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喬苒的生活一直平淡無奇,除了初二那年她爸出軌家裡鬧得雞飛狗跳之外,她的生活一直順風順水,沒什麼大起大落。

可現在她突然發覺,自己平靜的生活好像起了點變化,如同波瀾不興的湖面被扔進一顆小石子,蕩起陣陣漣漪。

自打那天在廁所撞上某個人之後,她身邊發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離奇。

最離奇的就是此刻。

溫柔靜謐的夜晚,四周有着桂花的香氣和泥土的的氣息,她站在這古香古色的廊檐之下,頭頂上是溫暖和煦的燈光,霸道強勢的男人正雙目有神地逼視自己,質問她和另一個男人的關係,以壁咚的標準姿勢。

喬苒意外得說不出話來,不論是江紹東的姿勢還是他說出來的話,都足以讓她震驚。

她想不到任何一個可能性的理由,能讓他這樣的人對自己這樣。

“剛剛和胡劍鋒唱雙簧不是唱得挺歡暢,怎麼?現在啞巴了?”江紹東忽然開口,把喬苒僵直的神經給拉回原位,明白過來他剛剛說了什麼,她頓時氣得不行。

“你管我們是什麼關係?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他個頭很高,又站得近,喬苒只能努力地仰着臉,怒視他。

江紹東並不生氣,目光淡淡在她臉上巡視:“當然有關係。”

喬苒原本怒氣勃發的心跳忽然就漏了半拍,臉上仍是一副怒容,可心裡卻漸漸有了緊張,下一刻他那張嘴裡還會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

或許是她想多了。

可女人天生就有胡思亂想的本能,所以喬苒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瞬間。

江紹東的眼睛很黑,如同潑墨一般的子夜,就連身後漆黑的夜空也遜了色,天地萬物之中你找不到任何一個東西可以替代這純粹而單一的顏色。

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就在喬冉心裡暗暗下了這個定義的同時,身後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喬冉!”

這道聲音打破了夜的寂靜,同時也讓處在男人籠罩下的女人嚇得心驚肉跳,卯足勁將面前的人推開,視線裡出現了一個熟人。

“你們在幹什麼?”葉俊傑簡直是怒髮衝冠,一個箭步就衝上臺階來,因爲生氣他的臉龐漲得紅紅的,好像喝了酒一樣。

喬冉啞然,他們在幹什麼?調情?開玩笑?她忽然發現有點不好解釋。

“……你,你怎麼來了?”

葉俊傑冷冷地哼了一聲:“說什麼陪客戶吃飯,原來是做這種事,我真替你害臊,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喬冉有些莫名其妙了:“我做什麼了?我……”轉頭瞄到江紹東沒事人一樣站着,順手就朝他一指,“他喝多了,我扶他沒站穩而已。”

葉俊傑聞言轉頭去看江紹東,卻見這男人撫了撫袖口,一邊慢條斯理扣上釦子,一邊雲淡風輕地開口:“不好意思……我今晚……並沒有醉。”

一句話停頓了三次才說完,口齒清楚,字字清晰。人家根本沒有醉,你別亂污衊。

如果說有什麼時刻讓喬冉抓狂地想殺人,那麼就是這個時候。看着江紹東那張雲淡風輕的臉,喬冉恨不得拿鞋底直接拍上去。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葉俊傑卻像抓到什麼把柄,更加理直氣壯。

“喬冉,發生什麼事了?”這時候,在車裡等待的胡劍鋒遠遠看到這邊的情況,也跑過來詢問,他站在臺階上看看喬冉又看看葉俊傑,表情有些茫然。

他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葉俊傑臉上的表情此時已經不能簡單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看看江紹東,又看看胡劍鋒,又痛心疾首地看看喬冉,然後重重地哼了一聲,甩手,走了。

這真是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喬冉的腦子有點亂,像這種三個男人同時出現的場面她還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有些不知道怎麼應付。

後來還是胡劍鋒負責地把她給送回了家。

結果一開門,看到她媽劉麗娟好整以暇坐在沙發上伺候着,見她進門,眼刀就立刻飛了過來,喬冉心裡有數,這架勢一定是被葉俊傑騷擾過了。

喬冉也不想隱瞞什麼,事實上她也沒必要隱瞞什麼,就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的,是葉俊傑他自己誤會了。”

“這不能怪人家小葉。”劉麗娟說,“換成是誰看到自己女朋友和別的男人那樣都會誤會,這也說明他在乎你。”

