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女人博雅?不像;菲律賓女人瑪麗?也不是太像;東南亞女人?更不像、她們三個人沒有一個人像的。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從一個人的眼睛完全可以看到他的內心。一直以來,顏烽火總喜歡觀察別人的雙眼,然後從別人的眼睛裡看到對方的心理,從而進行掌控或者引導對方的思維。但是他現在完全不確定這三個女人的眼睛,因爲看起來都是那麼真。
東南亞女人的眼睛裡是怯懦與恐懼,就像一隻受到驚嚇回不過神的流浪貓一般;瑪麗的眼神很真,真的讓你不得不相信她說的;博雅的眼睛裡盛滿了後悔與絕望,讓人情不自禁的想到她一連串困苦的遭遇。
所以顏烽火有些疑惑了,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三雙眼睛,可偏偏他無法從三雙眼睛裡找到任何端倪所在。
“瑪麗,照看好她們。”顏烽火叮囑瑪麗。
這三個女人當中只有瑪麗是最鎮定的,可能源於她曾是個護士的原因吧。如果博雅沒有重傷的話,應該也會擁有中國女人傳統的細膩,可惜傷勢太重。東南亞女人就不用說了,如果讓她自己一個人的話,指不定會自殺。
“放心吧,”瑪麗用力點點頭道:“你好好休息,我們要活下去全指望你呢。”
顏烽火點點頭,扯下一塊布矇住自己的雙眼窩在岩石後乾燥的地方睡起來。他太疲憊了,太虛弱了,剛剛躺下就陷入深度睡眠。
睡眠也是人體自我保護機制的一種形式,當身體機能需要進行調整的時候,就會犯困。當然了,在有外界因素干擾的情況下,這種身體自我保護機制會遭到壓制。當外界干擾因素消失之後,不管精神還是身體各部位機能,都會陷入萎靡狀態,必須通過睡眠來進行調整。
除此之外,人體的造血功能同樣需要在睡眠中進行。顏烽火失血過多,急需要睡眠。
“爲什麼呀?”卡爾不解的問道。
所以博雅不可能是那個人,身上一點那種氣息都沒有。
陷入深度睡眠的顏烽火立即醒轉,扯掉眼睛上的黑布。
“可以給我們一點淡水嗎?”美軍士兵大聲吆喝道:“我們那裡實在找不到淡水,如果能夠給我們一點淡水的話,我們會非常感激你們的。”
人以食爲天,身體的好壞完全靠吃東西攝取能量。好多天沒有吃東西的顏烽火總算滿足了,虛弱的身體也得到最大程度的恢復。儘管全身上下的傷口都在疼,但疼得非常清晰,睡覺前的麻木感消失的無影無蹤。
儘管當時在救生艇上紅疤慷慨的把己方的淡水分出來,可那種情況下他不得不分。他們有槍,對方也有槍,如果任由對方乾渴到難以忍受的地步之後,絕對會朝他們開槍。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顏烽火帶着這些人悄無聲息的轉移沙灘出處,用鬆軟乾燥的黃沙把他們全部僞裝好。
這是恐懼所需安全感的表現,人類最基本的需求。
博雅咬着嘴脣,眼淚簌簌的落下來。她終於能哭出來了,之前因爲身體缺水,連流淌眼淚的權利都沒有了。委屈、傷心、無助等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圍繞着她,讓她再也無法忍受。
博雅用力點點頭,哽咽的說道:“謝謝……謝謝……”
卡爾與史密斯以及瑪麗、東南亞女人立即忙碌這件事,剩下兩個傷者。
“都說不用謝了,呵呵。”顏烽火笑笑,捂着嘴巴的傷疤道:“你從前在富士康工作是吧,那裡的工作環境怎麼樣?”
正如顏烽火的判斷,小島西面缺乏淡水,兩名美軍士兵要來尋找淡水。只是在口頭協議下,他們不能立即破壞,或者說此時還不是發動戰爭的最佳時間段。
從心理學上來說,人都存在普遍通病,那就是感激,哪怕是敵人。如果條件允許,外界因素恰當的話,即便對方是你的敵人,你也會因爲對方爲你做的一些事心存感激,甚至忘掉恨意。
“我的上帝,你醒了。”看到是顏烽火醒來,史密斯拿着一隻烤熟的海鳥走過來,殷勤遞給他。
“流水線車間。”博雅擦擦眼淚道:“每天都要工作十幾個小時,很累。如果不是聽朋友說到了美國能賺更多的錢,我也不會偷渡,更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你要去哪?”博雅緊張的問道。
卡爾恍然大悟,立即上前要把篝火撲滅,卻又被顏烽火制止住。
“把篝火移到沙灘,埋進沙子裡。”顏烽火看了一眼虛弱的博雅道:“這裡空氣的溼度非常大,對人體的損傷非常厲害。我們沒有合適的休息地點,睡在乾燥的沙子上會緩解很多。”
這對一個血狐大隊走出來的特種兵來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們接受過的專業訓練早就培養出他們的淺度睡眠,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就會醒轉。
“你們都吃了沒?”顏烽火問道。
站在中界線的美軍士兵失望的攤攤手,相互低語幾聲無奈的轉身離去。
這是爲重傷的博雅考慮的,顏烽火可不想費了那麼大力氣救活的人在這種地方死掉,那非常不值得。
衆人點點頭,表示已經吃過了。
接過東南亞女孩遞過來的清水喝了一大口,顏烽火用手扶住嘴角的傷口道:“立即把篝火熄滅。”
海鳥是史密斯抓到的,雖然海鳥會飛,但是這裡海鳥實在太多了,抓幾隻還是非常輕鬆的。海鳥蛋是瑪麗找到的,她知道怎麼在沙灘尋找鳥蛋。
映入眼前的是一堆篝火,傳到鼻子裡的是濃濃的香味。篝火上的海鳥烤的色澤金黃,讓人食慾大開。
“前輩,前輩!”卡爾輕輕推着顏烽火,嘴裡發出叫聲。
可以說這一下午是他這輩子睡得最沉的一次,甚至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
“老子有沒有問你們要!”卡爾叫道:“老子跟你們就是有血海深仇,要不是你們的軍艦追上來,老子那麼多的貨能打水漂嗎?我警告你們,如果再往前走一步的話,我就開槍打爆你們的腦袋!”
