菡的慫恿,爲了保住她從小長大的地方,而讓澤沛跟她一起動身去夷陵郡,本來皇上就對南宮夏菡不滿意,這下更是讓他下定決心要爲殷澤沛納一位知書達理的側妃,眼前的這件事就任由澤沛去折騰吧,只要保證瘟疫不被傳到其他地方就好。
而在這期間,蘇慕凡跟南宮夏菡形成了一個默契,每天早上,蘇慕凡去觀音廟的時候都會刻意經過城門的地方,而南宮夏菡就在城門上看着她,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但是眼神裡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們兩個姐妹還是像以前一樣默契,只需要一個眼神便會明白對方想要說的是什麼。而這一段時間裡,有殷澤沛在夷陵郡外坐陣,再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夷陵郡又是恢復了一番平靜,而百姓們的心中也不再惶惶不安,就再也沒有發生結羣衝向城門的事情,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這場瘟疫能夠儘早地治好。
終於,就這樣過了一個月之後,蘇慕凡他們治好了第一位身染瘟疫的病人,是一位年輕的男子,在幾個大夫一一確認他的確是完全痊癒了之後,整個觀音廟的人都是陷入一種狂喜的情緒,這一段日子以來,他們無一不是在擔驚受怕中度過的,但是看着這幾個大夫每天都辛辛苦苦地研究藥方,他們心中也多了幾分心念,如今終於研究出了能夠醫治好這場瘟疫的藥方,他們怎麼鞥呢不歡喜雀躍,甚至有不少的人都是流下了眼淚。
躺在蘇慕凡身邊的小男孩兒輕輕扯了一下蘇慕凡的衣角,聲音有些怯怯的,“哥哥,我可以好起來了嗎?”
蘇慕凡輕撫着小男孩兒的額頭,臉上掛着柔和的笑意,“當然可以,你會好起來的。”這個藥方實在是來之不易,他們不斷地試驗、不斷地調整,生怕這其中出了一點兒意外,而要了人命,如今,終於讓他們找到了對的藥方,實在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不過到了這種時候,也不能放鬆下來,幾位大夫來到後院僻靜的地方,幾人面上都是有着喜色,辛辛苦苦了這麼久,終於有了收穫,也不枉費這麼長時間來的心血了,其實他們當初決定留下來的時候,對於能治好瘟疫這件事並沒有多大的勝算。
“現在我們已經治好了一個染了瘟疫的病人,但是不意味着,這副藥方就適合所有人病人,所以這種時候我們要更加仔細地觀察每位病人的狀況。”蘇慕凡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