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都寶寶與蕭援朝成爲同一輪競技對手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蕭援朝再也不會有任何一絲機會。
在邢崢嶸手下慘敗的經歷後,都寶寶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拼命錘鍊自己。她擁有所有人都不具備的傲氣,她要用同樣的方式洗刷自己所受的恥辱。
一年時間裡,都寶寶把三個年級所有的學員都挑戰了一番,用自己的實力征服了所有人。
蕭援朝是最差的,都寶寶是最好的,兩者天壤之別,根本沒有任何可比性。
“報告!”都寶寶大聲衝考覈裁判道:“我請求換一個對手,或者重新抽籤。”
“爲什麼?”裁判盯着都寶寶問道。
“因爲他太弱,”都寶寶瞥了一眼蕭援朝道:“我不屑跟這種弱者相搏,他沒有資格。”
弱者!弱者!
這句話狠狠紮在蕭援朝的心口,他在都寶寶眼裡竟然是弱者,連跟她對抗的資格都沒有。
“都寶寶……”
蕭援朝嗡動嘴脣叫着都寶寶,但是都寶寶根本都沒正眼看他。
“求情不允許。”裁判沉聲道:“你沒有選擇對手的權利,這是抽籤考覈,但是你有放棄的權利。當你放棄之後,你的對手自動成爲勝利者。”
“好,我放棄。”都寶寶乾脆拍拍手,轉身朝考覈場外走去。
她很瀟灑,高高揚起修長的脖頸,公主一般驕傲。
場外的學員立即騷動起來,他們全部是貓軍團的人,非常不理解團長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放棄。只要她想,一隻手就能把蕭援朝打的爬不起來。
站在隊列裡的雷鵬瞪着雙眼,張嘴道:“有姦情!”
學員們不理解,指導員們連同校長也不理解。他們深悉都寶寶的性格,這個將門虎女從來就不認輸。一年的時間把貓軍團壯大成整個學校,說出來的話比指導員都要管用,可這個時候竟然放棄?
“都寶寶,你知道放棄意味着什麼嗎?”四分隊指導員瞪着都寶寶大聲吼道:“放棄意味着你再也沒有資格進入龍巢,放棄代表你再也沒有機會跟邢崢嶸一較高下洗刷你的恥辱!”
都寶寶的前途無法想象,如果就這樣放棄,是誰都不願意的;如果這樣放棄,再也沒有任何挽留的餘地。
特甲類的任何一條規定都不容觸犯,更無法打折扣,不管是誰。放棄就是失敗,失敗就是再也不能參加更高年紀的綜合格鬥,最終失去龍巢選拔的資格。
“如果非得跟這種弱者對決換取我進入龍巢的資格,我寧願不要。”都寶寶甩了一下短髮,不屑的說道:“這是對我的羞辱。”
咬着嘴脣靜靜站在考覈場,蕭援朝清晰的聽到都寶寶說出來的話。每一句、每一個字都像一柄鐵錘狠狠砸在胸口,疼得幾乎難以承受。
他的真誠究竟換來了什麼?不屑?嘲諷?還是可憐?
不,什麼都沒換來,什麼都沒換來……
他擡起快要哭出來的淚眼,看着都寶寶邁着制式的步伐一步一步朝隊列裡面走去。他覺得那雙穿着靴子的雙腳很好看,很優美,踐踏在自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份期待,踏的粉身碎骨!
“戰鬥!!!”
狂吼聲從蕭援朝胸口噴出,他高高擡起頭,稚嫩的臉上泛着異樣的紅暈,眼睛裡卻滿是疼痛之後的竭嘶爆發。
這個吼聲讓在場所有人都爲之震驚,他們根本不知道這種只有野獸在受傷之後纔會出現的瘋狂,是怎麼從這具瘦瘦的身體裡爆發出來的,他們也不清楚蕭援朝什麼時候擁有這種捨棄一切的戰鬥勇氣。
一直以來,蕭援朝在他們的眼中是懦弱的、自卑的、膽小的……可當這個懦弱、自卑、膽小的孩子吼出戰鬥兩個字的時候,他就已經成爲一名不屈不撓的狂戰士!
即將走進隊列的都寶寶稍微遲疑了一下,立即加快速度朝朝自己的隊列位置走去。似乎只要她走入隊列,一切就會塵埃落定。
“都寶寶!”蕭援朝凝望都寶寶的背影,沉聲道:“我,爲我丟掉的尊嚴而戰,只想與你一戰!”
