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破這樣的命案,長航分局不在行。
事實上不只是長航分局,水上分局同樣如此。
韓渝沉思了片刻,提議道:“趙局,命案不是普通刑事案件,靠我們兩家估計很難偵破。但不管怎麼說屍體是在江上發現的,我們不能什麼都不做。”
死者身份不明,死者的死亡時間也不知道。
趙紅星看看死者遺體,低聲問:“我們能做什麼?”
“我們分下工,我們分局負責江上搜尋,看能不能發現點線索,比如打撈出死者的包或其它物品;你們分局負責走訪詢問在附近水域錨泊過夜的船民,看看船民們能不能提供點有用的線索。”
“行。”
“江上不比岸上,東西會隨波逐流漂走,錨泊在附近的大小船舶會開走,我們要抓緊時間。”
這裡不屬於老港務局的十公里岸線。
換言之,這裡不是長航分局傳統意義上的轄區。
死者屍體是從江裡打撈上來的,並且可以確定是死於他殺,水上分局別想享清閒,趙紅星不能不當回事,連忙道:“沒問題。”
理論上只要是在江上發生的案件都歸長航分局管轄,蔣有爲和柳貴祥一樣不敢不當回事,不然也不會大半夜匆匆趕過來。
不等韓渝開口,二人就分別聯繫分局值班室和濱江派出所,傳達韓渝的命令,緊急通知長江公安110、長江公安111和能出動的民警趕緊來天升港水域搜尋。
長航分局和水上分局都行動起來了。
港閘分局刑警大隊的副大隊長和港閘天升港派出所的值班副所長意識到不能坐等,當即組織刑警和治安民警展開走訪詢問,只不過他們的走訪詢問重點放在岸上。
韓渝正想乘電廠碼頭的交通艇去江上看看,三輛警車拉着刺耳的警笛駛了過來。
命案必破,不只是一句口號。
只要發生命案,就要啓動命案偵查機制。
市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市局刑偵支隊長和區縣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刑警大隊長必須在第一時間親臨現場。
今天是元旦,市局領導可能不在市區,沒有來。
韋支來了,帶着重案大隊的偵查員和刑事技術大隊的技術民警、法醫來的。港閘分局的吳局和刑警大隊的楊大來了,擠進來跟韓渝打了個招呼,便主動靠邊站。
“老劉,小柳,抓緊時間檢驗屍體。”
“是!”
“誰第一個發現屍體的?”韋支像不認識韓渝似的,看了一眼死者遺體便陰沉着臉問。
人的名,樹的影。
且不說韋支是市局黨委委員,是如假包換的市局領導,就算沒進入市局黨委班子,只要濱江發生重大刑事案件,不管誰來都要靠邊站。
天升港派出所的民警老黃定定心神,急忙舉起手:“報告韋支,是電廠的碼頭職工發現的。”
韋支擡起胳膊看着手錶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老黃被問住了,猶豫了一下說:“我們是11點12分接到報案電話的,一接到電話就往這兒趕,同時向分局彙報。”
“幾點到碼頭的?”
“11點18分左右。”
“請第一個發現屍體的碼頭職工過來一下。”
“是!”
……
行家一開口,便知有沒有。
韋支事無鉅細問的很仔細,並且是反覆問。
擔心搞忘了,還用小錄音機把詢問的整個過程錄了下來。
韓渝這是第一次見韋支辦案,正聽得入神,韋支突然回過頭:“鹹魚,你怎麼看?”
“我不是偵查員,我不懂。”
“可屍體是在江上發現的。”
“我已經組織力量去江上搜尋了,看能不能打撈了別的物品。”韓渝深吸氣,一臉尷尬地補充道:“我們分局的情況你最清楚,我們能做的就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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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分局有沒有來人?”
“報告韋支,我們來了!”趙紅星連忙走上前。
韋支緊盯着他問:“紅星同志,你怎麼看?”“韋支,我也不是很懂,不過我們已經組織力量去江上走訪詢問了。”
“找誰走訪詢問?”
“找錨泊在附近水域過夜的船員。”
“港閘分局呢?”
“報告韋支,我們正組織民警連夜走訪詢問附近岸線各單位。”
事實證明,涉及到這個案子的幾個單位都很重視。
韋支滿意的點點頭,再次捋起袖子看看手錶:“吳局、鹹魚、紅星,前面好像有個辦公室,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前面辦公室開個會。”
“是!”
