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休所的老同志去哪兒,丈母孃就要跟到哪兒,不然哪位老同志身體突然不舒服沒人照看。
正因爲丈母孃也出席了市委市政府的表彰大會,韓渝可以把小菡菡交給丈母孃,也纔可以安心吃市裡安排的慶功宴。
吃完飯給學姐打了個電話,便乘坐軍分區的車回老丈人家。
老丈人被氣象局接走了,能想象到中午不會少喝,據說下午氣象局還要請老丈人搞一場事蹟報告會,女兒則跟丈母孃去了軍分區幹休所。
韓向檬和樑曉軍接下來兩天一樣忙,肯定是不會回孃家的,韓渝就這麼跟剛從港監局參加完慶功宴回來的學姐過起了二人世界。
小別勝新婚。
何況這次不是小別,是整整闊別了兩個多月!
乾柴烈火,梅開三度,筋疲力盡,躺在牀上都不想動。
韓向檸跟八爪魚似的摟着韓渝問:“真不參加全國抗洪表彰大會?”
“不參加。”
“爲什麼?”
“沒意思。”
“什麼叫沒意思,別人想去還去不成呢。”
韓渝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解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來就不喜歡開會。而且真要是參加不只是開會,還要搞事蹟報告會。讓我去講消防安全可以,讓我去作事蹟報告不是要我的命嗎?”
“沒出息。”韓向檸嘀咕道。
“沒出息的不只是我,馬金濤一樣不去。他開始想去的,後來聽說要去作事蹟報告,嚇得不敢去了。他說他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哪作得了事蹟報告會。當然,這是私下裡跟我說的。”
“那他是怎麼跟領導說的?”
“他跟領導說他跟我一樣是水警,急着回來也是爲了參加反走私鬥爭,所以跟我一樣不能出爾反爾。省軍區首長都同意了,省廳領導自然不好說什麼。陳局很鬱悶,回來的路上給我打電話,說全濱江公安系統就我們兩個抗洪模範,結果我們都不去,說我們沒集體榮譽感。”
“你怎麼說的?”
“我說馬金濤不去不關我的事。”
馬金濤最早是安置到港監局的退伍兵,是徐所在時加入水上分局的,並且剛成爲水上分局的合同制民警就去白龍港參加訓練乃至水上執法,可以說馬金濤也算得上前沿江派出所的人。
不喜歡參加會議,不喜歡出這種風頭,堪稱前沿江派出所的傳統。
再想到去年明明有提副科的機會,馬金濤卻寧願繼續做普通民警也不願意調到水利局,韓向檸不禁笑道:“三兒,你們都被你師父給帶歪了,連這麼寶貴的機會都不當回事。”
“也算不上有多寶貴。”
韓渝是真不在乎這些,一邊撫摸着學姐白皙細膩的後背,一邊笑道:“如果說能見着大領導,我們在抗洪時見過好幾次,馬金濤甚至護送領導去慰問過災民。
真要是去參加表彰大會,我們肯定不可能坐前排,坐在後面都看不清大領導長什麼樣,估計只能看見人影,真不如在家看電視直播呢。”
韓向檸嘟噥道:“你們如果去不只是參加表彰大會,也能出席慶祝新中國成立四十九週年招待會,這個招待會就是國宴!”
“不就是吃頓飯麼,說真的,我就怕吃這種飯。中午跟省領導一桌,我壓根兒就沒吃好。他們光顧着說話不吃菜,明明有好菜我都不敢動筷子。好不容易可以動筷子了,還要注意吃相,不能夾太多,不能狼吞虎嚥。”
韓渝笑了笑,接着道:“而且真要是參加表彰大會,要先去江城加入楠京軍區代表團。可我既不是現役軍人,也不知道他們的規矩,肯定會很拘束,哪有在家好。”
這一樣是他師父帶出來的臭毛病。
在濱江他是“水師提督”,江上的事可以說了算,在江上和江邊可以橫着走。
出了門,尤其參加這樣的活動,他就是個小小的預備役營長,不管立過多少功,也不管作出過多大貢獻,見着上級都要老老實實立正敬禮。
仔細想想,這對他而言真是一種煎熬。
韓向檸不再埋怨他了,而是摟着他脖子問:“張二小去不去?”
