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苒回到樓上的時候, 譚影已經到家了，挺奇怪地問她：“哎，你去哪兒了？我還以爲你走丟了呢。”
“我……在樓下接了個電話。”喬苒隨口胡謅了一句。
譚影也是個眼神精銳的人, 看她情緒好像不對, 眼睛似乎也紅紅的, 忙拉住問：“怎麼了這是？”
“沒什麼, 我媽的電話。”喬苒當然不會說自己剛剛在下面和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吵了一架, 這事也沒啥可說的。
譚影點點頭：“行，既然來了就別多想了，早點洗洗睡覺吧。”
晚上, 喬苒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想到先前在樓下的事情, 忽然覺得自己那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如果說先前那次江紹東是取笑她看不起她, 那麼這一次, 他主動找上門來絕非是爲了看她的笑話，因爲他沒那個閒工夫。
他是因爲自己不辭而別的事情生氣麼？
辭職以來, 她還沒因爲這事衝誰發過火，今天卻像爆發了似的，把氣全撒他頭上了，他在身後叫自己，她也沒理, 他這會兒估計也挺生氣。
接着又想, 他生氣就生氣吧, 她給他提供了一個好的投資方案, 他送了她一件禮物, 雖然最後她歸還了，不過在情感上誰也不欠誰。
她來S城就是爲了全新的開始, Y城的恩恩怨怨就讓他都過去吧，以後她的生活與他毫不相干，兩人最好別再有牽扯。
喬苒在公司看了半個月的培訓課件，某個星期一的早上，趙姐把一份客戶名單給了喬苒。
“今天可以嘗試一下打幾個電話，一般人我可沒這麼快給他名單，怎麼也得個把月之後再說，你是譚影帶來的，她的人我放心。”
喬苒正要說謝謝，趙姐又壓低聲音說：“你放心，這名單裡有幾個是我們的老客戶，合約剛好到期，你只要打電話跟對方確定簽約時間就行了。”
後來事實果真如趙姐所說，對方一點也沒有爲難她就答應了續約，喬苒知道這都是因爲譚影的關係纔得到的關照，心想等自己拿到工資一定要請譚影和趙姐吃頓飯。
好的開始給了她鼓勵和期望，未來的生活應該不會太差，至少不會比Ｙ城的時候差。
一晃一個月就過去了，20號這天喬冉領到了來S城的第一筆工資，雖然她試用期還沒過，不過憑藉着趙姐給她的名單上成交的訂單，加上保底工資，她這個月的收入比起先前在Y城還是要高出很多。
喬冉打算請譚影和趙姐吃飯，結果譚影晚上要去簽約，而趙姐家裡有事也不能去，喬冉決定自己去大吃一頓當慶祝，但是這個願望也沒有實現。
因爲下班的時候，喬苒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小喬。”
對方親切的稱呼讓喬苒愣了一下：“請問你是……”這是來Ｓ城後辦的新號碼，會有陌生男人給她打電話實在很奇怪。
“劉銘。”對方報了自己身份。
“啊，劉先生，你找我有事？”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可好？就在你小區附近。”劉銘說。
喬苒不清楚他的意圖，更不清楚他是否是代表那人約自己，想了一會才問：“你請問吃飯？”
劉銘好像知道她的想法，呵呵笑了兩聲，說：“對，就我自己，沒別人，這回可以麼？”
當然……可以了。
下班後，喬苒和劉銘在譚影家小區附近的餐廳見了面。
這是一家檔次中等的中餐廳，喬苒剛到S市那天晚上，譚影帶她來這兒吃過飯。不過喬苒總覺得怪怪的，劉銘和自己又不熟，請她吃飯一定是有事情要和她說，所以點完菜之後，她就問了：“劉先生，你有什麼事就說吧。”
劉銘雙手交叉擱在下巴下面，一臉清純看着她：“我沒事啊。”
“那你爲什麼請我吃飯？”
劉銘笑了：“沒事就不能請你吃飯？”
喬苒愣住了，他這話是沒錯，但是但是……
“其實真沒什麼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說着又解釋了一句，“你看啊，你來S城都有些日子了，我也沒抽出時間來儘儘地主之誼，說起來還挺慚愧的，在Y城的時候，你可是關照過我的。”
喬苒不由眨了眨眼睛，在心裡想，我什麼時候關照過他呀？想了半天，沒想到別的，就想到他替江紹東給自己送東西的事情了。
“小喬啊。”這時候劉銘又說話了，“我這麼稱呼你可以吧？”
喬苒點點頭，在S城這個開放城市，小姐這個稱呼並不好聽。