都寶寶的身體狠狠顫了一下,依舊朝隊列走去。
“站住!”蕭援朝再次發出吼聲,瞪着雙眼道:“在車上,我把我的旺旺雪餅全部分給你;在雨林,我爲你擋住豺狗的攻擊;我爲了能讓你跟我玩,能讓你認可我這個朋友,我豁出性命爲你抓到一隻老虎。難道這些還不足以讓你跟我一戰嗎?”
“我是膽小、我是懦弱、我是自卑,我在學校受盡欺辱,我沒法適應這裡,也沒法在這裡生存。可這些究竟是誰帶給我的?你爺爺是上將,你爸爸是中將,你叔叔是省長,你媽媽是董事長,你是公主,所以你驕傲。”蕭援朝咬着牙齒,拋開一切嘶吼道:“我爺爺當兵,死了;我的四個哥哥當兵,全死了,爲國而死,爲民而死,我是不是也應該驕傲?”
都寶寶停下了腳步,她沒法再繼續朝前走。
“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麼嗎?我最怕的是我爸爸要打死我!你知道我最渴望的是什麼嗎?我最渴望的是都寶寶跟我玩!!!”
這是發泄,被壓迫到極限的發泄。
蕭援朝怕回家,真的怕回家,他怕爸爸打死他;蕭援朝不想回家,真的不想回家,因爲這裡有他唯一的朋友。
被同學羞辱沒關係,被同學打也沒關係,被所有人看不起也沒關係。蕭援朝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都寶寶,他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第三分隊的指導員夏鬚眉狠狠瞪着都寶寶,眼中冒出殺氣。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因爲這個嬌蠻成性的都寶寶毀了一個狙擊天才,毀了一個登峰造極的潛伏大師、僞裝大師!
如果只是從心理上毀掉或許還有希望補救,可是她毀掉的是全部,連同尊嚴一同摧毀。
都寶寶根本就沒在意夏鬚眉充滿殺氣的目光,她輕鬆的轉過身,若無其事的朝考覈場走去,站在蕭援朝的對面。
“蕭援朝,來吧。”都寶寶撇撇嘴角,不屑的說道:“算是我還你的。”
“你不欠我,這是我爲了自己而戰。”蕭援朝咬着牙齒,毫不猶豫的朝都寶寶衝過去。
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結局,可他們不約而同的升出永遠不想知道結局的心理。
一身迷彩的都寶寶迎着衝過來的蕭援朝,身體猛的往後仰,左腿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完成一個幅度無比大的後襬腿。
看到她這個後襬腿,主考官搖搖頭,四個分隊的反指導員卻同時皺起眉頭。
他們從來都知道都寶寶不喜歡花哨的動作,不管在任何時候都不會用看似華麗,卻破綻百出的後襬腿。
她的這個攻擊根本不具備任何實際的攻擊力,後果只能是被蕭援朝抓住破綻逆襲成功。
夏鬚眉的眼神緩和了,嘴角露出苦笑,她徹底讀懂這兩個孩子了。
“啪”的一聲,蕭援朝的左臉頰被後襬腿狠狠掃中,口鼻流血,轟然倒在地上。
蕭援朝倒在地上的瞬間,都寶寶衝了過去,一把揪住蕭援朝的衣領:“你不可能躲不過去的,你不可能躲不過去的。我知道你的格鬥能力很差,但是我一直都清楚你的格鬥水平!”
蕭援朝的腦袋處於眩暈狀態,在又鹹又腥味的刺激下,努力睜開雙眼看着都寶寶,咧嘴笑了。
“你笑什麼,笑什麼!”都寶寶怒吼道:“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會被淘汰,難道你不知道你會永遠離開特甲類部隊??”
蕭援朝笑着,喘着粗氣問道:“都寶寶,你、你還跟我玩嗎?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都寶寶瞬間留下淚水,眼睛一眨,滴落在蕭援朝的臉上。
“你怎麼那麼傻,嗚嗚嗚……人家就是好面子嘛。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呀,蕭援朝,你混蛋!”
蕭援朝慢慢的從兜裡掏出兩塊旺旺雪餅塞道都寶寶的手裡,笑着說道:“都寶寶,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旺旺雪餅啦。反正我沒法在這裡生存下去,遲早會被淘汰的。你是強者,我是弱者,咱倆真的成不了朋友啦。我想你跟我玩,雖然你從來沒跟我玩過一次……可是你都把全身的血給我了……”
都寶寶蹲在地上大哭,哭的傷心欲絕……
她一直都知道蕭援朝的渴望,她一直都沒有跟蕭援朝玩過,一次都沒有……
蕭援朝走了,完成一場轟轟烈烈的戰鬥之後走了。從此以後,兩個人再也無法再見面。他們徹底分屬爲兩個不同的世界,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都寶寶還沒來得及告訴蕭援朝:你也是我第一個朋友,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