“他小學都沒念完,更害怕去作事蹟報告,他一樣不想去。可陸書記和葉書記不同意,葉書記知道他老丈人是做什麼的,親自給高校長打電話,他這會兒估計在白龍港向高校長彙報工作。
等高校長幫他把事蹟報告稿寫好,估計會先讓他在家練練怎麼講,然後再讓他去幾個學校講幾場。離去參加表彰大會還有八九天,到時候應該鍛鍊的差不多了,哈哈哈。”
“葛叔呢?”
“講這些對葛叔而言堪稱小兒科,他不需要講稿都能講一個小時。差點忘了,他是交通部的抗洪模範代表,他不打算跟葉書記、沈市長一起去江城參加江南省抗洪模範代表團。”
“那他怎麼去?”韓向檸好奇地問。
韓渝無比羨慕地說:“師孃沒去過首都,也沒坐過飛機。他想借這個機會帶師孃去首都玩玩,打算先坐船去東海,從東海坐飛機去首都。長航局都幫他安排好了,來回機票,到首都住哪兒,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只要幫師孃買一張機票。”
韓向檸一樣羨慕,感嘆道:“師孃跟你師父過了那麼多年沒真正享過福,反而跟葛叔在一起開始享福了。”
“是啊,我師父如果知道這些一定會很高興。”
“高興?”
“我師父臨終時最擔心師孃,師孃現在過得好,他當然會高興。”
正說着,手機響了。
韓渝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連忙摁下通話鍵:“徐局,我韓渝啊,什麼指示?”
港務局的徐副局長今天中午蹭了一頓高規格的慶功宴,甚至給省領導敬了酒,回到辦公室舉着電話意猶未盡地說:“鹹魚,黃處明天一早回漢武,他難得回一次濱江,我和湯局、齊局商量了下,打算晚上搞個活動給黃處送行,鵬飛也參加,你和檸檸有沒有時間?”
各單位都在慶祝,想吃飯的話今天真吃不過來。
想到很多災民依然住在大堤上的窩棚裡,人家連今後的日子怎麼往下過都不知道,韓渝婉拒道:“徐局,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晚上的活動我和檸檸真參加不了。”
“有安排?”
“嗯,早就答應人家了。”
“好吧,我們回頭再聚。”
韓渝剛放下手機,韓向檸就笑問道:“你答應誰了?”
“沒答應誰,這兩天我哪兒都不去。”韓渝深吸口氣,沉吟道:“我們營是在抗洪搶險中幹出了點成績,但上級已經表彰過。全營上上下下全立功受獎了,再這麼搞沒意思,搞得像贏者通吃。”
正常情況下,同樣一件事,只需要表彰一次。
這次不一樣,都已經表彰了好幾次,接下來還會有各種表彰。如果想參加表彰大會,那學弟接下來別的事不用幹,可以參加一個月……
韓向檸一樣覺得這麼搞有點過,摟着他脖子道:“那就不參加,我們等會兒去幹休所接菡菡,帶菡菡去公園好好玩玩。”
“你進去接,我在外面等着。”
“爲什麼?”
“我要是進去,幹休所的吳所長肯定不會讓我走,說不定會讓我搞個座談會,跟老革命、老首長彙報工作。”
“哈哈哈,還真有可能!”
韓向檸正笑的花枝亂顫,韓渝的手機又響了。
葉書記打電話問晚上有沒有時間,緊接着,水上分局的王局打電話問,然後是邊檢站……
電話一個接着一個,全是關於慶功宴的。
韓渝一個勁兒婉拒,一個勁兒解釋,解釋的口乾舌燥。
沒想到好不容易婉拒完,曾副關長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曾叔,跟別人我說晚上有活動,跟你我就說實話了,我想陪陪檸檸和菡菡,我晚上哪兒都不去,再說我又不會喝酒,去了也沒什麼意思!”
“理解,不參加就不參加。”
“謝謝曾叔。”
“但有件事我想借這個機會聽聽你的想法,周局就在我身邊,我們都想聽聽你的意思。”
“什麼事?”
