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陽只是擡頭挺胸甩開步子朝前走,顏烽火緊緊跟在後面。兩個人誰也沒說話,穿過一條條大街小巷。
顏烽火發現張朝陽有個特點,他的腰桿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筆挺筆挺,脊椎骨似乎是鋼鐵澆築而成,根本不會彎曲。這點跟糖糖家老爺子很像,都是那種不會彎腰的人。
這種人有一個共同點:正直、剛硬、不屈。他們不會說太多的話,但只要開口說話,就是極具分量的。
到現在爲止,顏烽火都不知道張朝陽要帶他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什麼部隊。張朝陽穿的是一件洗了不知道多少水的迷彩服,沒有軍銜,沒有領花,也沒有臂章。遠遠看去就是一工地搬磚的,可顏烽火就是鬼差神使的相信對方。
兩人步行來到郊區的一處軍事單位,單位門前,四名哨兵持槍筆挺的站在那裡。眼神凜冽,不停的用鋒利的目光審視他們。
這處軍事單位顏烽火知道,糖糖她家老爺子工作的地方。自己也曾經跟着糖糖混進去過,記憶最深的是裡面當兵的都特牛。
這裡是總參單位下屬特別作戰部,不是尋常人能進來的。
“張朝陽,你混得不錯啊,都能混進特別作戰部了。”顏烽火笑嘻嘻的說道。
“哦,你知道這裡?”張朝陽也笑了,笑的特別好看。
“當然了,我老丈人就在這工作。”顏烽火恬不知恥的說道。
另外一個房間裡,半面牆的顯示器呈現出顏烽火各個角度的圖像,張朝陽與幾名軍官密切注意顏烽火每一個細小動作,其中一個記錄各項觀察出來的數據。
張朝陽立即回禮,但在右手舉到面部的時候狠狠一滯,硬生生把手放下,轉過臉衝哨兵點點頭。他的這個動作讓顏烽火覺得很奇怪,但也未多想,跟着走進去。
“如果你是指揮官,你的戰友被俘,敵人以他做誘餌讓你們營救,而且你們沒有其它的辦法,你該怎樣選擇?”唐敬忠問出這個問題,一張臉變得嚴肅無比。
“你老丈人是誰?”張朝陽問道。
特別作戰部院內正中央飄揚着五星紅旗,“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九個金光燦燦的大字立於旗杆正前方。張朝陽向着五星紅旗深深凝望了一會,帶着顏烽火向側面的樓房走去,把他帶進一間小型會客室,叮囑他在這裡等着。
“我會和糖糖說明的,但不是現在。”顏烽火打破了這份沉寂。
“注意看他的雙手,十指交叉,右手拇指在上。”負責記錄的軍官說道:“站在窗口雙手抱在胸前左手掌在上,這兩個慣性動作顯示出他是SA性格的人。右手拇指在上顯示接受信息優先使用理性爲主的左腦;左手掌在上顯示傳達信息優先使用理性爲主的左腦,屬於超級理性的數字人格。以步驟和數字爲行爲準則,條理分明,會出現固執、偏執,不管對待任何事從一而終。”
這個私人問題一點都不突兀,知女莫若父,唐敬忠當然知道自己的女兒非顏烽火不嫁。他的不干預就是默許的態度,經過從小到大的觀察,他也認可了顏烽火。
兩人拿到臨時出入證徑直向內走去,四名持槍哨兵同時收腳收槍行禮。哨樓內負責登記的哨兵站起身,舉起右手敬禮。
“我理解了。”唐敬忠點點頭道:“糖糖的工作我來做,現在我再問你幾個問題,你可以隨意回答。”
“如果我是一名指揮官,我會親手殺了他。如果我是普通士兵,我會選擇投降。”
“這個理由不成立,我想知道你究竟爲什麼好好的大學不上,突然要去當兵?”唐敬忠用手指輕輕敲打桌面,目光如炬,繼續說道:“這是私人問題,你應該還沒把你的決定告訴糖糖,你可以理解成這個問題是我代糖糖問你的。你應該知道我對你和糖糖的默許,所以你最好給我個交代。”
“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想過你要死了糖糖該怎麼辦嗎?”
