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雲娜的心情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似乎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一直以來忍辱負重的堅強被徹底擊潰,她想高聲叫,想大聲哭,想瘋狂的發泄,想玩命的折磨自己。
可是她根本發不出聲音,因爲她的身體顫抖的跟暴雨擊打過的小樹苗一樣無力的搖擺。
“哈哈哈,雲娜呀,其實我還是非常喜歡你的。”江洋的臉上滿是勝利者的笑容:“我知道你最近再等我,我故意不露面,因爲我知道你們的行動即將開始。你是個很有心機的女人,可是跟我鬥差的太遠太遠。”
雲娜的眼睛裡散發出絕望的神情,無力的身體被顏烽火摟住一動不動。
“龍紅玉?”顏烽火叫着雲娜的本名。
雲娜遲疑了一下,最終沒有答應顏烽火。
“呼……”顏烽火長長吐出一口氣,舉起槍扣動扳機。
“砰!”
地上的狼哥腦袋出現一個血窟窿,連死都沒反應過來。
“你!……”江洋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他沒想到顏烽火會突然開槍殺人。
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敢殺人?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叫板?不會的,正常人絕對不敢,只有瘋子纔敢。
只是這會根本沒有後退的可能,彈頭在腦袋上橫飛,唯一自保的方法就是死死縮在賭桌下方,等待奇蹟的出現。
“別!”雲娜發出制止聲。
“砰!”顏烽火再次舉槍扣動扳機,射殺一個毒販。
面對顏烽火,江洋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他承認這個顏烽火很厲害,但讓他服氣的則是對方瘋子一般的思維和隨心所欲的所作所爲。
試想一下,一個女人的丈夫被毒梟以殘忍的手段殺死,這個女人隱姓埋名用自己的身體接觸毒梟,只求將其一網打盡。可到了最後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在對方的圈套裡,不僅向仇人付出了貞操,而且用錯誤的情報讓上級部署出一個錯的不能再錯的天網。
“噠噠噠……”
“你錯了,我不是瘋子,起碼現在的表現還不是瘋子。”顏烽火笑的很陽光,愉悅道:“我只是更加會分析我們彼此之間的弱點與形勢罷了,如果我現在是一個瘋子的話,我會不計後果的一槍打爆你的腦袋。事實證明我沒有那麼做,因爲你我之間屬於相互牽制的狀態。你如果要衝我動手,哪怕彈頭穿透我的腦袋,我也有能力在開槍讓我身上的防彈衣爆炸;如果我先動手殺了你,恐怕在這麼多槍口下會死的不能再死。嗯,所以我不是瘋子。繼續剛纔的問題,你有老婆嗎?”
如果顏烽火擁有一支裝滿子彈的步槍,那他完全可以利用各種戰術與這些毒販幹上一場,可手裡只有一把黑五星手槍,除去用掉的子彈,只剩下五顆。
可就在這時候,令人膛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這個毒販竟然抱着槍朝自己的同伴射擊,轉眼間擊斃五六個。雲娜一點事都沒有,顏烽火當然也是一點事沒有。
當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持槍的毒販身上時,那個毒販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毫不猶豫的端槍朝顏烽火射擊。
槍聲響起,顏烽火與雲娜撲倒在地。
混亂之下,江洋在身邊兩個人的保護下快速朝後退,要離開這個地方。
身體向後仰躺倒去的顏烽火發出悶哼聲,後背重重摔在地上,臉上滿是鮮血。
接連死了兩個人,江洋的手下膽怯了,他們不知道下一個死的究竟是誰。那個傢伙不僅槍法奇準,而且殺人根本沒有固定的對象,甚至都不會看你一眼就舉槍對你進行射殺。
一串爆響聲傳出,數顆子彈擊打在堅硬的賭桌邊上,迸濺出碎屑無數。
可惜江洋沒有下令撤退,更沒有下令對顏烽火幾個人進行射殺,他們只能端着槍在那裡站着等待。
數十支槍同時向顏烽火與雲娜所在的賭桌進行集團性射擊,賭桌經受不住如此多彈頭的侵襲,頃刻間變得坑坑窪窪。如果不是因爲木質堅硬的話,怕是早就被洞穿。
“雲娜!”顏烽火大叫。
“砰!”“噠噠噠……”
顏烽火大罵一聲,身體立即朝後仰去。
雲娜凝視顏烽火半天,用力點頭。
這種黑五星也就是緬甸仿造的五四式,彈匣容量七發,剩下的五發子彈只能保證擊斃五個毒販。
“啪!啪!啪!”