韓渝下意識坐起身,韓向檸急忙拉了拉涼被蓋住身子。
曾副關長不知道韓渝在做什麼,跟坐在對面的濱江市公安局黨委委員周慧新對視了一眼,不緩不慢地說:“有個情況你可能不知道,在上個月召開的全國打擊走私會議上,除了禁止部隊和政法機關經商之外,上級還決定組建緝私警察隊伍。”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我們海關的關員只懂稽查,不擅長偵查。前幾天去江城海關開會,江城海關的領導說真要是組建緝私警察隊伍,肯定是要從公安抽調民警的。”
“曾叔,你想抽調我?”
“不只是想抽調你,這相當於從無到有,到時候可能要抽調很多同志。”
“包括周局?”
周慧新從曾副關長手裡接過電話,笑道:“鹹魚,剛開始我都不知道,直到前幾天才知道我能繼續參加工作是曾關長幫的忙。上級如果真決定組建緝私民警隊伍,我肯定是要調到海關來的。”
韓渝豈能不知道長輩和老領導的言外之意,急忙道:“周局,我跟你不一樣,我是水警,我走不開。”
“我讓曾關長跟你說。”
“行。”
“鹹魚,等上級決定組建緝私民警隊伍,你如果願意調過來,我保證不會影響你現在的工作。”
“怎麼可能不影響,而且在緝私方面我只能跟協助港監執法一樣協助你們在水上打私,搞緝私我大師兄比我在行,他是老刑警,破案他纔是專業的!”
“我說的就是水上打私。”
“我不太明白,曾叔,你能不能說具體點?”
“組建緝私警察隊伍的事雖然暫時沒確定,但總署已決定給我們裝備一條緝私艇。”
聊到執法船艇,韓渝立馬來了興趣,好奇地問:“什麼樣的緝私艇?”
曾副關長對他太瞭解了,不禁笑道:“上下兩層,艇長49米,寬7.2米,吃水1.7米,205噸,航速可達到30節,裝備14.7毫米雙管機槍,最大續航能力1000海里,海上自持力能達到7晝夜,是國內目前科技含量最高的新型艇種!”
韓渝對艦船知識比曾副關長熟悉,不假思索地說:“626型的?”
“你知道?”
“我在雜誌上見過,艇身很漂亮,跟軍艦似的!”
“就是626型。”
“東海造船廠建造的南方型,還是靑島造船廠建造的北方型?”
“靑島造船廠建造的北方型。”
“有沒有開始建造,什麼時候能交付?”
“正在建造,最遲明年八月份交付,上級讓我們抓緊時間組建隊伍,以便接收到緝私艇之後儘快形成戰鬥力。”
曾副關長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緝私艇裝備給我們之後,不只是要在長江口執行緝私任務,也要去黃海海域執行緝私任務,要去東海、南海輪戰!甚至要執行上級交辦的其它任務!”
什麼其它任務,不用問就知道是維護國家的海洋權益。
那可是一艘裝備14.7毫米雙管機槍的小軍艦,韓渝越想越激動,禁不住笑問道:“我能做艇長嗎?”
“中Y打擊走私的決心很大,撥專款同時給東海造船廠和靑島造船廠下了好幾條緝私艇的訂單,這次要給江城海關裝備兩艘。這麼先進的執法艇不可能只在江上打擊走私,也就是說你如果願意調過來,不只是擔任艇長,而是指揮一支由兩艘緝私艇構成的海上緝私編隊!”
濱江海關隸屬於江城海關,也就是說裝備給濱江海關的這一艘,其實是裝備給江城海關的兩艘中的一艘。
小001只是過渡。
大001現在是民用船隻,陵海花了那麼多錢,要給陵海創造經濟效益,不可能用於水上執法,並且大001是一條拖輪,航速不夠快,武器裝備更是沒有,也不適合執行水上執法任務。
有機會指揮一支“艦隊”,韓渝激動不已,咧嘴笑道:“我肯定感興趣,現在的問題是我調得過去嗎?”
“工作調動你不用擔心,如果說前段時間抗洪是上上下下的頭等大事,是政治任務。那麼,打擊走私就是現在的頭等大事和政治任務!只要你願意調過來,我們海關去跟上級說,上級肯定會同意,別說陳局不敢不放,就是省公安廳都要支持。”