“這個小兔崽子不是跟糖糖一起上大學嗎,怎麼被張朝陽挑來當兵了?”唐敬忠望向張朝陽。
“是我挑的。”張朝陽站的直直的,衝唐敬忠彙報道:“首長,這個顏烽火願意當兵,所以我把他挑來。”
正在喝茶的顏烽火一眼看到走進來的唐敬忠,差點沒嚇趴下,不過這小子反應快,立即站的筆挺筆挺,目不斜視。
“因爲我想當兵。”顏烽火的眼中露出一抹悲傷。
“你好,請坐。”唐敬忠坐在顏烽火對面,一臉嚴肅。
“唐副部長,你認識這個小夥子?”一名軍官笑着指向張朝陽說道:“張朝陽挑來的兵,很不錯。。”
唐敬忠沒有說話,繼續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房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你挑的兵沒問題。”唐敬忠盯着屏幕上的顏烽火,想了一下說道:“這個顏烽火我很瞭解,狼崽子一頭,如果當兵,血狐大隊最適合他。但是我要問他幾個問題,私人的。”
“對,投降。我不會拋棄他,我能做的只有賭一把,賭贏了我會帶着他活下去,賭輸了那就一起完蛋。”
“你要知道,你的投降或許會爲你的以後招惹出很大的麻煩。”唐敬忠提醒顏烽火。
說完之後,唐敬忠整了整軍裝走了出去,徑直來到顏烽火所在的房間。
“準的,還不是呢,先排個號。”顏烽火訕訕的笑着,他可不敢把唐敬忠的名字說出來。
“投降?”唐敬忠皺起眉頭。
“怎麼是這小子?”軍官看到屏幕,臉上露出驚訝。
這一走就是好幾個小時,顏烽火倒也不急不躁。既來之則安之,給自己泡了一壺茶,有滋有味的品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當兵算是有着落了,唯獨祈禱不要在這裡撞到老丈人。
“我不喜歡賭。”顏烽火無奈的說道:“您都說了沒有其它任何辦法,這種情況下只有賭。我不能放棄,又不肯聽天由命,那就只有投降後尋找機會。”
看到對方嚴肅的模樣,顏烽火將一杯茶小心翼翼的推到唐敬忠面前,一臉的討好。
唐敬忠愣了一下,這個回答似乎沒錯,那種事產生的麻煩必然不是在戰場,只能找最恰當的途徑解決。
“您問吧。”
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個滿臉威嚴的高級軍官走了進來。屋內的人看到來人,紛紛起身敬禮。
“首長好!”
“再看他坐在桌前喝茶的動作,220分鐘的時間裡出現6次聳肩,四次攤手,這是一個富有想象力的人;眼球在220分鐘的時間裡有200分鐘微向左上,表明他絕大部分時間都在用於思考……”
“唐叔,我昨天才知道我只是父母抱養的孩子。”顏烽火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想不通,所以我得找個地方好好的想。”
“你很喜歡賭?”唐敬忠的眉頭越來越深。
“不是還有您嗎?”顏烽火睜大眼睛說道:“您現在都是師級幹部了,再過幾年沒準就是將軍了,幫我擺平點麻煩還都不成麼?好歹我也算您女婿……兒的同學吧。”
“你爲什麼要當兵?”唐敬忠盯着顏烽火問道。
“死?”顏烽火小心翼翼的說道:“唐叔,您該不會串通那個張朝陽把我弄到什麼絕密部隊吧?這玩笑開大了,我不是那塊料。再說了,我要死了的話糖糖還不得殉情?糖糖要是殉情了趙姨還不得跟您拼命?清官難斷家務事,所以您千萬別把我弄到那種地方。”
聽到這話,唐敬忠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但他的臉上卻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儘量讓自己變得慈祥。
“刀不磨不鋒利,人不磨不成器。烽火,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糖糖失望,更不要讓你的父母失望。”
說完之後,唐敬忠轉身向外走去,撂下滿臉迷糊的顏烽火。
第二天,顏烽火就被送到大漠深處的血狐大隊,成爲唯一一個不通過集訓選拔就成爲血狐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