“呸!”卡爾重重吐了一口罵道:“狗日的雜碎們,竟然還想問我們要淡水,當老子****嗎?”
太陽慢慢落到西邊,整個海平面都在夕陽下變成金紅色。海風開始吹起,褪去了白天的燥熱,夾雜着一股涼絲絲的味道。
收回自己探測的眼神,顏烽火忽然覺得自己太敏感了。
“你的行爲很正常,就是運氣差了點。”顏烽火點點頭,盯着博雅的雙眼繼續說道:“但是你的運氣又是幸運的,至少現在還活着,不是嗎?”
噴香的海鳥就在嘴前,顏烽火忘記了身上的疼痛,抓過來大口啃起來,一會功夫就吃的乾乾淨淨。吃完第一隻又接着吃第二隻,而後又吃了幾十個海鳥蛋,這纔算暫時吃飽。
“天色馬上就要完全黑下來,篝火會暴漏我們的位置。紅疤那裡的人全部是美國精銳的海軍,難道你想在睡夢中被幹掉?”
只是現在完全不必要那麼做,曾經處於一條船上共同絕望的拼湊整體變成涇渭分明的兩個整體,已經不存在共同的威脅了。這個小島上擁有充足的食物,單單是沙灘上的鳥蛋就足夠人一直維持下去,等待有船隻經過得到救援。
“不用這樣,當初在搜救艇的時候,你們完全依靠我們給予的淡水才活下來的。現在我們需要淡水,你們應該幫助一下我們纔對。”美軍士兵無奈的攤攤手道:“也許我們是敵對的,但歸根到底咱們之間並不存在血海深仇。”
“呆在這裡不要動,不管出現什麼情況都不許發出聲音。只要你們不發出聲音,起碼在這個夜晚不會被紅疤那些人找到。”
“混蛋,淡水沒有!”卡爾大聲叫着。
小島中界線上,兩名美國士兵站在那裡大聲吆喝。卡爾無比緊張,用步槍牢牢鎖定住對方,差點忍不住的要開槍。
如果博雅是那個人的話,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受到致命傷。一個幾乎神一般存在的人,怎麼可能拿着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即便是要把自己巧妙的隱藏起來,碰到這種致命的威脅也會升出本能的反應。因爲面對危險早就養成習慣,肢體的動作完全不受大腦的控制。
在那種形勢下,兩敗俱傷絕對不是很好的選擇。所以紅疤寧願提供給他們清水,完成人心理上的平衡,順便增加點感激的元素。雖然己方會幹渴,可毫無疑問把危險降低到最低,這是最爲明智的選擇。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顏烽火衝博雅說道:“你腿上的傷口已經沒有太大的問題,但可能那一塊肌肉從此以後會徹底死掉。畢竟當時只顧着你的大動脈,其餘的血管可能局部壞死。”
“不用謝我,”顏烽火搖搖頭道:“我本就不想救你,但是已經救了,就得讓你好好的活下去。”
一邊說話,顏烽火觀察博雅的眼神,他想從這個女人身上找出他想要的東西。可惜註定他是失望的,這個女人就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女人,姿色一般,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那雙眼睛裡所擁有的也是正常女孩碰到這種事應該具備的反應,總之從目前來說沒有任何問題。
“謝謝你。”博雅的眼睛裡充滿感激,眼睛裡滿是淚水。
西面紅疤那邊的人沒有一點動靜,像是全部睡着了;東面顏烽火這邊卻架起了篝火,上面燒烤着幾隻肥碩的海鳥以及海鳥蛋。
卡爾是最恨這些美軍士兵的,他好不容鋌而走險弄了一批貨到美國賺錢,可誰想碰到了該死的美國海軍,讓他這一趟血本無歸,還差點把小命搭上了。他怎能不恨,這就是他媽的血海深仇。
“我?”顏烽火摸摸嘴上縫着線的傷疤,眼睛裡閃過一抹兇殘狠戾:“要麼我們活,他們死;要麼他們活,我們死。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前輩,我跟你一起去。”卡爾叫道。
“不,你不能跟我一起去,你只會成爲我的累贅。步槍上膛,守好這裡!”
說完之後,顏烽火獨自一人繞着海岸線朝小島西面摸去。他的傷勢依舊很重,但是山嶽般壓迫下來的危機感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他可不習慣被人一直惦記上,若等到這些美國士兵完全恢復過來,他們絕對會被抹殺。
紅疤不是一個仁慈的人,對他來說,殺人早已是生命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