在乎我所以不分青紅皁白,在乎我所以把我丟下自己跑了?喬冉還真不能理解這種在乎。

不過喬冉不想和劉麗娟爭辯這事,劉麗娟現在完全中了葉俊傑的毒,巴不得葉俊傑明天就把她娶回家,喬冉現在說什麼都是託辭。

“你也別急,明天我親自去找小葉談談,把這件事解釋清楚。”

“啊?”喬冉擡起頭,瞪大眼睛,接收到劉麗娟甩過來的白眼後,又慢慢地低下頭去,“……哦。”

最好是解釋不清楚,葉俊傑果斷提出分手那就好了,喬冉發現自己的想法真變態。

晚上睡覺的時候,喬冉將這件事回想了一遍,重點就落在了江紹東身上,然後她又把自己和江紹東從認識到今晚的經過回想了一遍,最後她得出一個結論:自己被江紹東坑了。

不過她也沒什麼好辦法,那樣的人如果要對付她,簡直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這麼一想,她忽然覺得挺悲哀的。

第二天一上班,胡劍鋒就把喬冉叫到辦公室,詢問她:“和男朋友和好了吧?要不要公司出面澄清一下?”

喬冉果斷地搖搖頭:“不用了,我們……沒事的。”

胡劍鋒見她臉色不好,精神也欠佳,想必是被這事連累得不輕,不過這種私人感情的事即便公司出面也解決不了問題,關鍵看本人意願。

他想了下,說:“喬苒,這委屈不能讓你白受了,既然他們營銷部想跟我借人,那我也得爲我的人爭取點東西,明天經理辦公室會議上我會提議,讓他們調你去營銷部,他們不是缺人才嗎?我就乾脆大方到底。”

話題跳躍太大,喬苒半天才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後,整個人就興奮了。如果真能調去營銷部,她可就脫離了吃青春飯的行當,只要公司不倒閉,她就能幹到老,運氣好一點也許還能繼續晉升,沒準撈個副經理做做,公司目前爲止還沒有女經理,在Y城這種小地方,那可就揚眉吐氣了。

她也算因禍得福。

喬冉越想越覺得振奮,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整個精神狀態明顯不一樣,她是個藏不住事情的人,有什麼都能從臉上看出苗頭。

所以施雲朵自然就問她了:“一大早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呀,這麼開心?胡經理給你發獎金了?”先前談起她媽今日要約見葉俊傑,整個人還死氣沉沉的,這會子又一臉明媚,叫人不起疑都難。

喬冉看了眼周圍,早上時間大家都在打扮,大辦公室裡鬧哄哄的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她朝施雲朵招了招手,和她來到停車場邊上的大樹下,然後把這個消息分享了。

“真的呀?那太好了啊。”施雲朵聽完顯得比喬冉還高興,“以後那可就是真正坐辦公室的人了,再也不用和我們一樣風吹雨淋,到時候可別不認得我呀。”

喬冉轉了下頭,好笑道:“我是那種人嗎?”

施雲朵笑着搗了她一拳:“不是不是,你當然不是,以後我就跟你後面吃香喝辣。”

“八字都沒一撇,這事還沒定,你別說出去。”喬冉囑咐她,這事胡劍鋒也就和她提了,能不能成都不知道,傳出去不太好。

“我知道,知道。”施雲朵忙不迭回答,頓了下又說,“我發現胡經理對你還是挺不錯的。”

喬冉並不否認:“他人是不錯,成熟有責任心,哎,可惜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說完和施雲朵一起哈哈大笑。

忽然一個背影從眼前晃過,施雲朵立刻撇嘴:“這個狐狸精,走路都沒聲的啊,肯定是偷聽來了。”

“是我們笑得太大聲了好不好?”人一高興容易得意忘形,喬冉此刻心裡都被好心情充盈着,心胸也變得和頭頂的藍天一樣寬廣。

劉麗娟在一家單位做保潔,工作不忙,一天也就上午去一下,午飯過後,她打電話給葉俊傑,兩人就在葉家附近的公園見了面。

對於劉麗娟的來訪,葉俊傑心知肚明,也覺得自己昨晚突然走掉衝動了些,所以見到劉麗娟,他的態度還是謙卑的。

“阿姨,其實我也是真的喜歡喬冉才那麼衝動,我不該丟下她就走的。”

劉麗娟聽了特別高興,拉着他的手說:“我就知道你是個通情理的孩子,不過我們家喬冉絕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女孩子,你去我們村裡打聽打聽就知道了,她就是脾氣不太好,以後你得多擔當點,當然我也會說她的。”

喬冉下班回到家的時候,劉麗娟一遍在鍋臺邊轉悠一邊在唱好日子。

喬冉就費解了,她媽有那麼神?知道她的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