“老劉,小柳,檢驗仔細點,搞清楚大概情況,去前面辦公室找我。”
“韋支,屍表檢驗差不多了,在這兒也只能檢驗屍表。”
“行,跟我們一起去辦公室。吳局,安排人聯繫殯儀館,先把被害人屍體拉過去。”
“是!”
碼頭上來了這麼多公安,電廠負責人很配合,不但讓公安借用碼頭辦公室開會,還安排職工送來一包好茶葉和一條香菸。
韋支也不跟人家客氣,拆開點上一支,一邊招呼衆人坐,一邊開門見山地說:“三位,你們要麼是分管刑偵的副局長,要麼是負責日常工作的副局長,都能代表各自分局。這個案子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們有必要先確定案件的管轄權。”
趙紅星和港閘分局的吳局下意識看向韓渝。
韓渝頭大了,急忙道:“韋支,我不是推諉,我們是沒金剛鑽不敢攬瓷器活。而且無論從以前的長江港航公安管理體制,還是從今天國W院發的‘關於長江港航公安體制改革方案’的批覆上看,我們分局在業務上都要接受地方公安領導。”
“我是在說案子,這跟國W院有什麼關係!”
“韋支,我聽你的,你讓我們分局負責這個案子,我們就立案偵查。我們肯定會盡全力偵辦,實在破不了我們也沒辦法,到時候只能請你指導偵破。”
“這還差不多,你是刑偵副局長,要有擔當。再說對我們這些搞刑偵的而言,遇到這樣的案子既是挑戰,也是檢驗我們有沒有戰鬥力的機會,應該聞戰則喜,怎麼能有畏難思想。”
你說的倒輕巧,萬一破不了怎麼辦?
韓渝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港閘分局的吳局擡頭道:“韓局,國W院關於你們長航公安體制改革的批覆我下午聽說了,從批覆文件上看,你們長航公安要對長江上發生的各類案件進行跨區域管轄。
死者屍體是在江上發現的,也是從江裡打撈上來的,你們分局擁有無可爭議的管轄權。我們不跟你們爭,這個功我們也不跟你們搶。”
什麼這個功不跟我們搶!
案子還沒破獲,死者的身份都沒搞清楚,兇手是誰都不知道,何談功勞?韓渝暗暗叫苦,心想你這不是在落井下石麼。
韋支不置可否,若無其事地說:“紅星,你也表個態。”
鹹魚雖然是老鄉、是老朋友,但該明哲保身的時候就要明哲保身。
眼看就要過年,水上分局上上下下可不能因爲這個案子過不好年。更重要的是長航分局之前做的太過分,明明沒實力居然什麼都想要,水上分局苦長航分局久矣,兄弟分局看長航分局也不順眼,在這個問題上必須與兄弟分局共進退。
趙紅星只能暗暗說抱歉,猶豫了一下道:“韋支,我沒意見。”
“對什麼沒意見?”
“對吳局剛纔說的話,我沒意見。”
“鹹魚,吳局和紅星都認爲由你們分局管轄比較合適,二比一,看來我們要少數服從多數。”
韓渝哭笑不得地問:“韋支,這也可以投票?”
韋支掐滅香菸,不緊不慢地說:“你們分局是垂直管理單位,又不是我們市局的分局。別說我了,就算陳市長也不能剝奪你們對案件的管轄權,一樣不能指定由你們分局管轄,只能發揚民主。”
“韋支,就算髮揚民主,你還有一票呢!”
“我沒投票權。”
“韋支,別開玩笑了,你是我們濱江刑偵系統的扛把子,是我們濱江刑偵系統的老帥,怎麼可能沒投票權。”
“紅星,鹹魚不瞭解市局關於重大刑事案件管轄的情況,你告訴鹹魚我爲什麼沒投票權。”
老帥跟徐三野是好朋友,是看着鹹魚長大的。
在關鍵時刻他居然不幫鹹魚,話裡話外竟然有把這個燙手山芋塞給鹹魚的意思。
趙紅星覺得很奇怪,連忙道:“市局有規定,像這樣死亡一人的命案由區縣公安局負責偵辦,刑偵支隊指導偵辦。只有死亡兩人及兩人以上,或者涉及投毒、爆炸等重大刑事案件才由刑偵支隊組織偵辦。”
“聽見沒有,”韋支端起茶杯,一錘定音地說:“鹹魚,這個案子就由你們長航分局負責偵辦。吳局,紅星,我代表局黨委給你們提個要求,在長航分局接下來的偵辦過程中,只要有需要,你們要全力協助。”
“韋支放心,韓局如果需要我們分局協助,儘管開口,我們肯定會全力配合。”
“韓局,我們水上分局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