關於是不是瘋子的論證讓江洋的心臟狠狠抽動一下,他發現眼前的這個顏烽火實在太冷靜了,給人一種可怕的感覺。現在都不算瘋子,那他瘋起來該是什麼樣?
顏烽火無言以對,剛纔他還真想殺了這個毒販,可誰知道這個傢伙竟然是臥底。
“吼!”一聲虎吼傳出,項宇終於抱着槍跳出來。
“跑?跑不了的。”顏烽火不屑的看向匆匆離開的江洋,對雲娜說道:“我說過幫你殺死江洋,我說到做到。”
顏烽火怒極,可這個時候根本無暇理會逃跑的項宇。賭場裡至少聚集了二三十抱着槍的毒販,瘋狂的扣動扳機掃射,打的人連頭都擡不起來。
殺了江洋最得力的助手,顏烽火再次把手槍頂在防彈衣上,看都沒看江洋一眼,低聲對雲娜道:“你現在不是雲娜,你是龍紅玉,共和國的二級警督。毒梟就在你的面前,如果你要做雲娜的話,那我無話可說;如果你要做龍紅玉的話,我會幫你。”
“別愣着了,趕緊幫忙!”射殺自己同伴的毒販大聲叫道,抱着槍做出一個戰術規避,繼續射擊。
“不說話就是有了?”顏烽火自顧道:“如果你有女兒的話也應該十七八歲了吧?很好,十七八歲已經長熟了,該有的都有。”
三顆子彈精準的打在防彈衣上,推着防彈衣飛進一羣毒販之中。
顏烽火沒有搭理江洋,而是轉過頭掃了一圈。他的眼光雖然蘊含笑意,可任誰都能從那笑意中感受到一股嗜血。
雲娜迷茫的看了顏烽火一眼,似乎依舊沒有從自己的崩潰中清醒過來。但是這並不爲過,而且太正常了。
這是仇恨,爲了仇恨而活着並行動的女人是最可怕的。顏烽火在提醒雲娜真正的身份,讓她從女人專屬的脆弱中醒轉過來。
若知道這種事情以後還能保持正常的話,那這個人也就不能稱之爲人了。
他的動作很瀟灑,毫不拖泥帶水,似乎只是做了一個撓撓耳朵的動作。
一串串彈頭朝露出身體的顏烽火瘋狂射來,幾乎是瞬間,顏烽火成爲所有毒販的攻擊目標,遭到半弧形的籠罩。
殺了那個佔據高處的毒販是顏烽火故意而爲,他要給項宇送去一件武器。可這小子倒好,都這個節骨眼上了竟然還沒出現,不知道幹什麼呢。
木刺毫不留情的迸濺到他的臉上,把他的臉刺的稀爛。可最嚴重的還是兩顆擊中大桌子後形成的跳彈,直接在他的臉上犁出兩道深深的血槽。
對了,還有身上的防彈衣!
可是已經遲了,顏烽火已經將手中的防彈衣扔出去,彪悍的身體也隨之猛的站起來,揚手衝飛出去的防彈衣釦動扳機。
“二貨!幫忙!”顏烽火衝假山大叫。
“可我不信!”顏烽火大聲道。
“你什麼?”顏烽火衝江洋一笑道:“一直以來我都十分討厭我的老丈人,因爲他把我騙到那個該死的部隊。很榮幸,今天你把我對某個人的討厭完完全全轉移到你的身上。對了,我想問一下你有女兒嗎?”