見她點了頭，劉銘和顏悅色繼續說：“那天晚上你到底跟江總說了什麼？”
喬苒又是一愣，難道這纔是劉銘請她吃飯的原因？提醒自己那天晚上她把江紹東給得罪了？
“你別誤會，我就是隨口問問，而且我今天和你吃飯的事情，江總並不知道。”劉銘立刻解釋說，“我之所以會那麼問，其實是因爲好奇。”
“好奇？”劉先生，你這好奇心也太大了點。
“對。”劉銘毫不避諱點頭，“因爲從來還沒有女人讓江總那麼生氣過，你是不知道他這幾天脾氣有多壞，整個一更年期綜合徵啊。”
喬苒不是不會控制情緒的人，但是聽到劉銘這麼說，還是禁不住張大了嘴巴：“你，你竟然這麼說他？”這麼說自己大老闆的助理，喬苒還是第一次見。
劉銘完全不以爲意：“反正他又不知道，除非你去打小報告。”
喬苒嗤了一聲，轉過頭去：“我才懶得理他。”
“咦，江總那晚也這麼說，你倆還真……心有靈犀啊。”
有靈犀個屁。喬苒在心裡罵了一句，有靈犀他那天晚上就不會把自己惹毛了。不過，他剛剛說什麼？江紹東也說懶得理她了？
“他不來惹我最好。”
正好服務員將菜品端上來，劉銘做了個請的手勢，喬苒拿起筷子大口朵頤起來，虧什麼也不能虧待自己，雖然氣還沒消，但餓肚子那是萬萬不行的。
“不過喬苒，江總對你算是沒得說了。我給他做助理快十年了，還從來沒看到哪個女人能把他氣成那樣，所以我今天找你其實還有一事相求。”
就知道這頓飯沒那麼好吃，喬苒不由停住筷子，警覺地看着劉銘：“什麼事？”
“你能不能來我們南興做事？”
咳咳咳，喬苒差點讓自己的口水嗆死，捂着嘴一陣猛咳。
劉銘連忙倒了杯水遞給她，喬苒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然後把剛剛自己想的話問出口：“劉先生，你的意思是因爲我能把江總氣成那樣，所以你讓我去你們公司做事，戳他的眼睛是嗎？你確定這是一個助理能做的事？還有江總，他能同意讓你這麼幹？”
在喬苒看來，這個劉銘的腦回路簡直是相當不正常。
劉銘卻不以爲然，擡手壓了壓，示意她稍安勿躁：“你聽我說，我讓你去我們公司並不是爲了氣江總，而是在適當的時候給他提個醒。你不知道，江總這個人脾氣太直，有時候會得罪一些人，還有他工作起來就跟禽獸似的，最慘的是把我們也當禽獸使，我都被他拉着加了好幾天的班了，你看看我的眼睛。”
喬苒不由瞥了他一眼，的確是眼底泛青，可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哎，劉銘又嘆了一口氣：“我們江總啊，心裡一生氣就拿工作麻痹自己，要是沒有個人提醒他，時間長了，怕是對身體不好啊。”
喬苒算聽出來了，這劉銘哪是來爆料的啊，分明就是來當說客的。“我可沒那個本事，再說他也不一定能聽我的。”
“他會的，我保證。”
喬苒看着劉銘囧囧有神的眼睛，總覺得他是來拐賣自己的，拿筷子戳了戳盤子裡的菜，擡頭，字正腔圓回答他：“我、不、去。”
“你好好考慮一下吧，不用這麼快答覆我。”
“不去。”
“……喬苒，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麼？不去就是不去。”
喬苒吃完飯就走了，劉銘被她氣得差點內傷，他可是在江紹東跟前拍了胸脯的，就這麼鎩羽而歸回去怎麼交代？
喬苒回到家，譚影已經回來了，喬苒一邊換鞋子，一邊問：“你不是去見客戶了嗎？這麼快回來了？”
譚影歪坐在沙發上，手裡抱着個抱枕：“別提了，讓人放鴿子了。”
喬苒坐過去：“這麼過分？”
“沒辦法啊，人家可是大集團，下半年開始公司就一直想接觸他們老闆，可惜人家壓根沒時間理我們，前幾次都是助理來敷衍我們，這回連助理都不來了，說有要事，等他有空再給我們電話，這不是空話嗎？”
喬苒幫不上忙，也就沒多問，歪頭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張名片，目光不由一定。
“就是這傢伙了。”譚影努努嘴，有點發愁地說：“這家集團公司是S市首屈一指的大財團，我要是能拿下這個單子，我半年都不用做了。”
“細水長流也沒什麼不好。”喬苒言不由衷地說。
譚影瞪她一眼：“有這麼算的嗎？而且我們經理都說了，誰要拿下這單子，直接調去給他當副手，那可是銷售部副總經理的職位啊。”她說完，痛苦地揪了一把頭髮，然後失魂落魄地進衛生間去了。
喬苒看着茶几上那張名片，忽然間覺得自己是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