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 氣候也變得多愁善感,中午的時候天上起了雲,不一會兒颳起了風, 沒過一會雨點就落下來了。
喬冉和江紹東坐在靠窗的位置, 斜飛的雨絲有一些飄落在桌上, 誰也沒有去管。
“江太太。”江紹東哼了一聲, 看着喬冉, 說,“在你眼裡我是不是一直就不是好人?”
喬冉覺得他莫名其妙,現在錯的明明是他, 卻還來找她的不是。
“你太太都找上門來了,我還能怎麼想?”喬冉也火了, 聲音大起來。
“她有親口告訴你她是我太太?”他的反問明顯壓着火氣。
喬冉不由一愣。
“我親耳聽到別人稱呼她江太太, 而且, 她還給我開支票,讓我離開你。”
江紹東聽到這話, 臉色又是一陣難看,那女人實在太過分了,公然插手他的私事,還企圖趕走他喜歡的女人。好在喬冉是個直腸子,凡事也要弄個清楚明白, 他纔不至於吃這個啞巴虧。
他家這個情況, 喬冉會誤會也情有可原。
江紹東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好友, 拉出一組照片, 遞給喬冉。
喬冉不解:“什麼?”
江紹東:“自己看。”
這是江紹南的微信相冊, 屏幕上正是江紹南和這個女人的合影,照片裡的那個江太太戴着生日帽依偎在江紹南的懷裡, 笑靨如花。
“她是紹南的……?”
江紹東沒搭理她。
“沒想到紹南這麼早就結婚了。”江紹南結婚了,還是個比他大十多歲的女人,這在喬冉看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江紹東這時候的表情有點痛心疾首:“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
喬冉只好再次低頭,當她把目光落在下面的字句上時,頓時眼睛瞪得老大:“……”
搞錯了,完全搞錯了方向。但是,不管是哪個方向都那麼讓人難以想象啊好嗎?
爲了避免再次判斷失誤,喬冉這回沒有輕易下定論,她擡起頭看向對面尋求答案。
江紹東哼了一聲,很不給面子地轉過臉去看窗戶外面了。
窗外雨聲綿綿,天地慢慢混沌,連成一片。
門口的一棵紫薇在風雨中枝葉舒展,輕輕搖曳。
喬冉陪他看了一會外面,然後伸出腿,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
江紹東把腿往後收了收,繼續看外面。
他在生氣。
喬冉努努嘴,把手機放到他面前:“想不到你們的媽媽會這麼年輕,保養得太好了,我根本想不到她會是你們的媽媽。”
江紹東立刻轉過頭來:“你是想氣死我麼?” 左一個你們的媽媽,又一個你們的媽媽真是把他叫得精神崩潰。
喬冉被吼得有點無辜:“當然……不是。”
江紹東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我現在鄭重地申明一次,你最好給我記住了,她是紹南的媽媽,但,不是我媽!”
喬冉聽話地點點頭:“知道了,是你後媽。”
虛驚一場的感覺讓喬冉心裡大大鬆了一口氣,心口那塊大石頭像是一下子被搬走,不過有個事實不容忽略。
“但是,你後媽不喜歡我。”
江紹東收起手機,神色平靜地回覆:“那是她的事,和我們沒有關係。”
喬冉聽完,彎了彎嘴角。很平常的一句論述,在喬冉聽來卻是那麼的霸氣動聽,勝過那些虛無縹緲的海誓山盟。這個男人的決心和真心她都看到了,還有什麼可想的呢?
夾起一塊糯米排骨往他碗裡一放,毫不掩飾地討好他:“你吃菜。”
江紹東默默地注視着她,三秒過後,這個原本氣咻咻的男人終於破功,無可奈何接受她的討好。
原本江紹東是很生氣的,因爲喬冉在沒有搞清楚事情原委的情況下就選擇了不相信他,這令他感到很傷心,不過後來喬冉的表現又讓他啼笑皆非,他意識到,自己如果跟她生氣確實有些浪費感情。
所以這頓飯最後還是很愉快地吃完了。
“以後遇事要多動動腦子,不然被別人賣了都不知道。”江紹東送喬冉的公司門口的時候不忘警告她。
喬冉爽快地答應了,然後神清氣爽地上班去了。
江紹東目送她離開,原本放鬆的臉孔漸漸變得沉冷起來,隨後他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很快通了: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你最好給我記清楚了,你有時間不妨多關心一下自己的親生兒子,沒有下次!”