“你!!!”
可這種疼痛卻更助長了他的兇性:雙眼充血,面色猙獰無比,瞬間從一個人變成受傷的野獸。
沒有傷到雙眼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一張臉卻遭到毀容。
“他媽的,來勁了!”腦袋嗡嗡響的顏烽火發出罵聲,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疼得一陣齜牙咧嘴。
“你他奶奶的,這都什麼時候了,我今天是不是不死在你手上就得死在這羣毒販手上?”
不過在撲到地面之際,一直被他摟着的雲娜竟然不顧一切將他擋住,用自己的身體承受將要射過來的子彈。
這番話簡簡單單,既沒有安慰也沒有任何廢話。能夠用自己的身體臥底接觸毒梟,並且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其心志絕非普通女人可以比擬。
以她的能力還不足以殺掉江洋,儘管從前數次都要在牀上把這個仇人殺掉,但是爲了完成上級的整體佈局不得不按耐住內心的衝動。可誰知道到頭來不僅陪上了自己的身體,而且足足準備了五年的計劃根本就是……
突然而來的變故讓顏烽火傻眼了,同樣也讓江洋傻眼了。顏烽火沒有算到自己對這些毒販的威懾力究竟有多強;江洋沒有算到自己的手下會貿然開槍。
變成野獸的顏烽火也無可奈何,他數次想要衝出去,但是都被呼嘯的彈頭逼回,最終只能狼狽的跟雲娜藏在一起。
可是預想的爆炸沒有發生,那件防彈衣在力竭之後重重落在地上,看起來就是一件普通的防彈衣。
“我……”
江洋不說話,他不知道自己說出話之後會讓眼前這個瘋子犯出什麼瘋病。
“奶奶的,幫忙呀,我頂不住了!”叛變的毒販把身體窩在一個石柱後方大吼道:“我也是臥底,是同行!”
“我有老婆,你想怎樣?”江洋終於按耐不住,眼睛裡露出兇光。
彈頭由眉心沒入,那名毒販哼都沒哼一聲就從賭場的高處跌落到假山旁。
“防彈衣是假的!”顏烽火齜牙咧嘴的吼道。
“我沒想說什麼,你怕什麼?”顏烽火輕輕拍着雲娜的肩膀,衝江洋咧嘴道:“其實我剛纔的邏輯有些錯誤,我應該先問你有沒有老婆再問你有沒有女兒。好吧,我們重新來過:你有老婆嗎?”
沒有任何猶豫,顏烽火麻利的脫掉防彈衣,揚手甩出去。
即便這樣,賭桌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他們必須從這裡退出去,否則最終還是一死。
“你想說什麼?”江洋盯着顏烽火。
江洋的臉上露出驚懼的神色,條件反射的朝後退去,遠遠離開即將成爲爆炸物的顏烽火;而顏烽火則反應極快的朝地上撲去。
“啪啪啪!”
賭場陷入一片混亂,顏烽火甩手幹掉兩個毒販,拉着雲娜跳到一個賭桌後方,躲避如雨的彈頭。
“噠噠噠……”“鏗鏗鏗!……”
槍聲大作,遭到襲擊的毒販自然不甘心站在那裡被打死,也無需江洋下命令,立即進行還擊。
“靠!”
“江洋要跑!”雲娜死死盯着江洋。
“你是一個瘋子。”江洋一字一頓說道。
只是他不是來幫忙的,而是沒命的朝外狂奔,轉眼間從炸壞的賭場大門跑出去,無影無蹤。
“防彈衣是真的,只是裡面根本沒有炸藥。”
“靠!!!”
顏烽火重重罵了一聲,他發現自己的膽子越來越肥了,剛纔竟然就那樣聽信了那個毒販的話,二不兮兮的跑出去跟人談判,實在是強悍。
“鏗!”
一枚彈頭穿透賭桌射進來,把堅硬的地板打出一個坑。迸濺的石屑刺痛顏烽火的小腿,讓他意識到這裡徹底無法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