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東西一定會帶來厄運,他點着一堆火,要燒死這個畸形。而賽琳娜卻把它抱在懷裡堅決不給他。不知爲什麼他的心裡好像被人用刀子猛戳了一下,眼睛一陣痠痛,竟然哭了。就是這個怪胎,後來奪走了她的生命。在那一段日子,賽琳娜每天都和那隻畸形的小鹿呆在一起,因爲母鹿不給它喝奶,她就用其它鹿的奶餵它,開始的時候喝進嘴裡的*都會吐了出來,過了兩天,它就適應了這種味道,能夠把整瓶子的*都喝個精光,一直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小畸鹿真的活過來了。它爬在地上,側頭豎着尖尖的大耳朵,一對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盯着人看。它比正常的小鹿要消瘦的多,雙腿也只能勉強走動,每過幾分鐘就會摔倒一次,可誰知道就是這麼一頭病怏怏的牲口跑的比人還快。
7月的時候,有人把紅色的剪紙貼在天空,太陽終於爆發了它的危怒,射出萬丈光芒,把一團滾燙的火焰注入到藍色的大海中,一股翻江倒海之勢,勢必要吞沒蒼穹,在火一樣的天空,火一樣的世界中,彭布萊克河裡的水就完全解凍了。山上的雪有部分融化後流進河裡,河水就會漲過河牀,一波接着一波奔上岸來。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血紅色的閃電降落到這片土地上。一股股紅光像一把蜿蜒的利劍刺穿雲層,將地面射出一個大坑。老人們說出現怪異的天氣,通常會伴有災難發生。果然,梅麗莎的人們可不曾看見彭布萊克河邊有一頭跛腿的小鹿着了魔似的朝着河裡跑去,賽琳娜跟在後面邊跑邊喊着它的名字,可她怎麼也追不上,直到河水捲走了他們,風才停了,大雨從頭頂潑灑下來,打得人擡不起頭來。伊戈爾跑到河邊像啞巴一樣喊叫,望着洶涌澎湃的河水,他的眼睛裡盤旋着一條紅色的小蛇,一旦找準機會,就要咬上一口。沿岸他走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他在河岸上睡着了,在毫不察覺的情況下河水搶走了他手裡緊握的一隻女人的長靴,最後他連什麼也沒有找到。
從那以後,他就不再經常外出打獵,過着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維基來看他的時候,他就躲在家裡不出聲,直到她離開。他最後一次見到維基是在第二年的這個時候。
海地一年裡只有6-9月,這段時間內河面上的冰層會融化,那時氣溫回升,動物們從夢中醒來,山上會非常熱鬧。麻雀惦着腳尖,用翅膀跳舞,小嘴在情人的臉上留下一簇白色的絨毛。大樺樹揮舞着大掌努力去抓飛走的風。風,呼嚕嚕的來,輕的腳步讓人無處覺察。它是這裡最常往的客人,百十個無人的夜晚,從寒冷的束縛中逃脫,自由,讓它成爲這裡最癡心的主人。
伊戈爾穿了一件棉背心坐在河岸邊,盯着彭布萊克河裡的水,眼珠子不轉動一下,就像是木刻上去的。離他不遠的地方,一條獵犬用爪子刨開地上的雪,從裡面找到一條幹癟的蟲子,歡喜的搖晃着尾巴。突然,它的耳朵豎起來,像是守城的士兵發現了外敵的入侵,揚起尾巴向前跑了十多步,朝着迎面吹來的冷風吠叫。伊戈爾咿呦嗨的長叫一聲,眯着眼睛眺望。在雞蛋一樣矮小的樹影裡,有一片白色的雲在移動,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一個白鬍子的牧人趕着他的鹿羣來到河邊喝水。他的角笛掛在腰上,已經很久沒有吹響了。無數個寒冷的日夜煎熬,毀壞了他那和雲雀一樣的好嗓音,卻學會了烏鴉的呱唧亂叫聲,只會嚇跑他的鹿羣。獵狗也來把他取笑,呲牙咧嘴,妄圖從他的鹿羣裡叼走一隻短腿的崽兒。
可怕的獵手埋伏好了,它躲在草叢間,夾着尾巴匍匐前進。從嘴裡溢出來的唾液淹死了一羣只顧逃命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