說完一下子掛斷,不留餘地。
不愉快的事情像突如其來的一場陣雨,來勢雖然兇猛,不過很快就過去,非但沒有影響到喬冉的生活,反而更加堅定了她跟江紹東走下去的決心。
因爲通過這件事她認識到,江紹東對她的感情是真實的,而他這個人也是可靠的。
拋開心事的喬冉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這時候消失了半個月的毛總也回國了,張靜薇得到消息後立刻和喬冉趕過去見面。
“他終於肯露面了。”喬冉說,“這事已經拖了大半個月了,再不搞定我這個月估摸着得喝西北風。”
張靜薇於是笑:“你纔不會喝西北風,那誰不是都表白了麼,定情信物也送了,真到窮途末路了你就跟那誰說,我沒錢吃飯了,把那天使之淚賣了換錢可行?”
說完目光掃到她胸前:“哎,你怎麼不戴了?”
新聞報道的當天喬冉就把那枚胸針摘下收起來了,現在整個S城的人都知道那枚胸針比她的命值錢,她哪還敢再戴,不要命了麼?
兩個人到了毛總的公司,結果不巧,他正好有客人,張靜薇和喬冉只好坐在一旁等。
大概半小時後,門開了了,毛總和兩個貴婦打扮的女人從裡面走出來,態度顯得很恭敬:“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晚上見。”
喬冉和張靜薇站在一旁等候,當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喬冉愣了一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喬冉並不期待這樣的邂逅,但對方很快也看到了喬冉,神情明顯意外了一下,和毛總道別後她慢慢朝喬冉走了過來。
“很巧啊,又見面了。”
喬冉微微一笑,稱呼了她一聲:“江太太。”
李豔華面不改色,笑裡藏刀本就是她的拿手菜,笑了笑,然後慢慢湊過去,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對喬冉說:“你不要高興得太早,只要有我在你休想進江家的門,不信走着瞧。”
喬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這個女人了,或許壓根就不是得罪不得罪的事情,不過喬冉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也沒有跟江紹東提起。
毛總因爲晚上約了李豔華她們,所以這次會面沒有和張靜薇詳談,只說另約時間。
“這一拖又不知道要多久。”出來後,喬冉有點沮喪,加上先前李豔華說的那些話,增加了她對這次的事情的不確定性。
“不會。”張靜薇很有把握地說,“據我所知,毛總這個月底必須給對方交貨,所以,這幾天他應該會很快跟我們確定下來。”
喬冉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李豔華找毛總其實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她不過是和毛總的太太一起做完皮膚護理,然後陪人家一起去看看老公。毛總名聲在外,他太太去公司去得也比較勤,有時還帶着朋友,美其名曰去看看,其實就是查崗的。
毛總爲了表示自己對太太以及太太的朋友的熱情與友好,加上晚上沒事,就大方地請客吃飯。
李豔華今年已經三十八歲了,長時間的養尊處優,加上保養得當,使得她看起來就像三十出頭的樣子,不知道內情的人很難相信她有個二十歲的兒子,還有個小自己五六歲的繼子。
公司每年有新員工入職都會鬧笑話,就是把老江太太當做大江的太太,對此,李豔華倒還有些沾沾自喜,平日還跟自己的牌友吹噓,那羣牌友也是極會見風使舵的,說她寶刀未老風韻猶存。
李豔華聽着覺得很受用。儘管她在公司掛的只是虛職,也很少去公司,不過每年新員工入職的時候,她就會變得比較勤快。
李豔華回到家後,上樓洗澡換了身衣服,化好妝下樓的時候剛好碰到江紹南進門。
“哎喲喂,我滴媽呀,打扮這麼漂亮是要去約會?”江紹南不遺餘力調侃自己年輕貌美的母親。
李豔華嗔怒:“沒個正行,拿你老媽開涮。”
江紹南長臂一攬摟着自己老媽:“誰叫我老媽這麼貌美如花呢?說真的,打扮這麼漂亮是要去哪兒?”
“毛總囉,他和他太太請我吃飯。”
江紹南眉毛一擰:“毛總?就是那個喜歡對漂亮的女人毛手毛腳的毛總?”
“你怎麼這麼說人家?我和他太太可是很好的朋友,再說了,他就是對誰毛手毛腳也不敢對我啊。”
江紹南攬着母親往前走了幾步:“那是,他也不看看您是誰,他要敢對您不規矩,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兒子長大了,擁有保護家人的能力,雖說有時候說話辦事有點不靠譜,不過做母親的聽了還是很開心。
“行了,我該走了,你晚上和吳姐一起吃吧。”
李豔華說着撂開兒子的胳膊就要走,江紹南卻撒起了嬌:“我不要和吳姐一起吃,我都好幾天沒在家吃飯了,好不容易今天有空,你卻撇下我自己去約會。”
李豔華一想,毛總夫妻倆,她一個人貌似也有點尷尬,於是帶着兒子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